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好了頭髮,季澤夜又從水盆裡撈起了毛巾,擰的半乾,然後攤開在手掌上,一邊說着:
“媽,來,我給你擦擦臉,好像臉上沾到東西了。”
木訥呆滯的女人,繼續僵硬的坐着,就像聽不見季澤夜的話一樣。
季澤夜的動作很熟練,看起來應該是經常做的。
將女人耳邊的長髮綰到了耳後,然後攤開的毛巾敷上了女人冰涼的臉頰,輕輕的抹着。
然後又重新擰溼了一把,擦了第二遍之後,最後又用毛巾擦拭着女人的雙手,纔算完成。
……
整理乾淨的女人,終於露出了那張臉頰。
還是照片上曾經的那對雙胞胎姐妹花,只是時間在女人的臉頰上留下了無情的痕跡,更讓人悲哀的是,曾經笑靨如花早已不復存在,只有癡傻的表情,呆滯的瞳眸,再也無法笑得流光溢彩了。
……
“媽,來,咱們出去曬太陽去。”
季澤夜將一直渾身僵硬的一動不動的女人輕輕的抱了起來。
他的母親,瘦的渾身都只剩下骨頭了,咯得他的心,好疼。
季澤夜將女人放在了一旁早就準備好了的輪椅上,把她的姿勢調整到最舒服的狀態之後,又拿起了牀上的白色薄毯子,疊好了之後,搭在了母親的大腿上。
然後,季澤夜走到了輪椅的後面,輕輕的推了起來,冷脣微微揚着:
“媽,坐好了啊,我們出發了。”
……
半山坡上。
一個男人,靜靜的站着。白色的襯衣,精緻高檔的西褲,一身冷肅,讓人不敢靠近。
男人的身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
一起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金黃燦爛的向日葵,一個落寞,一個空洞。
突然,顧安雅一直僵硬的身體,竟然微微的轉動了一下。
身邊一直守着的季澤夜慌忙的上前,俯下身,正要說話的時候---
女人那雙交疊着放在薄毯子上的雙手,竟然擡了起來,轉動的脖子,看向了不遠處,擡起的胳膊也朝着那裡指了過去,整個人開始變得焦躁不安,甚至想要衝出去一樣。
“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你跟我說。”
季澤夜一邊慌忙握住了顧安雅另一隻焦躁就要揮動的手,一邊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不遠處,一個竹藤下的鞦韆。
季澤風一下子吊起來的心又放了下來,原來,媽媽是想要坐鞦韆了。
男人薄涼的嘴角,淡淡的彎了一下。
小心的將母親剛剛弄亂的薄毯子重新蓋好,一邊很溫柔的安撫着女人焦躁的心:
“媽媽是想要坐鞦韆了啊。
媽,你別急,我馬上推您過去。”
似乎,顧安雅聽到了季澤夜的聲音,潛意識裡知道自己呆會兒就可以坐鞦韆了一樣,剛剛的焦慮瘋癲,又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只是那隻擡起的手,一直沒有放下來。
季澤夜推着顧安雅走到了竹藤下的鞦韆旁。
只見---
女人的臉上,原本呆滯僵硬的表情,竟然一下子笑開了!
這是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看見患了精神病的母親在笑!
那一刻,季澤夜的眼睛,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