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定省向來屍中的規矩,每日早上皇帝皇后都要到太后的壽安宮暖德殿去請安。其餘的妃嬪要等到帝后參拜完了之後,才能進殿問候。
夕菡身子一向不好,何況又最厭惡“規矩”一詞,蕭豫體恤,以她身體抱恙爲由,請太后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但是她只要身體一有好轉,必定前去,但也只略坐一會兒就回。
暖德殿中,皇上先去上朝了,皇后仍在,另惠太妃,如煙,紫奴也都俱在。夕菡晚些纔到,走幾步路就用手捂住胸口,咳嗽一下。太后忙道:“既然病的這樣,又何必來?我知道你孝順,但也該顧及些自己的身子。”
夕菡笑道:“我也就這光景了,多謝太后掛念。”
太后賜了坐,又向衆人道:“送給采女的禮物,你們都送去了?”
皇后道:“都已送了去。”皇后是六宮之主,爲表公平,她給各位采女的物品都是一樣的。
太后自己笑道:“我尤喜歡範采女和佟采女,所以各送了一對鐲子去。”
惠太妃也笑道:“我也送了些東西給範采女,另也有中書令的女兒,劉采女。”
太后向夕菡說道:“菡兒可曾送什麼去?”
夕菡一愣,窘迫道:“我……我還沒想好送什麼呢。”
衆人都笑,如煙道:“想是妹妹宮中的寶貝太多,所以一時想不到送什麼好了。到不如像我這般,送些首飾也就罷了。”
太后卻道:“其實送什麼到在其次,你是後宮主妃,理應送些東西,不拘什麼的。”
夕菡忙應了是,悄悄的問如煙:“姐姐送給哪位采女了?”
如煙道:“鄭雅嵐。”
夕菡點頭:“那不錯。”
如煙笑道:“我看這女子很好,這次選秀的女子中,到沒什麼容貌十分出衆的,只那劉靜怡是個頂尖的美人。”
“太后不是說了嘛,要以才德爲主,容貌過得去就行。”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些話,如煙又問:“難道就沒一個你中意的?呵呵。”
“要我中意何用?要皇上中意才行呢!不過呀,我倒是想到一個人了。”
“哦?”
夕菡並不答話,只是神秘一笑。
第二天,夕菡就命人準備了好些貴重禮品。這些禮品不是送給旁人,卻是送給了那位嬌縱的佟雪嫣。
還未侍寢就得如此大禮,況且在衆采女中,她並不是最出衆的一個。
本來衆人還在討論範芸芳,此時這份厚禮一到,遂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身上,於是她便更加的囂張跋扈了。
太后知道此事之後,和惠太妃說道:“菡兒這孩子到很是懂事。”
此言一出,惠太妃,如煙,紫奴都又加了一份厚禮給佟雪嫣。
棒打出頭鳥,後宮中爭寵之事常有發生,各人都無所不用其極,那些一早就在枝頭亂叫,羽翼未豐就想一飛沖天的鳥兒,多半死無葬身之地。
夕菡站在水池爆看天邊那一抹緋霞,笑了好久。
莫白悄無聲息的站在她後面:“何故如此?”
“我只覺有趣。”
莫白不再言語,江湖是男人的戰場,後宮纔是女人一較高下的地方。
佟雪嫣被分在了絳紅館,后妃的賞賜一個接一個的過來,她正興奮的不知所以,那些趨炎附勢的采女以爲佟氏十分得寵,紛紛都來探望。而佟氏氣焰愈發囂張。先前因畏懼劉靜怡的身份,如今自以爲獲寵,也並不將她放在眼裡了。
等衆人散盡後,佟雪嫣悄悄的問教習姑姑:“我可要去拜謝這些娘娘?”
教習姑姑說道:“采女還未受寵,受寵之後也得先拜見皇后,然後才能拜見其他妃嬪。”
佟雪嫣不太高興的說:“皇后對我並不上心,到是沈妃的禮物尤其豐厚。聽說沈妃容貌傾國傾城,只是身子常常抱恙?”
教習姑姑正色道:“采女剛進宮,還是不要討論後宮妃嬪爲好。”
佟雪嫣鼻子了冷哼一聲,心道:“不過是個教習姑姑,也敢這樣說我麼?他日我得寵了,必將你趕了出去。”
鄭雅嵐此時在芸芳處小坐,對此事甚爲忿忿,說道:“好生奇怪,沈妃如何竟對佟氏如此厚愛?佟氏父親和葉相交好,太后垂憐也就罷了。”
範芸芳忙說:“妹妹休要再說了,后妃之事,我們少談爲妙。”
楚憐兒也道:“是啊姐姐,你瞧你們都得了賞賜,唯獨我什麼都沒有呢。”
鄭雅嵐立刻笑道:“原來你自怨自艾了半天,是爲了賞賜,我把我的給你得了。”
芸芳也笑說要將自己的給她,她忙侷促的說不過是玩話,三人便在一起說話,不提。
只說蕭豫至今仍未寵幸任何一個采女,是夜,他在承香閣就寢。笑問夕菡厚禮之事:“難道朕的愛妃轉了性?懂得見風使舵,看太后喜歡佟氏,所以……”
夕菡和蕭豫相對而臥,笑道:“您說呢?”
蕭豫一把摟住她的腰,輕輕道:“鬼靈精,心思着實多,你那日說要留她在宮裡,朕才準了,否則早把她棄了,別說女官,連宮女朕也不讓她留!”
夕菡掰開他的手,笑道:“她又不是什麼醜八怪,只是兇了點,若放出宮去,又禍害其他人?到不如留在宮裡,有的是人對付她。”
蕭豫翻身壓她在下,點着她的鼻子說:“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看我怎麼罰你。”說着便吻上她的脣,她也不反抗,到迎合起來。蕭豫心中大噪,兩手不規矩的向下撫摸,卻被夕菡抓住。
“怎麼了?”蕭豫不滿的問道,雖然他時常在此安寢,但二人從未行夫妻之事。
“不要。”夕菡弱弱的說。
蕭豫頓覺無趣,但也不勉強,只默默的翻身下來,在牀邊坐了一會兒,仍躺下睡了。
第二日,蕭豫寵幸了新進的采女,似乎意料之中,正是那個佟雪嫣。
第三日,佟氏被晉爲寶林。
拜見了太后皇后,她便急急的帶着禮物來到承香閣。其實衆采女都對沈妃容貌大有好奇之心,但因未被寵幸,所以不能隨意走動,更不能往後宮娘娘身邊跑,以此來防止那些想要親近皇上的人,別有用心。
夕菡斜倚在軟榻上,笑容古怪的盯着佟氏,佟氏並不敢擡頭,只是盈盈一拜:“佟氏寶林,參見沈妃娘娘。”
夕菡仍是不說話,她接過汀蘭遞來的茶,慢慢泯了一口。然後緩緩說道:“擡起頭來。”
佟氏擡頭,看清了眼前之人,竟然就是那日羞辱自己的宮女,她大驚失色,慌不擇言的說道:“怎麼是你?”隨即又後悔起來,在沈妃面前這樣無禮,是要論罪的。
“佟寶林認識我嗎?”夕菡假裝不知。
佟氏面紅耳赤的說:“不……妾只是覺得娘娘面熟,剛纔多有冒犯,還請娘娘恕罪。”她還算乖覺,連忙叩頭認錯。
夕菡並不言語,只是一味的吃茶,等她覺得差不多了,才緩緩道:“這是何苦呢,起來吧。”
佟氏仍不敢起身,夕菡命汀蘭去扶了她起來,說:“以後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禮。我身子有些乏了,寶林帶來的禮物我就收下了,你回吧。”
佟雪嫣才起身,又忙跪下說道:“妾告辭了。”
夕菡擺了擺手,她才站起身,慢慢走了。
夕菡瞧了一眼她帶來的東西,對汀蘭說:“你們拿去分了吧,沒的我看着礙眼。”汀蘭應了,拿走去與衆人分了。
莫白又出現在夕菡身旁,問道:“可覺得有趣?”
夕菡淡淡的說:“無趣,不如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