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佑十八年春,上陽宮。
身穿明黃龍紋錦袍的太子毅,站在大殿上,正滔滔不絕的向他的父親稟明他在建國期間所有的政績。
大臣們畢恭畢敬的站着聆聽。
蕭豫快五十了,他的長子臨川王蕭寧年前回來看望他,還帶着小孫子,呵呵,想不到他也是個做爺爺的人了,最近愈發覺得自己慵懶而憔悴,似乎越來越覺得老了,看着眼前的太子,自己坐在龍椅上,有些昏昏沉沉,似乎要睡着了。
“父皇,兒臣自監國以來,深感作爲皇儲,掌握天下百姓命運之道路維艱,兒臣覺得,首先應教化民風,民風純則質樸,王者立國之本,可是眼下作奸犯科之人太多,兒臣覺得要修改法典,廢除儒家之虛僞學說,崇尚法家……”
蕭豫用右手兩指撐住頭,做沉思狀。
“儒家學說過於迂腐,教條主義濃厚,只會教人如何忍讓,卻不教人如何反擊,孔子被世人稱作聖人,其實是在誤導衆人,教民風奸猾,父親曾說過,朝廷需要智者,但不需要太多智者,可是儒家那套思想,就是想把人都變成聰明人,一旦那些愚民小聰明瞭,朝廷還怎麼治理,所以兒臣覺得,不如用法家治天下,犯事者一律拘捕,嚴重者格殺,再有更嚴重者滅族……”
“毅兒今年多大了!”蕭豫打斷他的慷慨激昂。
“十……十八了……”太子猛然被打斷,有點反應不過來。
“十八了,哦,朕十八的時候,都當了父親了,毅兒,你是不是也該考慮納一門親事!”蕭豫好像突然來了興致的樣子。
太子笑了一笑,有些不自然,說道:“父皇,兒臣剛剛當上監國,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
“國家國家,國事即家事,當上監國就不要成親了嗎?你從小就被立爲太子,受的教育與其他皇子不同,你也知道你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所以你的言行就必須更加緊要規範,現在你已經大了,像尋常人家的孩子,早該結婚生子,所以,你的婚事也刻不容緩!”蕭豫嚴肅正經的說。
太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後來他問皇后:“母親,兒臣還想做一番大事業呢?如今匆匆的舉行婚禮,是否不太妥當,難道兒臣的婚姻就那麼重要嗎?”
夕菡嘆了一口氣,深沉的說:“對於你來說,你的婚姻也許不那麼重要,但是對於我們,對於朝廷,對於一個太子的身份來說,至關重要,毅兒,我問你,你是要江山呢?還是要美人
!”
“當然要江山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隨即又露出狡黠的笑,說:“如果兩樣都能要的話,那就更好了!”
夕菡也被他逗笑了,她撫摸着兒子的臉輕柔的說道:“你的性情自從那年就開始變了,母親覺得對不起你,沒有把你帶在身邊,幸好你能平安的過來,還能和母親一起生活這麼久……等你大婚了,我和你父皇,就要走了!”
蕭毅焦急的說:“走,去哪兒,爲什麼要走!”
“母親不喜歡這裡,你忘了嗎?你父皇曾答應過我,等你長大成人了,就帶我一起離開,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不,母親,我不要您離開,我不讓您走,如果你們希望我成親,我遵從就是了,爲什麼要走呢?”
“傻孩子,難道你要跟母親一輩子不成,母親老了,遲早會離開你們,到不如讓母親去過幾天自己想過的生活,你也好施展你的抱負,是不是!”其實那時候夕菡還不老,三十五歲,正是散發成熟女人最迷人魅力的年齡。
“不……”蕭毅將頭深深埋在皇后懷裡,無限不捨。
第二天,蕭豫一下朝就匆匆的去中宮見皇后,他迫不及待的見到她,慌張的問:“你知道毅兒要娶的是誰嗎?他今日竟然當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說,他要……”
“蕭大哥,我都知道了,而且,我也恩准了!”夕菡平淡的說。
“你,你說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離兒也喜歡莫邪嗎?你……這不是在破壞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蕭豫不解。
“蕭大哥,若是我不準,纔是破壞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夕菡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慢慢的說:“離兒他生性軟弱,斷不會爲了一個女子就和他大哥爭風吃醋,可是毅兒不同,他的個性剛強,此時若不成全他一個女子,將來必定會對離兒有所嫉恨,到時候我們都不在了,真的再難保全離兒的周全
!”
蕭豫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也對,但不知莫邪那孩子……”
“她會同意的,許她太子妃之位,就是未來的皇后,試問天下有哪個女子不願意當皇后呢?”夕菡笑着說。
蕭豫不再說話,陷入沉思。
沁心橋上,莫邪立在橋上,粉色的春衫,背影顯得尤其單薄,手裡拿着一朵花,放在手裡揉搓着,花的汁液順着她的手流下來,她也渾然不覺。
雪鴿飛了過來,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去逗它,而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遠處,蕭離慢吞吞的跟來了。
莫邪等的急,匆匆的就跑到他身邊,似有滿腔的話要說,卻只硬生生的憋出來一句:“太子要娶我了!”
蕭離愣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那很好啊!以後,你就是太子妃了,是我的……嫂子!”他說嫂子的時候異常艱難,眼睛也不敢看莫邪,怕看到她又驚又怒的表情。
果然,莫邪狠狠的將手中揉碎的花瓣扔在他臉上,怒道:“你是不是覺得,以我的身份,當上太子妃,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對嗎?哼,蕭離,我看錯你了!”她說着就跑了,邊跑邊哭,可是這樣也於事無補,因爲一個月後,她確實嫁給了太子。
太子大婚的場面也是那樣的奢華高貴,可是在東宮的龍鳳牀上,太子妃默默的哭泣着,直到她的丈夫,她一生的依靠,邁着酒醉的步子進來,扯掉她頭上的紅蓋頭,將她壓在身下,不顧她疼痛的身體難以忍受的進出的時候,她才停止了哭泣,心底涌上一股恨意,她恨蕭離,恨整個蕭氏皇族,確切的說,她憎恨的是權利。
她沒有什麼身家背景,即便是太子妃,皇后,也會受到別人的排擠擠兌,但她一個一個的攻克難題,在以後成爲最高高在上的女人。雖然她也是那樣的命途多舛,後來蕭毅當上皇帝后因爲暴政被羣臣所廢,她跟着丈夫被流放到很遠的房州,在歷經許多年的艱辛後,她的丈夫死了,她帶着唯一的兒子回到了宮廷,繼承了王位,她是太后,也是史上頂頂有名的與明嘉皇后共分天下的文敬皇后,(第二部《華裳天下》中詳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