婚禮其實真確實很簡單,是一場沒有賓客也不熱鬧的婚禮,但是在慕容秋楓看來,卻是最好最美的一場婚禮。
楓葉山莊並沒有距離潞城多遠,是在城郊一處府邸改建而成的,這個山莊確實很得他喜歡,不止是因爲裡邊的環境,也因爲那名字,楓葉楓葉,慕容秋楓和上官燁,這是他們的家,只屬於他們的家,光是家這個字,就給了他極大的溫暖,好似漂流了許久的流浪漢終於有了一個溫暖的家一般,心也跟着安定下來,那種飄搖不定的不安感也消失不少。
只是他唯一的遺憾,便是無法得到自己親人的祝福,別人怎麼看待或許他能忍受,儘量忽略,可是他還是很希望能得到親人的祝福,這份幸福,若少了他們,或許是個最大的遺憾,但是他也知道,不可能,那天父親的態度,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熱水溫度慢慢的冷下去,外面的敲門聲也響了起來。
他閉上眼睛,擡手抹了下臉,遮去臉上的愁緒,嘴角勾起一絲彎度,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開心點,畢竟是他的大喜日子,隨口說了一聲進來,便起身拿着浴巾擦拭掉身上的水珠。
兩個侍女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慕容秋楓已經在裡邊穿好了紅色的絲質裡衣。
侍女們撩開帷幔,看着這美人出浴圖,臉色都一片嫣紅,低垂着頭羞怯的上前給他穿衣梳頭。
喜袍並不似平常繡着龍鳳或者喜慶圖案的紅衣,而是簡單的單色紅袍,絲綢的質感在燈光下似乎反射出好幾種彩色光芒,外面罩衫一層紅色的絲質薄紗,雖然只是很薄的兩層衣服,但是因爲材料的原因,衣服本身卻有保暖的作用,看着便知道定然也是難得的寶物,從中能看出,上官燁從其中傾注了多少心思,這婚禮的任何細節,幾乎都是他一手準備的。
黑髮只是簡單的取兩側的髮絲編織成兩條辮子,隨後扎到後方,剩餘黑髮披在後背,與那紅色互相交映,在燈光下,閃着光芒,真有如九華宮上的仙人。
慕容秋楓看着鏡中的自己,臉上雖然平靜,眼中也帶着喜色,但是眉心還是有一抹淡淡的愁緒舒展不開來。
突然有什麼進來,兩個侍女停下手中的動作,向來人福了福身。
慕容秋楓本以爲是上官燁,但是當他轉頭看去的時候,卻是愣住了,眼中的瞳孔瞬間縮小,然後又越放越大,脣微微張着,動了幾下,卻是沒有發出聲來,眼中瞬間的情緒千滋百味,複雜得很。
來人走了過來,伸手接過其中一個侍女手上的梳子,然後走到他伸手,輕輕的挑着黑色的髮絲,幫他梳理頭髮。
慕容秋楓身體有些僵硬,看着鏡子中的婦人,無言,或者說,不敢開口說什麼。
那婦人沉默了一會,看着鏡子中那絕世的容顏,好一會,輕輕的嘆了口氣,手輕輕的順着那絲綢般的髮絲,眼中帶着些愛憐和懷念,“記得小時候,都是娘給你打理頭髮的,沒想一眨眼,就長大了。”
慕容秋楓在袖子下是手微微緊握起來,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暗啞,站了起來,轉頭看着婦人,“娘,你,怎麼……”
宰相夫人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輕輕一笑,“傻孩子啊,你以爲你不說娘便不知道麼,你就打算這麼隱瞞下去麼,作爲母親,其實只要子女能真的有自己的幸福,也便滿足了,你根本不用擔心娘反對,或許開始會驚訝不解,但是那也只是擔心你被人利用被人騙了,既然你們都是真心的,又有信心和能力努力過一輩子,娘也不好說什麼,只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
慕容秋楓眼中溼潤了,有些冰涼的手抓住宰相夫人的手,有些激動又感到,“娘,對不起,是孩兒不孝,孩兒自私了。”
“傻孩子,幸福本來就是應該自己爭取,若能得到,該自私的時候自然要自私,燁王說得對,是慕容家,是我們虧待你了,我們給不了你一個完整快樂的家,若他真可以,爲娘只會爲你高興。”
“娘,你你是說,是燁……告訴你的?”慕容秋楓驚了。
宰相夫人微微笑着,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呵呵,他算是給我們看到他的心意和決心了,不過以後怎麼樣,還有待考驗,不過說實話,開始娘還真不信,只是他身爲王爺卻能做到那般也是難得了,呵呵,娘還是挺滿意的,再說如今慕容家也無可圖了,你爹已經向皇上遞了辭官書,也準了,過些天,我們便打算回你爹的老鄉,娘知道你肯定不會一起回去,不過這個家,大門依然爲你開着。”
慕容秋楓抿着脣,輕輕的點點頭,雖然很好奇上官燁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卻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問。
“對了,你爹也來了,也許你爹曾和你說過什麼讓你傷心的話,你也別往心裡去,如今他也想通了很多東西,也改變了不少,你們畢竟是父子,其實他也很關心你,只是有些時候不懂得表達而已。還有你妹妹……是她對不起你,但是娘還是希望,你們兄妹能互相照料着,她如今一個人在異國,也不知道過得如何,若有機會,便代爹孃去看看吧,也告訴他,爹孃都不怪她了。”
慕容秋楓除了點頭,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侍女進來輕聲提醒。
宰相夫人才抹了抹眼角的淚珠,笑道,“看爲娘也老了,人也跟着囉嗦起來,好了,就不耽誤吉時,走吧。”
慕容秋楓一路走着,心情卻與之前完全不同了,眼中迷霧層層,眼角也有些溼潤,他終於也得到親人的祝福了,想到這些都是上官燁做的,心中更是感動得無法言語,他不知道,上官燁竟然暗中瞞着他做了那麼多事情,每一件帶給他的驚喜都足夠享用一生,他更不知道,他還爲兩人的未來,安排了什麼,但是對於未來,他此刻是無比的期待。
第二次踏入婚禮大堂,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心境感受卻完全不同。
看着那站在,門口,同樣一身紅袍朝他微笑伸出手的俊朗男人,慕容秋楓覺得他的人生已經無憾了,不管以後會如何,但此刻如此的幸福,卻足夠了。
同樣的上前,輕輕的伸出手,放在那寬厚的手心上,有些冷有些粗糙卻很有安全感,讓心安定下來。
手心相交的那一刻,兩人彷彿都聽到雙方心中那深沉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