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生日那天,一向疼她的外公竟然不顧她的苦苦哀求,狠心的對宮續道“小續,蕭家容不下你了,你走吧!”
“外公!”
她不相信,一向疼她的外公竟會絕情如此。
宮續一句話都沒說,就像沒有留戀一樣直接走出了蕭家,只留下淚流滿面的她。
他還在怪外公把他趕出了蕭家嗎?
所以他一直不肯原諒她,原諒外公?他,一直是恨自己的吧。
她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年,大一那年,她認識了林玫瑰,她十九歲,林玫瑰二十歲。
林玫瑰大膽潑辣,看上了哪個男生直接就過去表白了,沒事經常拉蕭艾到處看帥哥,被林玫瑰“壓榨”久了她也就習慣了。林玫瑰交了一個男朋友,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看到林玫瑰的影子,直到快期末考,林玫瑰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回來了,一問才知道林玫瑰被那個負心男甩了,她之所以弄成這個樣子是因爲去了醫院,蕭艾趕忙問她生了什麼病,問了幾遍才知道她去做了人流手術,蕭艾心痛不已,連忙安慰林玫瑰,那種男人不值得她這樣。
她曾這樣問過“感情大師”林玫瑰,“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他也跟你表明他的心意,可是你卻總覺得他......若即若離。”就如她和宮續。
林大師說“要我說,像這種男人,要用強硬手段,如果我喜歡他,我就霸王硬上弓,直接強了他!”
“噗......”蕭艾一口水噴了出來,然後被嗆了,這果然是林玫瑰說出的話!
林玫瑰拍拍她,好奇的問“你反應怎這麼大?”
她本以爲自己之前就......但是和林玫瑰比起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啊,她記得某人說過對愛情已經絕望了,可看這趨勢,也不像啊,果然林玫瑰的話是信不得的。
年末,外公突然跟她說“小艾,你去波士頓吧,外公已經把那裡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外公,爲什麼這麼突然?”她一點準備也沒有。
外公卻說“小艾,去外面看看吧,如果外面不好,你再回來。”
“好。”
“等外公安排好這裡的一切,外公就去那裡找你。”
只是,她一直在那裡等外公,外公卻沒有來找她,她一直沒有機會跟外公說,其實外面一點也不好,可她回不來。
一向言出必行的外公竟然食言了。
她一直傻傻的以爲外公一定是太忙了,忙完了就會來找她,在波士頓待了半年後,傳來了外公病危的消息,她匆忙回國,外公在臨走前跟她說,讓她去國外,不要回來。
都說時間能夠抹平一切傷痛,五年夠不夠,十年夠不夠,三十年夠不夠......沒用的,那種痛經常把她折磨醒,滄海桑田,原來夢裡也會心痛,能痛到醒來。
繁華落盡,塵埃落定,誰能經得起滄海桑田的變換?原來奼紫嫣紅都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此情更與何人說?
......
在波士頓的第二年,她和幾個留學的華人室友合租的寢室裡鬧蟲災,那是一段讓她挺崩潰的日子,在波士頓定居外公的舊友---丁叔聽說了她的困境後,幫她重新找了一個單人住的小套房,在當時,住好一點的房子對蕭艾來說簡直是望塵莫及的事,她還在讀大二即將要進大三,她還有大筆的學費資料費專業輔導費還有自己的衣食住行需要負擔,雖然外公之前寄了錢給她,但她不敢亂用,在國外,哪樣不需要錢,那些錢是她用來解燃眉之急的,她只能在咖啡廳餐館裡打一些零工纘錢。
第三年在丁叔的介紹下,她認識了顧孝。
蕭艾本有意推脫,說自己現在還不想相親,丁叔說那是外公之前幫她安排好的,最終,蕭艾還是妥協了。
顧孝是做IT軟件設計,白手起家,三十二歲,事業有成,在蕭艾看來,顧孝是一個睿智幽默對她非常照顧的大哥,因爲知道他以前也是X校的校友後,她對顧孝更是生出了一種親切。
顧孝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向她求婚,他說“蕭小姐,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你希望能完成長輩的囑託,我的公司不久後即將上市,已婚男人的形象讓我更有說服力,這是協議書。”
她看着桌上的那幾張紙,咬脣,她說“顧大哥,我考慮一下。”
他說“我不急。”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她遇到了一個人,沐之言。她從沐之言那裡知道了宮續將要訂婚的消息,這沉重的現實殘酷的向她無情砸來,她也許是昏了頭,纔會跟顧孝說“好,我答應跟你結婚。”
她來到美國的第三年,在波士頓,她穿着盛裝,一席繁冗的白色紗裙嫁給了她身旁的男人,當牧師說“Miss.蕭,你願意嫁給你身邊的男人,無論生老病死,你都願意和他不離不棄,白頭偕老嗎?”
她愣了許久,在親友們的注視下,她終於點了頭,在她點頭的那一刻,從前的一切,就都已經和她,再無聯繫了。
隨後,她和顧孝交換了戒指。
鬧完新房的人們走後,顧孝去了書房,把臥室留給了她休息,因爲他們只是,協議結婚,名義上的夫妻而已。
一週後顧孝的母親來看他們,他們打好配合演戲,顧母很喜歡這個長的漂亮又孝順的“兒媳婦”,拉上蕭艾去買首飾,顧孝作陪,店員從櫃檯裡每拿出一樣,顧母都問她中不中意,她都笑着說喜歡,最後顧母脾氣一上來直接冷着臉甩袖走人了,她摸了摸已經笑僵的臉,顧孝跟她說抱歉,聽到這句話,她心裡生出愧疚,好像是她掃了他們的興。
第四年,蕭艾提前修完了大四的學業,她找到一份的工作,在一家外企當起了一個普通的小白領,那時顧孝的事業正風生水起,他暗示過多次他可以幫她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她委婉的謝絕了,畢竟,她不想麻煩他。
直到第五年。
像她這種小職員也只有跑腿的份兒,有次M公司舉辦酒會,她被派去送合同,還有一個叫卡蘿琳的中國女人,路上她聽卡蘿琳八卦說“平時像我們這種小職員可碰不上這樣的場面,這次聽說從英國JM集團來了好多大客戶,其中一個叫宮續的,要和我們公司合作一個項目呢......”
卡蘿琳還是不停說着,她的腦子已一片空白,不,她不想見他!她當下就把裝合同的公文袋塞進卡蘿琳懷裡,臉色蒼白的道“我不去了,你去吧,記得跟老闆說我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卡蘿琳見她臉色真的有些難看,就沒說什麼,拿着合同打車走了。
開車正開到一半,手機來電,卡蘿琳在那邊說“愛麗絲,老闆說不管你是腿斷了還是全身骨折了都一定要來,不然......”
她手一抖,她想,既然躲不掉,那就......眼前一花,她一腳油門,已經來不及,只聽見很刺耳,還有撞在什麼上的金屬聲......
她腦袋上綁着綁帶,臉色慘白的坐在牀上,她對手機那邊的人說“宮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有些人,是你寧死不願再見的。”
顧孝停在病房的門前,剛好聽到了最後一句,他想起一個小時前,他匆忙趕到醫院,看到鮮血淋漓,原本光潔的額頭上多了一寸多長傷口正在流血的蕭艾,他的心裡,竟生出一片憐惜之痛,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
“沒有人值得讓你這麼傷害自己。”
她擡起不見血色的臉,手裡死死捏着那支手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她說“顧大哥,你都聽到了。”
次日她就接到了林玫瑰嗯越洋電話,還好隔着手機和那麼遠的距離,林玫瑰就差沒戳着她的腦門罵了“蕭艾,別告訴我這是個意外,憑你這車技,你能在百米無人的大街上撞到護欄?!”
“所以說......這才叫,意外。”她笑的差點牽動了傷口。
“......”
第六年,連續六年她都收到他寄來的禮物,直到第七年,***被點燃了引子。顧孝每次參加完聚會後,都是一身醉醺醺的回來,那天,她如常要扶她上樓休息,他突然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她的頭撞在了牆上,她被他打懵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摁住她,吼道“告訴我,這些年在你心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你,你放開我!”她不停掙扎,她此刻,突然怕極了這個和她相處了四年的男人,她伸手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用力推開他......
“你,你放開我!”她不停掙扎,她此刻,突然怕極了這個和她相處了四年的男人,她伸手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用力推開他......
他醒來時,腦子裡充斥了他打她的畫面,他暈暈沉沉的來到樓下,在客廳裡看到了她,她看到他轉身就走,他看到她臉上的掌印時,他知道,他已無法再和她同處一個屋檐下了,他該、放她走了,他說“小艾,我們去辦離婚手續吧。”
她收拾好自己的行禮,他一直在門口看着她動作,他問“想回國嗎?”
“顧大哥,我想我該回去看看了。”沉默,沉默,她終於鼓起勇氣,說“顧大哥,謝謝你。”她感謝他照顧她四年,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收留她,給了她一個“家”。
又是許久的沉默,久到她以爲他不會再開口時,她拿着箱子,側身離開,他說“是我該謝謝你留給了我體面。”
她微微一愣,徑直離開。
顧氏夫妻相敬如賓四年載,她謝謝他給她一個“家”,他謝謝她留給他體面。
回國時林玫瑰來機場接她,猶如那年她離開時,也是她跟自己這樣說“我已經紮根在這裡,我會在這裡開一個事務所,蕭艾,如果你沒地方了,沒人要了,你隨時回來,我給你地方,我要你!”林玫瑰是誰啊,堅強如打不死的小強,刀槍不入的新一代白骨精,百毒不侵的銅腕扣,竟然在她面前哭了。
蕭艾心說,玫瑰玫瑰,有你真好啊。
剛從JR事務所談完一個案子出來,剛來事務所實習的新人曉月一口一個“蕭姐”叫的親切,眼裡充滿崇拜之意,讓蕭艾鬱悶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快到事務所樓下時,天上飄起了小雨,她看到他安靜的佇立在細雨中,完美的像尊雕像,清朗的眉目,英挺的鼻樑,緊抿的薄脣,精緻如雕刻般的輪廓,全然沒有因爲時間而有絲毫的改變,但不知爲什麼卻與很多年前判若兩人。
她看到身邊的曉月眼冒桃花的說“那個男人好帥啊。”她輕輕一笑,年輕真好,可以毫無顧忌地看着他犯花癡。
她呢喃道“下雨了。”他在等誰呢?
只是他等誰,與她,無關緊要了吧。
曉月回過神來,用手擋在頭頂“蕭姐,我們快進去吧。”
走過他身邊時,他薄脣輕啓“A stupid woman ,woman woman.”剛好聽在了她耳朵裡。
她只是輕輕一笑“好,我們進去吧。”
從洗手間回到辦公室,桌上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她拿起一看“我在你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等你。”
她收起手機,走出辦公室,看到林玫瑰的助理辛迪,走過去道“辛迪,我去樓下有點事,你幫我跟羅斯說一下。”
辛迪說“好的,蕭總監。”
咖啡廳在八樓,十六樓十七樓是她們公司事務所,蕭艾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進一間雅緻明亮的包廂,宮續正坐在那裡等着她。可以縱覽城市風光的窗前,宮續深坐在沙發裡,修長的手端着咖啡,舉手投足間的從容,乍看之下陽春白雪,可、只是乍看之下,因爲多看一眼,他骨子裡的惡俗就掩飾不住了。
見她進門,宮續眉一挑,說“坐,我給你點了KopiLuwak。”
蕭艾接過服務員端過來散發着貓屎味道的 KopiLuwak,跟着他附庸風雅的喝了一口,雖然在國外待過多年,可她始終喝不慣咖啡,她說“我不打算長坐,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你收到我給你的鑰匙了嗎?”
她儘量讓自己笑的沒心沒肺“哦,收到了,不曉得被我丟到哪裡去了,宮少給我鑰匙,是要送我藏嬌窟嗎?”
他雲淡風輕地說“那是你以前住的房子的鑰匙,那棟別墅現在是我名下的。”
“你說什麼?”
他說,他送她鑰匙,是把外公變賣的小洋房還給她?
天,她一拍腦袋,她做了什麼蠢事?
他瞬間收起笑容,咬牙切齒的說“我想不需要我重複一遍吧, stupid woman?”
愚蠢的女人,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他用這句英文來罵她。
她笑的從容“恕我愚笨,聽不懂宮先生在說什麼。”她最擅長的,不就是裝傻。
他說“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個蠢女人。”
“......”好吧,她竟無力反駁。
他直入主題“這週日沐之言老爸大壽,F市皇濱酒店,他邀請了你。”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用金色纂字攜刻大大“壽”字的華麗請帖放在了她面前,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和她僅有兩面之緣的花花公子沐之言?!沐之言老爸的壽宴,她竟有幸參加?肯定是某人“從中作梗”吧?
“他爲什麼會請我?”她跟沐之言其實算不上很熟。
“我說的。”
果然。
他拿出一張機票放在她面前“週六下午七點的航班,五點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也就是明天。
她不知該說什麼,因爲他連說一聲拒絕的機會都吝嗇於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