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這時的崔與之依舊氣定神閒,向着鄭清之和身邊的羣臣說道“如今天子聖旨已經送去了,沈墨若是不奉詔回臨安受審,那他就是逆賊,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反正他這一次只要來臨安就是必死無疑,若是不來就是抗旨的反賊!”
“所以眼下的局面對沈賊來說,無論如何都是個死。
咱們且靜觀其變,看看他如何應對。”
“在這期間咱們也萬萬不可懈怠,你們各自帶人去操練禁軍、打造火器、嚴陣以待。
如今咱們面對的局勢當然是萬分危險,同時也未嘗不是沈墨那支勢力,由勝轉衰的轉折點!”
“諸君只需各行其事、靜候佳音即可。”
就見崔與之笑着說道“今時……不同往日矣!”
“往常沈墨作戰的時候,在他們背後一直是大宋這個強援,最起碼也不用他分兵防守側後,可是現在呢?”
“他的臨洮路邊上就是利州東西兩路,成都府附近更是被大宋軍州包圍,淮東淮西兩路有宋蒙南北夾擊,就更是腹背受敵!”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那點部隊要是傾巢而出,他那通州老巢不要了?
要是他不得不分兵防守住自己的幾大片地盤,還能派出幾個人來?”
“那沈賊蛇鼠之性,從來不肯將自己的老巢拱手送人,所以就只有被牢牢的束縛在家門口的份兒。
而且他還倒行逆施,弄得自己天下皆敵!這次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蹦噠幾天!”
當崔與之說到這裡時,這些朝臣們也都是恍然大悟,用力點頭連連稱是!此時在崔與之和這些朝臣的眼睛裡,同時都有一股興奮的光芒爍爍閃動。
在他們看來,這一次滿朝大臣連同所有的大宋軍隊,這兩支巨大的力量向沈墨同時暴起發難。
他們估計沈墨這傢伙再怎麼厲害,也難以應付如今的局面!……與此同時在大宋各地,已經是兵火連結,就像是當初昔日的淮南西路一模一樣。
那些地方上的軍隊開始zào fǎn之際,他們一扯起大旗就開始搶劫富戶、掠奪青壯、拼命擴充自己的地盤和實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掠奪軍糧儲備就成了他們第一要緊的事,所以在廣袤無邊的大宋土地上,那些百姓民衆頓時就遭了殃。
無論是利州東西兩路這樣的偏遠軍州,還是還是福建路、廣南東路這樣的富庶之地,所有的叛軍都在用兇狠殘暴的手段搜刮軍糧。
立刻就造成了大量百姓衣食無着,頃刻間變成了赤貧。
與此同時大肆殺戮搶劫,姦淫擄掠的風潮,也猶如烽火燎原一般愈演愈烈。
在這些亂軍的倒行逆施之下,大宋的經濟被徹底破壞,人口也在飛速的縮減。
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哭泣着逃難。
可是如今的天下,哪裡還有一塊讓他們逃脫兵亂的安樂之地?
沈墨在大宋各地所設置的稅關,首先就成了那些亂兵搶劫殘殺的目標,幸好分佈在各地的泰山商社和他們的護衛警惕性非常高,紛紛協助稅關裡的學子們登船撤退。
這才使得沈墨的絕大多數學生,都安全退回了通州。
其次就是各地的通州經濟區,在亂兵一起之際,這個曾經威勢無比的地方也失去了保護商人的能力。
在那裡面停留的通州商人只得順着泰山商社的水路分散撤離。
但是事變發生得十分突然,使得很多人來不及撤走,亂匪給通州人員造成的損失依然不少。
而且大量的財物商品也被搶劫一空,建築遭到了徹底的破壞,這真是一場空前浩劫!然後沈墨設在各地的繅絲工廠,也紛紛被亂兵搗毀焚燒,成了他們泄憤的目標。
工廠被毀造成了大片產業工人失業,甚至那些在本地招收的工廠管理層人員,因爲故土難離不願意跟泰山商社撤回通州。
也被亂軍以通匪的罪名,成羣成羣的tu shā了!在這種情況下,大宋的地方經濟幾乎是數日之間就被破壞殆盡,所有商品流通都已經完全中斷。
現在再有商人敢運送貨物,那就不是收多少稅的問題了,弄不好連人都會被亂軍一刀砍了腦袋!……眼看着大宋各地處處烽火、遍地狼煙,亂軍肆無忌憚的搶掠燒殺,奪取地盤,擴充實力。
可是他們卻在舉起了反對沈墨的大旗之後,沒有任何一路大宋廂軍派出軍隊,向他們喊出的口號那樣,去遠征沈墨控制的地盤。
這情況卻跟朝臣所料想的大有出入,這幫大臣也沒想到,他們煽動zào fǎn時是再容易不過,可是讓他們去攻打沈墨卻是根本沒門兒!要知道這時的叛軍首領,心裡可有數着呢!在他們的心裡,始終牢牢把持着兩條底線。
首先第一條就是,打起反抗沈墨的大旗,遠征淮南東路誅殺國賊這件事。
只可以跳着腳大喊,卻是萬萬不能去做的。
通州兵的戰鬥力天下皆知,他們又不是真的腦殘,爲啥放着自己家裡燒殺姦淫的好日子不過,吃飽了撐的派兵去打人家?
而另外一條原則就是擴充實力燒殺搶掠這樣的事,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但是卻絕對不能喊出來!因爲這些亂軍首領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最好的擴充實力,蒐羅家產的機會。
所以他們在起事之後,只顧着在自己的地盤裡燒殺搶劫。
除了將地方上弄得一片大亂、民不聊生之外,正事兒卻是一點都沒幹。
……而這時的朝堂之中,也只剩下了反對沈墨這一個聲音。
在這裡邊絕大部分的朝臣抱成了一股,形成了反對沈墨的巨大勢力,其實他們卻可以細分成兩類人。
其中第一類,就是像之前的史彌遠一樣屬於貪官奸臣之類。
因爲沈墨之前的經濟改革,已經觸動了他們家族在地方上的利益。
所以這些人自然對沈墨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吃了沈墨才能解心頭之恨。
然後朝臣裡的第二類,則是像崔與之一樣的清流老臣。
這些人對抗沈墨,卻是因爲憂國憂民。
他們都覺得照沈墨這樣弄下去,朝廷和士大夫階層都將永遠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纔會在所謂“大道”的感召下,加入了反抗沈墨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