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3章 勝蹟溯源長,西陵氣混茫

弦月初上,林寒澗肅,暗流洶涌,猿莫敢嘯。

葉闌珊等人趕到傷員聚集地時,聽聞越風率衆尚在東邊殿後,相距不到一里,刀兵隱約可聽。近前柏樹的葉子一陣陣地紛揚而落,與晚風引起的縱降不同,大多像是被鋒芒橫掃。

“不宜久留,繼續後撤。”葉闌珊一邊救治重傷,一邊指引輕傷先走。真想不到,外表看似文靜的她,發起號令來毫不含糊,但是她對越風竟無半點擔憂之情?

段亦心從旁看見,不由得心中疑惑,直到又一陣強風勁掃,瘦弱些的差點被吹跑、強悍些的也不自覺傾斜、那場面半點都沒誇張……段亦心勉強拄刀定在原地,猜到那是赫赫有名的撫今鞭引起,因爲除了他還能有誰……暗歎,越將軍武功絕頂,難怪越夫人篤定。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據說敵人約有十倍,埋伏在此以逸待勞,而越風畢竟是突然聞訊、匆促從另一處趕來相援……段亦心忖度情況險急,一聽還有傷兵未能退下前線,便不假思索運起輕功前去,既能助越風一臂之力,也可爲葉闌珊多爭取些時間。

西陵峽地處三峽東段,自古江流兇險,兩側峭壁雄峙,夾岸林木蔥蘢,一路過去,直感慨此地風光醉人偏偏又殺人無數。

遠遠就在百餘人中最先看到那號稱“一鞭可度四季風”的撫今鞭,出手便是神威千重,縱揮之間金光萬變。鞭法之快,過片倒片;勁力之強,非死即傷;颶風過境無論敵我,都是目爲之停、氣爲之奪。

撫今鞭越風,那是天驕爲林阡在襄陽軍中抽調出來的最強增補,金軍本來就是埋伏在這裡對他圍點打援的,誰想初度交手竟成他個人表演、精銳們全都被打成了草芥?強攻能力如此可怕,敵首更要着重對付——電閃之間,斜路陡然竄出兩個身影,一左一右齊朝越風夾擊,段亦心自覺來得正是時候,正要去打,忽而一怔,本能躍入戰局繼續戰鬥,那人見到她也是一愣,三錘之後,方說:“五妹……”

“高將軍,錘法見長了。”段亦心冷若冰霜語帶威嚴,極速將她手中刀回鞘換作長鏈。曾共事於豫王府,他們互相熟知對方的路數和破綻,所以她對於怎樣打高風雷一直心中有數。饒是如此,一年多沒見,她掂量起他已經今非昔比,過去的那些錘法破綻,此刻就像光陰般悄無聲息流淌過她的指間,接二連三地向她宣告湮滅。

高風雷相貌所致,素來是“不管悲喜都好像在皺眉瞪人”,唯有在見到段亦心時才逼着自己想對她溫和些,奈何她第一句話就跟他劃清界限,噎得他一下就沒話說只得繼續皺眉……眼見她素衣起舞,表面輕柔迷離,內涵以柔克剛,不停進攻意欲擊破他防線,他知道那是“意欲”不是“妄想”,她做得到……故而把心一橫,衝着她加大了用錘力道,然而她柔韌肢體籠罩在他的雷霆之擊下端的是不遑多讓,鏈勢如電,一次次直鎖重錘。

“五妹……”再怎麼信念衝突,高風雷還是想將她說服,“當年只是山東有匪,如今已然天下大亂,希望你靜下心想……”爲了說話,不得不錯過某些殺招,說話間隙,反倒被她的長鏈逼退了兩三步,高風雷說得斷斷續續毫無氣勢,“這就是大哥與你說的戰爭來時匹夫有責,這就是二哥用命完成的,置身疆場拋顱灑血……五妹我不怪你,我也是慢慢地才懂,大哥二哥爲什麼誓死效忠曹王,因爲他心繫天下……”

“舊主可拋,何談天下?與其追逐所謂大義,不如全心守着根本!”段亦心不像他那般心猿意馬,長鏈旋擊,爐火純青,漸入佳境。

“兩者是不衝突的!曹王和豫王,他倆是同一類人……”“住口!曹王那樣的窮兵黷武,豈能與我們豫王爺相提並論!可笑你口口聲聲說天下大亂,自己卻在旁人的山川設伏!高將軍,要不要去襄陽看看,金軍在那裡對宋民犯下什麼罪行!”當高風雷領悟到豫王也有大義,段亦心看見的只是豫王的仁慈,那是曹王絕對不能比。

“總有兵不厭詐,總有害羣之馬,總有……唉,五妹,總之曹王真是被世人誤解的,你……”高風雷真是用所有的智商、樣貌和口才換得了那副無上膂力,一顆心七上八下,手腳也免不得慌亂,“五妹,你便算不認可曹王,便算被郢王算計,你……也不應站到林阡那邊!”

“與林阡何干!”段亦心心念一動秀眉一蹙,不想跟林阡扯上任何關係,“段亦心一生只忠於豫王爺,眼中無國別之分、只有江湖。奈何家園盡毀,一度性命垂危,爲報吳當家救命之恩,纔在襄陽城鋤強扶弱。今次與你交手,亦是見不得以多欺少這等違背道義之事!”

“你不助宋伐金那是最好……”高風雷本來還心安,聽到後面不得不臉色大變狂倒苦水,不經意間竟對段亦心用了一招錘法絕殺,“以多欺少,你是沒見過林阡那廝從來都對我……”

話音未落,側路生風,原是越風趁着他倆對話的間隙、攔在了段亦心的面前擋開了高風雷的這一記強轟,同時他打斷高風雷的話並對段亦心交託兵馬:“女俠,煩將傷兵帶回,此人就交給我。”言簡意賅。

段亦心發現越風已經解決了另一個和高風雷一起偷襲的勁敵,那人出自吳曦麾下、儼然不是越風對手,所以不到十回合就被打倒在地。擊潰那偷襲者以後,越風趁機又殺傷不少金兵,回頭聽到高、段二人對話,才知道段亦心出手尷尬,當然不可能由着她兩難。

“女……俠?”高風雷聽到這種淡涼清冷的稱謂,知道段亦心真的是寧可幫着陌生人也要和自己分道揚鑣,愈發氣憤,情急更想將她勸服,然而再想開口段亦心已經離開,正待要追,苦於沒法掙脫越風鞭纏——

只是輕微走神而已,手差點被一鞭削成肉泥……高風雷不敢怠慢,只能硬起頭皮來專心接招,當春風毒、夏風烈、秋風惡、冬風滅頻頻呈現,高風雷的錘也被迫平心靜氣、心無旁騖、不遺餘力打出動靜裕如,好不容易不用再負隅頑抗了,他與越風平手時勉強用餘光看,段亦心的身影早已消失西山……唉,五妹,從來不聽我的……

不得不說林阡麾下真是人才輩出,這越風的內力怎好像在他高風雷之上?壓得他平手了沒十回合就又落頹勢,抑或高風雷剛和金陵等人在大散關打過、馬不停蹄就向三峽來戰、狀態不在最高吧……所幸越風的鞭法不是虛實並濟、而單單是以雄壯自由著稱,高風雷纔不至於很快就敗下陣來,那時再想破局已無辦法,唯有期待援軍趕到……援軍卻定然來得不及時,誰想到伏擊別人的自己會被打殘?只能說,越風的戰力和段亦心的出現一樣超出意外!

段亦心的撤退之路卻並不順暢,只因有個不速之客出現將她攔在半道,萬幸那人不是敵人——雖在襄陽時也曾短兵相接,到底不是西陵峽此地的敵人——那人來意只是她一個,所以放過了其餘宋軍。

“汝等先走,他不是敵人。”不管武功也好,性格也罷,她總是那麼的一言九鼎,哪怕天驕或主公都對她禮讓三分。宋軍隨她撤退到此的多數是殘兵敗將,有認得那人是誰的,知道那人並不可怕,因此都令行禁止、在她保護下井然撤退。

那人姓完顏名按帶,武功下三濫,人品也一般,可她卻走不了,只因他頂着一個“小豫王”的頭銜,豫王薨逝兩年多來她都不離不棄,生死與他相依爲命——“段姑姑,別來無恙。”

她身上負的長劍、身側懸的戰刀、腰間繞的軟劍、袖中藏的長鏈,此刻無一可以對他用,只因先前無一不是爲了守護他而用:“小王爺,你想通了?”

小豫王一怔,看到她爲了自己沒走,滿心以爲她想道歉說愧疚,結果她居然一臉認真地問他,小王爺你想通了要聽從我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說一不二。

“段姑姑!我記得高風雷他們背棄我時,您去山東逼那些叛徒回來,陣前您義正言辭說,有您在一天,豫王府都不會散,他們做不到的事您能做得到……當時他們放棄了,您說您會堅持到底,不可能對舊主倒戈,可現在呢,他們並沒有與我明刀明槍,反倒是您,最先對我拔劍相向?!”小豫王強忍氣憤,按住身側兩個親信的刀槍,對她帶着質問的語氣曉之以理,“曾經的誓言就這樣粉碎?您徹底離我而去,比他們放棄得還徹底!?”

適才高風雷對她拉攏,她拒絕,理由是捍衛豫王府,這麼快小豫王就控訴她放棄了豫王府,真像是現時的報應……段亦心冷傲一笑,否認:“我從不曾放棄。山東之戰,我在豫王府,河東大亂,我在豫王府,鄧唐之戰,我也在豫王府。段亦心始終都在小王爺的身邊,沒做過半件對不住小王爺的事……”她意識到葉闌珊身邊的那些女眷鬆懈出錯,不僅暴露了宋軍行蹤被高風雷知道,更加流出了她的蹤跡給小豫王探到,本就在襄陽無功無過的小豫王,收到消息就向這裡趕,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這裡被他撞上了……

“段姑姑,您明明也知道,曹王他趁人之危,強行拆散我豫王府;小郢王見我勢單力孤,飛揚跋扈,欺壓於我!您明明也知道,我肩負着重振豫王府的重任,重整旗鼓,我需要您!”小豫王語氣激動,越臨越近真情流露,他身邊這些完顏匡給他的親信,哪裡比得過段亦心關係更近?

“可是小王爺,那時你手裡並沒有無辜的血!”段亦心嚴詞厲色,想要將小豫王喝醒,“待你想通,再來找我,我會輔佐一個如昨般仁慈的你!”倏然耳動,爲了阻止他靠近而提起的刀,聽風辨位立即朝樹後亮起的寒芒打,猛地就將那潛伏在暗處的敵人劈飛開去,應聲而現數十黑衣高手,均由一箇中年男人帶領,正是高風雷所期待援軍中的一支。

“卿大人……”小豫王循聲而看,不由得面露喜色,前年河東大亂他和段亦心落難,所幸由卿旭瑭搭救後寄居在郢王府裡一段時日,那時起卿旭瑭的獨子卿未晚就對段亦心展開了追求①,小豫王和雨祈一直很希望男才女貌的他倆能在一起。見多了那人峨冠博帶,卻沒想到一身戎裝也如此英氣。

“格殺勿論。”卿未晚卻一臉冷漠,指着小豫王對麾下一聲令下。

“什麼……”豈止小豫王以爲自己聽錯,他身後那幫完顏匡給他的親信,也都在劍拔弩張的同時瞻前顧後,連聲喝問,“曹王府,你們看清楚了嗎,我們是打襄陽來的,右副元帥的人,是自己人啊!”

“完顏匡是糊塗了,纔會收留毒害聖上、意圖謀朝篡位的逆黨。識相點的退一邊去!”卿未晚陰鷙地說,今天必須要把小豫王終結在此,“衆將聽令,先斬草除根,後抓捕此女,拷問她在逆黨中的所見所聞。”

身先士卒如卿未晚,頃刻提刀向小豫王斬殺,冷不防面前卻一道白虹劃過,原是段亦心迅猛一刀揮至,哐一聲刀刃相接震徹心肺。兩刀交纏之初還火花四射,不消十招就強弱懸殊,清光暴漲而濁氣殆盡。

卿未晚躲無可躲,眼看要命喪刀下,說時遲那時快斜路剛好過來一個金兵,他想都不想直接拉來就擋,哧一聲響那士兵當場被刺倒在地而卿未晚連滾帶爬不知是多難看:“亦心,別殺我別殺我!看在當初……”

“小王爺,當初我去山東紅襖寨,想看看林阡的人爲何那般頑強,若能學到一二團結之法,也省得曹王繼續挖牆腳……可惜我只學到了形,卻找錯了人……我們被卿旭瑭父子和郢王府騙,而你也近墨者黑……”段亦心擋在小豫王身前,制止卿未晚的人再進一步,眼中沒有包括卿未晚在內的任何人,時不時地回頭對小豫王勸說,“今夜你也看到了這卿未晚的真面目,相信了丁志遠先前對你說的‘郢王府救命施恩,不過是串通做戲’,你聽我一言,去中都面聖,求平反昭雪。金宋之戰,你我都別參與,我回去繼續守着你!”

“你終究……連半步都不肯退!”小豫王的眼中摻雜着驚喜、猶疑、氣憤、悲傷各種情愫——驚喜她還給自己留餘地,猶疑她會不會食言,氣憤她爲什麼不肯對自己讓步,悲傷自己這一生被各種人背叛和遺棄。

當是時,段亦心確實半步都不能退,否則小豫王就性命不保。面前敢和她近戰的曹王府金兵,武器全都被她砍得脫手而飛,始終無人能與她一較高下,漸漸被她把戰之界限劃得越來越遠。眼看主帥早已躲得沒影,這羣金兵雖慌不亂,不動聲色自發組織,轉攻爲守遠程射箭。

“嗖嗖”數聲,箭如蝗集,蜂擁而下,段亦心沒料到他們看似潰逃突然就有幾百根箭同時朝她打,一瞬之間本能自救仰身閃避,還未站定,想到小豫王又暗叫不好,急忙轉身持劍追掃,奮力將這幾百根箭都打偏:“躲起來!”話聲未落,曹王府另一輪箭矢攻襲又到,小豫王的親信們回過神來,也立即彎弓搭箭回敬過去……原就險象環生,難免一場苦戰,正當段亦心忙於避開迎面數箭之時,身側罡風驟起,堪稱雪上加霜——從天而降一位絕頂高手,需要她左刀右劍一齊出手對戰:卿旭瑭!

曾經在郢王府排行第一,羣攻能力冠絕大金,以“橫掃千軍”揚名,名不虛傳,朔風刀所過之處等閒之輩無不弓刀被卷、更有甚者連人帶弓被甩拋到半空中去。“卿旭瑭你待怎樣!兒子不懂事也便罷了,你也瞧不起咱們右副元帥嗎!”中線和西線的金軍雖然貌合神離,對襄陽和隴南一直都是各司其職,誰會想到,今夜竟把鄧唐的三府內鬥延續到了西陵峽來!

先前郢王府豫王府交好,卿旭瑭曾把段亦心看作兒媳,自然和兒子一樣不可能將她置於死地,與她交手只不過是爲了突破她、繼而爲曹王把小豫王擒到手中,因此敷衍着打了幾招之後,敵意就全部往完顏匡那幫親信們發散:“林匪在側,誰願內鬥?但郢王確實謀逆,小豫王罪責難逃,老夫建議完顏匡,退後一步,莫蹚這渾水!”

“好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卿旭瑭你竟這般誣衊舊主……”小豫王本已躲藏好了,聽到卿旭瑭這話一出,這些完顏匡的人竟有不管他的跡象,小豫王又驚又怒,不由得探出頭來破口大罵,卿旭瑭眼疾手快,立即持刀向他劈掃。

卿旭瑭的話比他兒子分量重得多,完顏匡的人果然就此一鬨而散,危急關頭段亦心豈能任由小豫王落單受害,由於卿未晚說過斬草除根格殺勿論,故認準卿旭瑭也是要將小豫王殺死,段亦心不假思索挺劍而上,從斜路刺向卿旭瑭右肩。

卿旭瑭背後生風,頓感敵意,不得不因她放棄進攻,側身一閃,揮刀轉打段亦心腰間。段亦心纖腰一擰,迅疾避開這一刀,劍雖受制刀又交替而上,再度追向這卿旭瑭砍。卿旭瑭早前聽說過她和小豫王決裂,還以爲她良心發現擺脫逆黨,沒想到此刻她會誓死護衛,不禁嘆了口氣:“亦心這是何苦,竟不棄暗投明?”

越是在生死關頭越見真心,小豫王意識到段姑姑捨不得自己,計上心來,趕緊動之以情,就藉着卿旭瑭的東風把她重新收服:“段姑姑,仲父的遺言:人心難測,除了您之外,他叫我莫再對任何人付真心……他還說,我已經十六歲了,該自強自立,不再當棋子、被欺負……”

“齊大人的遺言,是讓你別被欺負,讓你自立!他在鄧唐戰死,豈會預知金軍在襄漢對無辜燒殺搶掠?!”縱使兩面受迫,段亦心仍然堅守底線,嫵媚面容,凌厲神色,自具一番高傲情態。

卿旭瑭與這位認定的準兒媳交手數招,一直沒有傾盡全力,但看她越戰越勇、敵意旺盛,他再放水就輸定了,因此不吝賜教、運力提速、執刀疾撩,不巧她分心去對小豫王應答,胸腹間露出個極大的破綻,刷一聲被他刀鋒劃過,段亦心悶哼一聲,不知傷口多深,只見血水連串,在卿旭瑭刀下匯滴成線。卿旭瑭本意不想傷她,雖愣了一愣,對峙卻未鬆弛。

“段姑姑,別說了,您……”小豫王失聲慘叫,段亦心一笑無畏,固執地繼續說完:“小王爺,我與齊大人原則不同,但是有一樣底線:縱使要保護家園,亦不應傷及無辜,更不該像這般侵略他人,將功業建立在鮮血之上。”“亦心你錯了!保護家園,豫王府是家園,河南河東難道不是家園?傷及無辜?舉國大戰,到底誰是無辜!所謂侵略,以攻代守有何不該!”卿旭瑭述說着和齊良臣、高風雷、司馬隆一樣的真心,仍然試圖將這位堅持着獨善其身的段亦心拉到曹王府。

“小人閉嘴!誰同你說話?!段姑姑你錯了!我若不建功立業,誰人來瞧得起我!”小豫王和卿旭瑭搶着說話,三方兩兩互敵,卻是段亦心夾在中間。他們一個個說她錯,其實,這世間哪裡有什麼對錯,只有不同而已……

“罷了,小王爺,你認同我,我隨你走。你不認同,我也救你,但這是最後一次。也算,盡了這主僕之誼……”段亦心嘆了口氣,提刀猛力朝卿旭瑭劈斬,連環十八式總算逼出了他的破綻,雖稍縱即逝,亦眼疾手快,在第十九回合虛晃一刀誘使他專打她刀而忽略她劍,她則不聲不響聚力於劍,電光火石換手主攻,長驅直入,勢如破竹。

卿旭瑭一驚回神,爲時已晚。段亦心武功本就在豫王府排名第五,儘管卿旭瑭防守及時、堪堪擋下了劍,卻被她強厚的內力由臂震到胸口,心臟頓時一麻——他並沒有放水,說到底,還是低估了她。

不過這明顯是她玉石俱焚的一劍,使出全力後便也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卿旭瑭按住心口,由衷地讚歎和惋惜:“亦心你真糊塗!這麼好的武功,卻因爲一己之私而忽略大義……”

“呵。”她冷笑一聲,調勻氣息強行再戰,“大義?打着大義的旗號誆騙小豫王感情,打着大義的旗號想燒死郢王的公主和王妃,這樣的大義,寧可忽略!”

“年輕人,這般冥頑不靈!”卿旭瑭被逼無奈繼續與她爭鋒,兩個人的體力卻一起高開低走。

“段姑姑,您這般決絕不肯回,難不成……當真是因爲那個林阡!?”小豫王還想走近些,才站到戰局邊緣的白光處,鼻子差點被削了。

“什麼林阡!你竟信那無稽之談!”段亦心不堪其擾,眉眼裡充斥着堅毅。

“拿下他!”卿旭瑭立即對副將下令,段亦心一驚,倉促轉向去攔,反倒對卿旭瑭完成了一次“攻敵必救”,卿旭瑭爲救那副將沒對段亦心趁人之危,緩得一緩,小豫王脫離了性命之憂。

“這是我最後一次救你,滾!”她氣力少得可憐,卻還是拼命幫小豫王殿後。

“那你發誓,你很厭惡林阡……”遲遲得不到迴應。小命要緊,小豫王別無他法,只能藉着她和卿旭瑭的持平先走一步。

“林阡……林阡?”打着打着,卿旭瑭反應過來,不由得心念一動:絕不可以讓曹王和林阡此消彼長……

這不明擺着嗎,她和小豫王斷絕關係,先前又在襄陽幫宋軍守城,現在怎麼可能聽我的歸順曹王?看來我的未晚也是單相思了,她,分明是林阡的女人!

既然不是兒媳,而是潛在的勁敵,卿旭瑭只能對她痛下殺手,眼神即刻狠戾,一刀“朔風捲酒旗”傾力朝她籠下,這一刀便算林阡在此,飲恨刀法都要大打折扣。誰料段亦心從容應戰,竟在三招下風之後,驀然以一招“鬆際露微月”反壓,光芒四射,震天撼地。

“這纔對,能動手就別動口,吵得很。”她是個固執的人,只堅守自己,不聽從別人。現下耳根清淨了,倒是利於刀法劍法的發揮。與他對攻百餘回合,刀劍的每招每式都婉轉流暢,多次的內力衝撞都平分秋色。風起雲涌,雷輥電霍,林邊江水逆流,涌起數十丈高。

“豫王府第五的雲泉劍,不做一次敵人,怎知這般絕世!”卿旭瑭平素低調謙遜,只有在戰鬥時高調自信,此刻他露出了棋逢對手的興奮,不同於膚淺之徒只會嘆段亦心佳人絕色。

雲之坦蕩淡泊,泉之閒靜雅緻,隨袖舒捲,憑劍散聚,孤身迎戰着像他這樣的絕頂高手她也不怯場,只因她分毫不差。

卿旭瑭的朔風刀,單挑林阡時摸索出了以“淒涼”刀意干擾林阡心境的捷徑,但淒涼的天寒地凍顯然不是他唯一的意境——

還有塞外氣候的“多變”,也融入了刀法境界,既換了對手,那當然要換思路!卿旭瑭忖度段亦心劍法平淡閒適,必然難以堪破朔風刀的變化多端,遂數劍疊起、遽然向她連發,那時但凡圍觀的金兵,雖站在林間卻錯覺重心一斜,竟好像置身於江流之間,在船上抱棹與急湍驚險照面,一剎又好像被拖到天山之巔,直接往雲層的上方忐忑摘探。

果不其然,變化莫測,段亦心失血過多眼前一黑,只能暫以騰挪輾轉來以守代攻,然而卿旭瑭卻將她看作對手緊追不捨、一刀接一刀毫不留情,段亦心退到絕險躲無可躲,江水聲響徹腳下近在咫尺,這情景,真正是背水一戰……前一刻她手中刀劍俱被打飛,危難關頭果斷將腰間軟劍抽出,同時深呼吸了一口,手、眼、念、氣,盡歸於心法,殊死來戰對手的致命一刀:“天之道虛,地之道靜,虛則不屈,靜則不變!”

虛靜,堅貞,以不變應不變!

朔風大作,她本已無處可逃,雲泉滾滾,赫然從高處衝下。

卿旭瑭超乎意料,志在必得的一刀被她格擋,急忙反手一刀補救。平靜了半刻的兵書寶劍峽,霎時水流如沸、泡漩翻滾,早說不清楚究竟是段、卿二人誰引起。接下來十餘回合兩人由於消耗過多都是強弩之末,故而始終旗鼓相當僵持在峭壁之上。

“大人,高將軍失手,被越風打傷後,宋軍殿後人馬逃脫……應是往這裡來了……”彼時,段、卿之戰尚未決出勝負,兩人戰場數度轉移,早已由近及遠、從低處打到高處,卿旭瑭的副將一聽情勢兇急,便知不宜久留,立即做主“殺了她!”率先向她引弓。

“不可!”卿旭瑭完全沒想到會有一箭突然插入戰局,雖不曾準確地貫穿她骨節,卻狠狠地從她腿側擦過,立竿見影的是她重心不穩而踉蹌倒地,他本能撤刀否則她這一倒必然直接扎進他刀尖。

“不準放箭!”卿旭瑭忙不迭地喝令衝上前來的金軍,心亂如麻,爲什麼突然又不想殺她了?是因爲惜才還是因爲這樣勝之不武?一時間手足無措,擔心她拒捕故而踢開她遺落在地的軟劍。

“既已選擇這麼做了,還裝什麼正氣凜然!”段亦心堅持起身,恬淡一笑開口。打不倒的她,勁敵環伺仍神色自若。

“亦心,你對曹王府,對老夫,都有誤會。”卿旭瑭不忍動手,副將趕緊相勸:“大人,殺了她……林匪的人就要來了,我們……!”忽然呆住,不敢直視,他適才就見到了這女子膚白勝雪、皓臂如玉、長髮委地、身段窈窕,便算戰到這一片狼藉之時,這女子的衣衫被血與汗水溼透,卻反而更加緊緻地裹住她豐滿的身體,凸顯出一種成熟女子特有的誘惑力與風情。

明明不該是產生衝動的時候,這副將都情不自禁地產生了、卻強制着自己趕緊移開目光:“大人,紅顏禍水,趕緊,還是,殺了她吧!”

她接連戰過高風雷、卿旭瑭,到這時早已力竭,要殺她並不是件非常難的事,卿旭瑭原就心念繁複,聽見高風雷的敗報後更是心中一急手一顫抖,好不容易恢復體力,竟一刀就將才剛站穩的她掀翻。她本就站在崖邊,精疲力盡再難抵禦,一瞬退無可退,身子晃了一晃,徑直從這高處摔落。

“亦心!”卿未晚適才醜態畢露地逃跑,聽說父親援軍抵達方纔折返,孰料一回來就看到父親把心上人打到崖下?這地方與別處比起來還算平緩,可是崖下面急湍寒徹!他忘乎所以撲上前去,卻只抓住段亦心的半片衣角,心道這應該會使她的墜落得到緩衝,大驚之下趕緊滑下山崖去找:“父親先走,我去救她!”

“未晚!”卿旭瑭緩過神來,來不及喝止兒子,不遠處越風果然凱旋……可惜,宋軍還是來遲了一步。

段亦心一身是血地從那峭壁跌落,直滾到離江水幾寸的亂石之間,稍一移動便會被激流捲去。幽暗昏惑之境,武器都已經離她而去,身上的衣衫也全是破碎不堪。

“三哥寧可窮兵黷武,小王爺也頭也不回,豫王府空中瓦解,亦心已經沒有要保護的人和事了……”對於一個有原則、有理想的武者來說,隱居就等於輕生。

“孃親,你不會怪我,沒找到父親吧。”就像母親去世那晚一樣的絕望,那年她才懂事,天際似有無數的雨雹降落,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席捲去。

在襄陽萬念俱灰時,她曾想,以後我什麼都不管了,只做一件事:去西線,找到母親這輩子都愛恨交織的父親,與他相認。聽說人間蒸發的他近來有了音訊,她纔想去萬州然後與宋軍作別北上。可惜,她還是距萬州幾步之遙的秭歸倒下了。

恍惚間,好像聽到越風、闌珊等人呼喚她,可是,她沒有半點力氣迴應,哪怕他們曾到過她的頭頂不遠,可是那些聲音漸漸地又越來越虛。

她以爲她這次是死定了,誰知就在那時,好像有人躍到她身邊將她一把抱起,正當她以爲那是盟軍中人大喜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個衣冠楚楚卻目露猥瑣的卿未晚……

沒錯卿未晚是要來救心上人的,先前在郢王府中交往時,他就愛慕段亦心的高挑優雅、端莊大氣,卻因她素來冷厲而只能以禮相待。

不巧的是她先被卿旭瑭刀法傷及、落崖前又被卿未晚撕了衣角,此刻衣衫剛好微露半邊,胸腹之間雪白得耀眼,除此還有她修長勻稱的腿,受傷流血反襯出未受傷處肌膚的瑩亮。乍見伊人奄奄一息躺倒在地,柔弱得和平日裡大相徑庭,卿未晚慾火中燒,就地便要對她上下其手②。

“賤人,別亂來。”段亦心拼盡力氣才擲出這幾個字,而他望見她高聳的胸部好看地起伏,忙不迭地立刻給自己先寬衣解帶,僅剩的半點理智都是在想怎麼防止她咬舌自盡:“亦心,唯有這樣,你才能被我收服。”

“找死嗎!”段亦心羞憤交加,冒着經脈逆行的危險強行調運氣力,可是無論如何都調運不到……直到衣衫被他撕扯開後才總算揮出一掌,正中他鼻樑將他打得滿臉是血。可惜卿未晚獸性大發,一邊擦抹一邊繼續朝前,她拼死抵抗,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記得自己應是守住了、可惜視線越來越模糊,她氣息若有若無,這一掌、可能是最後的也是最重的一掌了……

迴光返照,猛然聚力,意圖捏住他手腕、先震死這禽獸再說,不料他竟然好像比卿旭瑭內力還強,不僅沒能被她震死,而且還反過來擒住她手狠狠往下壓,還想要繼續對她上下其手?!

她柔軟的身體悽然一顫,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生死一線,無能爲力,唯能像尋常女子一般,對着那隻厚實有力的手咬出全部的力氣,卻沒聽到期待中屬於卿未晚的慘叫聲,他,竟然比她還堅定地……寧可強忍着被她咬傷的痛楚……還在上下其手……

不,不對,他沒有對她不敬,只是在給她按壓急救!卿未晚也絕不可能有這麼高的內力……她忽然感覺得到,原本就快身無寸縷的自己,身上好像被罩了一件暖和的披風。

“還能咬人,死不掉了。”那人微笑,聲音耳熟。

當知覺漸漸清晰,她聽清楚了這個人是誰,轉頭看他,正要感謝,可輕輕一動胸口的血就染透了那披風。她劇痛難忍險些暈去,若再不處理傷口,她還是死路一條。

“段女俠,多有得罪。”那人目不斜視,立即要給她裹傷。

她雖然尷尬於適才錯誤地咬傷他,卻知道他要救她命就非得看到她……一瞬心中充滿排斥:“林阡,別碰我,說不清楚!”

沒想到他非但置若罔聞,反而撲上來一把將她壓倒在地?!她大驚之下正待怒斥,就看到一把飛刀緊貼着他的背脊,流星般射入江中。

“亦心,他已碰過你了,我只撕開了外衫……”卿未晚適才聽到有人來方纔躲起,此刻聚了所有力道來擲出這把飛刀,並非想取林阡性命,而只是想借機逃跑,再晚片刻,林阡肯定會發現他,不如先發制人趁亂離開。

然而不得不說此人十分齷齪,自以爲離開幾十步就是安全範圍,竟然邊跑邊對段、林二人所在大喊,意圖對他倆挑撥離間:“其餘衣物,全是他林阡所脫!”

“兔崽子!”林阡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賊喊捉賊,平時這種等閒之輩他不可能出刀,眼下卻也氣不打一處來一刀直斬而上,縱然隔着近百步也將其瞬間擊倒在地。

沒想到氣頭上的他收刀太猛,沒注意控制刀風,把身後的段亦心也一罩,立竿見影地排宕開來了……西陵峽素來灘多流急,他倆本來就在岸邊毫釐之遠,還沒來得及解釋和對視,江浪便把段亦心捲了進去,瞬間水面上只漂了件披風。

“不好,段女俠……”林阡這才發現失誤,段亦心本就還沒止血,現在還掉進那麼冷的江水,豈不是凶多吉少!救人要緊,他急忙也追進那洶涌的浪濤中。

①之前第1442章寫,小豫王希望段亦心和一直追求她的卿旭瑭在一起,後來有人提到他們年紀相差太大了,差輩了,所以在這裡統一改成卿旭瑭的兒子追她。

②上下其手這個詞,字面意思和實際意思不一樣,但我覺得它的字面意思形象生動,主要也找不到更猥瑣的詞替代了,就用了。

第1668章 幾時歸去,做個閒人(2)第1143章 廿年生死兩茫茫第1423章 劍舞若遊電,隨風縈且回第1825章 佛祖非佛,死士怕死(2)第1803章 二人不看井,獨坐莫憑欄(2)第1701章 心有靈犀,風月無邊(1)第二十一章 身陷囹圄(2)第1660章 雞同鴨講,對牛彈琴(1)第819章 越野VS林阡(2)第一百九十八章 阡陌之外的愛情第1340章 雪斷來時路,風裡不回顧第649章 鴛鴦.參商第1104章 當恩怨各一半第一百六十四章 朱門,路有凍死第621章 心病難醫第1332章 阡陌之傷第1866章 生當似鵬起,終當如鯨落第1750章 一代天驕成長史第496章 忘中猶記(1)第1097章 聯盟軍血戰到底第1713章 興也勃焉,亡也忽焉(2)第1925章 一劍曾當百萬師(1)第1506章 此地一尊酒,歌吹擁貔貅第1897章 堂堂七尺軀,勿使污青史第二十六章 宋恆VS獨孤清絕第八十章 散聚(1)第585章 可恨可憐第1318章 知我如此第635章 奈何不堪第613章 上兵伐謀第521章 桃源會戰(2)第1160章 火雲滿山凝未開第805章 葉碾城,婚第1146章 寂境洞穿紛戰棋第1695章 亂箭齊下,忠奸難辨(2)第1258章 平生知心者, 屈指能幾人(2)第1278章 熙秦熙河第1875章 山河入刃,氣撼天罡(6)第1642章 風前之燈,川上之月(6)第407章 絕地反擊第244章 臨江行,夔門借舟,旱八陣曬敵第1989章 逍遙·魂歸盱眙都梁山第564章 莫失莫忘第1375章 女婿生來比兒親第796章 魚蝦泥巴第二十九章 獨孤VS葉文暄第五十七章 抗金之念第一百四十三章 與江湖重逢第1515章 大器晚成,大音希聲第465章 擁兵自重第二百八十一章 命定人,錯相逢(2)第1019章 挽狂瀾,沉浮間第1953章 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第366章 風輕第678章 自食其果第1581章 婦公冰清,女婿玉潤第1460章 聚江湖廟堂,守家國月明第669章 勢不可盡第1657章 巧言如簧,丹誠似鐵第1691章 天道如何,吞恨者多(1)第一百六十七章 七分柔情,三分兇險(1)第911章 兵潰而不散第1779章 人生莫放酒杯幹第1225章 風回曲折百千轉(3)第976章 舊年沉水第479章 星沉碧落第七十五章 謎戀(1)第885章 逐浪&邪後第1670章 枉來天演,黑白無關(2)第1508章 裹瘡猶出陣,飲血更登陴第1783章 同患入魔後遺症第867章 小別勝新婚第1582章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第896章 合縱或連橫第404章 絕處逢生第1832章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2)第1825章 佛祖非佛,死士怕死(2)第1094章 刀光,劍影,人心(1)第1966章 世人求長生,我求故人歸(1)第1451章 倚天持報國,畫地取雄名第1989章 逍遙·魂歸盱眙都梁山第554章 烏當之戰(2)第1343章 潮生沙骨冷,魂魄悲秋風第882章 楚風月心跡第619章 丈夫處世第429章 狡兔之窟第一百四十七章 撫今鞭(1)第545章 天地無用第1273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第1552章 青鸞信杳,黃犬音乖(1)第1947章 聲蓋天壤,氣橫遼廓(6)第1548章 牛羊成羣,虎豹獨行第1707章 算盡他人,獨不自知(4)第431章 神秘少年第1895章 雪壓塞塵清,雕落沙場闊第784章 變形疊陣第1689章 貴胄草莽,莫不榮枯(1)第1404章 魁星峁飛騎,玉皇山論劍(3)天地第428章 生死之盟第二十九章 獨孤VS葉文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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