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時間不算長,可也不算短,兩年,雖不能讓滄海桑田,但足以使物是人非。
雖然夕菡等人在樑國的生活自由而平淡,但是齊國所發生的一切,尤其是皇宮和沈家所發生的一切,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蕭豫這兩年來一方面派人多方查找夕菡的下落,一方面對外人稱皇后被海外仙家接走,還帶着兩個子女,一起去修行爲齊國祈福。
歷經兩年,蕭豫仍然沒有得到夕菡的消息,整日昏昏,甚至已經到了不理朝政的地步,而太子蕭毅,依然沒有被大賊偷出宮去,數十次的失敗,直到大賊不知所蹤,而太子似乎安於宮中,性情也有所改變,時常去侍奉太后
。
直到有一天,太后忽然薨逝。
愛妻和子女的被逼離開,已經讓蕭豫難以承受,而生身母親的辭世,更讓他不堪悲傷,一下子病倒了。
貼身內侍王春着急的不得了,卻又沒有別的法子,除了現在就能找到皇后,可是連暗使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他一個大內總管,能做什麼呢?
可是那天,他偶然聽到兩個小太監的竊竊私語,原來,他們不小心打碎了汝窯茶盅,原是一套的,打碎了一隻就等於一套都沒用了,可是他們卻想到了一個辦法,用次品來代替,只要外表相像,一般人是不會察覺的。
王春的眼睛一亮,所謂物有所似人有所像,當初慕容氏都有個柳如煙代替,何況沈夕菡哉。
於是,他悄悄的命人在民間到處尋找有沒有體態容貌,甚至是聲音與皇后相似的人,這一找,還真讓他找到了。
他看着眼前這位十五六歲的秒人兒,仔細端詳了一陣,搖頭說:“體態是像了,眉眼也有那麼一點意思,不過到底沒那麼風流婉轉,還差一些!”
旁邊的老闆笑嘻嘻的迎上前說道:“大人,您別光看面相,這位姑娘的聲音,您得再聽聽!”
“哦,是麼,那就說兩聲吧!”王春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頭:“就說……給皇上請安……哦不,叫聲蕭大哥!”
女子詫異的盯着他,怯生生的蹦出了幾個字:“蕭……蕭大哥!”
王春愣住了,霍的站起身,圍着她轉了幾圈,有些激動的說:“別怕,再說一遍,帶着一些淡淡的……淡淡的……什麼來着!”
“嫵媚!”女子捂着嘴笑,眼中生波。
王春一拍手掌,驚喜叫道:“沒錯兒,就是這樣,哎,別把你的手挪開,就這麼遮着,到真有幾分……”
“大人,您說的是誰呀
!”女子好奇的問。
“別問那麼多,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不管你叫什麼?從今以後,你就叫梔華,後宮中的梔華夫人!”
從此,齊國後宮,果然多了一位梔華夫人,據說皇帝因此而迷戀上她,每晚都在她的幽祗宮度過,寵愛程度甚至已超過了當年的皇后,不僅如此,梔華夫人又提拔了她的親妹妹,兩姐妹共同侍奉君王,常常三人同寢,君王不再早朝,宮人多將其比喻爲漢朝趙氏姐妹,宜主合德。
再說沈家,玉容爲沈家生下一名男嬰,取名沈燁,這是沈家的第一個孫子,閤家上下都很高興,當初沈燁的名字還是皇后取的,並且帝后二人都重賞了沈,趙兩家,孩子滿月那天,賓客臨門,接踵而至,整個親貴街上都能聽到沈家門裡的鞭炮聲。
而沈凡似乎並不開心,甚至在長子出生的第一天,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過他們母子。
轉身離去的時候,他還能聽到玉容低低的哭泣聲:“爲什麼?相公不喜歡我就算了,爲什麼連孩子也不喜歡呢?”
奶孃在一旁勸慰着說:“少奶奶,不能哭,您不能哭,在月子裡哭,對身體可不好呀……”
可是玉容始終沒能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顆顆晶瑩,滾落在正熟睡的孩子稚嫩的臉頰上。
而玉容生完孩子後,愈加顯得憔悴了,她不像新做上母親的人那樣開心,更多的時候,她抱着孩子哭泣,而這哭泣,是不能讓婆家的人看到的,所以,她的全部悶氣鬱結在心中,慢慢的病了。
請大夫,開方子吃藥,折騰了兩三年,皇后在的時候專門請了御醫每日前去問診,這病也拖了兩三年,而最終,就在皇后離開齊國的兩年,玉容終究一命嗚呼,撒手人寰了,留下三歲的幼子,和深深自責懺悔的丈夫。
沈凡意識到自己錯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憶起當年與皇后的對話,沒錯,以折磨一個女人來緬懷另一個女人,這樣的做法太無恥,太可鄙了。
想起太多和玉容在一起的片段了,回來的再晚,玉容也守在門口等着,隨時準備溫熱碗中的宵夜和茶,臉色再冷,玉容也是笑着的,即使那笑中有淚,有不安更多的是不解。
還有,爲了討好自己而勉強去看那些枯燥無味的書籍,其實,自己去看那些只是想逃避她,逃避她溫柔而無辜的眼神……
連自己都能感到從她眼中一直延伸到心裡的痛,那是作爲女人的切膚之痛,因爲丈夫不愛她,他的愛已經給了瑜兒,他答應過瑜兒,他的心裡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可是?就在玉容離去後的日子裡,他是那麼的後悔,那麼的愧疚
。
他在瑜兒的墳前哀哭,因爲,他愛上了玉容。
可是他不願意去承認,他怎麼可以愛上別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想不起來了,太多傷感的記憶了,而記得最深的一次,心最痛的一次,就是玉容飽含着淚水,呢喃着說:“你爲什麼不喜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會改的……”
那一刻的心,真的好痛,玉容,你這個小傻瓜,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錯了呀。
當愛人相繼離開的時候,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還有年邁的父母,尚在襁褓中的稚子……
恕做兒子的不孝,不能侍奉父母於左右;恕做父親的不稱職,不能教導幼子於庭訓……
看破紅塵之後,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那幾天,京城一直在談論,沈相大公子在愛妻亡故後,出家爲僧的話題。
沈夫人也從此一病不起,而沈瑞昱,好似一下就蒼老了十多歲,這個不孝子,當初答應過皇后,不會做出有辱沈家門風的事情,可是現在……竟然做出這樣荒謬的舉動。
沈家的變故打擊着兩位老人的心,而在皇帝不再早朝之後,沈瑞昱也宣佈退出內閣,將閣老的重任交到了另一位元老手上,就在此時,陳光廷開始發展並壯大他的隊伍,他的勢力迅速在閣部乃至整個朝廷蔓延開來。
遠在邊境的沈俊,原先得知夕菡離去,已十分氣憤,一心想辭官尋找妹妹,但皇上不準,只能留在邊境守衛邊關,後來又知道家中發生的一切,更是心灰意冷,難過時,也會獨自一人到樑國去看看,因爲他有種預感,如果蕭豫在齊國找不到妹妹的話,那她一定逃離了齊國,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