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天了。
二哥要結婚了，rì子定在十月一rì。
父母開始忙了起來。
＂一定要辦得像模像樣，窮要窮得有骨氣!＂母親在家裡這樣說，＂炒頭一定要厚!不要像有的人家叫麼叫人家去吃的，擺上來的都是湯水，一掃就光了，這下好看了，碗麪都是空的，全在等菜，上來一隻吃光一隻，像搶的，真真是笑話。＂
二哥建議少叫些人，辦得簡單一些
＂不行！＂母親馬上反對，＂人怎麼可以少叫?統統要叫！真是笨，從前送的人情就不要收回來啦？腦子也不想一想，儂不叫他們，人情不收，他們也不講儂好，還要反過來講儂的閒話，儂叫了他們，人情也收了，閒話也沒有了，人就是這麼蠟燭，儂懂嗎？＂
於是，就照母親所說的辦，借爐子，借臺子、凳子，借碗，請大師傅，叫幫忙的。一切準備工作都開展起來了。
志敏也沒有閒着。幫着殺雞，殺鴨，幹些零碎活。
家裡一下子熱鬧起來，空氣中漾溢着喜慶的味道。
二
到了十月一rì的上午，親戚們開始出現了。
正是九點左右，志敏坐在門口洗借來的碗，無意間擡頭一看，就見上海的堂哥、堂嫂朝這邊走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少女。
他們漸漸近了，到志敏跟前了。
＂阿哥，阿姐。＂志敏稱呼道，卻拿眼睛瞧那少女，就見那少女穿着燈芯絨的茄克衫和一條燈芯絨的褲子，豐滿高挑的身材，瓜子臉，大眼睛，留着披肩的長髮，臉sè紅潤，一副青chūn少女的樣子。
（噫，變脫了。。。）志敏心想。
這少女是堂哥的女兒，名叫小蓓，和志敏一樣大。
志敏和她已經有二年沒有見過面了，他們從前在一起玩過。
＂噢，是志敏啊，變脫了，快要認不出了，像個小夥子了。＂堂哥對志敏笑了笑，堂嫂卻這樣對志敏說道。
＂嘿嘿。＂志敏不好意思地笑着。
＂哎，叫呀，叫爺叔。＂忽然堂嫂指着志敏對女兒小蓓說道。
那小蓓卻光是笑，不叫。
＂笑點啥笑？伊輩份比儂大，也算是儂長輩咧，叫呀！＂堂嫂催小蓓道。
＂爺叔。＂小蓓無奈輕輕地叫了聲，叫了以後卻掩着嘴笑。
志敏被叫得不好意思，面孔有點紅了。
＂儂阿爸，姆媽呢?＂堂嫂問志敏。
＂在屋裡。＂志敏道。
＂噢。＂
堂哥和堂嫂朝裡面走去，小蓓在後面跟着，很快消失在門後了。
志敏繼續洗碗（噫，比以前好看了。。。）
洗了一會兒，忽然聽見皮鞋聲響過來，洗碗的桶邊便也出現一雙尖頭皮鞋，裡面是肉sè的襪子包着的腳，擡頭一看卻原來是小蓓。
＂儂在洗碗啊?＂小蓓搭訕道。
＂嗯。＂志敏答應道。
＂儂現在也讀高中了?＂小蓓問。
＂老早不讀了?啥辰光不讀的?＂小蓓有點驚訝。
＂初中畢業就不讀了。＂
＂做啥不讀?＂
＂書有啥讀頭，沒有勁！＂志敏不以爲然地說。
＂那儂現在在做啥?＂
＂一樣也不做，等分配！＂
＂噢，做生活也蠻好。＂
沉默。
＂儂現在在做啥?＂志敏問小蓓道。
＂我啊？高二了。＂
＂噢。＂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兒，志敏的碗洗好了。
＂哎，儂腳踏車會踏嗎?＂忽然小蓓這樣問志敏。
＂有點會，做啥？＂志敏問。
＂我們去踏腳踏車阿要?蠻有勁的。＂小蓓這樣建議道。
＂好咯呀。＂志敏一口答應。
不一會兒，兩個人推着一輛自行車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