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時間停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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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可以的話你們結婚的時候記得叫我,俊男美女應該很好看。
我說女孩子是要哄的不是用來兇的,也不要找那種爸爸媽媽要求太高的,你會累的。
我說:以後你要多笑笑,這又不是偶像劇,不用縝着臉,你愛笑纔會有人喜歡你呀,對不對?
他不回答也不反對,腳步慢下來,和我並排走,眼睛盯着我,我時而擡起頭對他說話時而低頭踩盲道,別人看起來我們應該很像年輕的小情侶,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我們正在進行離別,甚至他根本不會覺得痛苦。
我很想問他還喜不喜歡我,但是我不敢,我嘆了一口氣 真想和你在一起呀,可是好像也是真的不行。
走到十字路口,街角有一個婚紗店,我停下來看櫥窗裡的模特,他也站在旁邊看,我擡頭對他說:我們去拍婚紗照吧,全
當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了,你還沒送過我禮物呢
他沉默,我試探地過去吻他,他竟然迴應我的吻,我說:求你了,就照一張也可以,他終於說:好,我攬着他的胳膊走了進去。
婚紗照的攝影師是個很健談的人,他問我們這麼小就結婚啊,真是幸福。
我說不是,今天留個紀念,攝影師就笑,哎呀,現在的小孩子搞浪漫都和我們不一樣呢。
我挑了一件露背的婚紗,穿的時候遇到了麻煩,拉鍊將我的頭髮纏住了,不敢吭聲,因爲攝影師是男的,就自己在弄,
我想大概是等了很久吧,他不耐煩,就進來了。
我看見他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我就笑,我說看着好奇怪啊。他不做聲,將我的頭髮整理出來,將拉鍊拉上,又將腰後的帶子一點一點繫上。
整理好後,我急着要出去看看自己什麼樣子,他攔住我盯着我看,我被盯着不好意思,感覺臉都紅了,他說話:很漂亮。
出去後才發現啊,身高有的時候真是硬傷,我就像偷穿媽媽裙子的小孩子一樣,我很沮喪,攝影師就在一旁笑:沒關係,等長大了穿出來就好看了。
照相的時候我想要化妝,他盯着我說:你這樣已經很好了,攝影師也說:年輕真好,皮膚也不需要遮掩。
後來我穿上婚紗嫁人的時候我讓化妝師一樣不落地在我臉上塗抹,我終於能撐起一件婚紗,只不過身邊的人不是他了,
那時候我媽媽坐在我旁邊看,突然問我:你是不是還喜歡王杳?我坦坦然然地說:是。
那天我們拍了兩張,因爲沒有那麼多錢,一張遠照,他攬着我的腰,面無表情,我在他懷中笑靨如花。一張近照,我們面對面看着對方,鼻尖抵着鼻尖,我最喜歡那張近照,因爲他的嘴角是笑着的。
攝影師告訴我們兩天後就可以拿照片了,我謝過攝影師,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一路上張牙舞爪的告訴其實你笑一下會很好看的。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沉默了,我感到了害怕,是對未知的事的害怕。
他看出來了,攬住我說走吧,我感覺我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我說我害怕,能不能不要做了,我一個人也可以帶着孩子過得很好。他又不說話,一聲不吭攬着我走。
其實那裡有很多女生在,有和我差不多大的,也有看起來二十多歲的人,有的被自己的姐妹陪着,有的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發抖,緊緊抓着手機,反而有男生陪着的就我一個人。
她們的情緒影響到了我,我一緊張就很愛說話,因爲我覺得身邊的人也會怕,所以我必須得緩解一下氣氛。
我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我說不要怕,一會兒就過去了。
他看着我,對我說,沒事,一會兒覺得疼的時候想想我在外面呢,你就不怕了。
被他戳破,我索性不再隱瞞了,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我說怎麼辦,萬一出事了怎麼辦,不是有好多人**被摘掉了麼,不是有很多人因爲大出血死掉了麼,我不想死在這裡。
我說我覺得很害怕啊,他是我的孩子,我卻不要他了,他會不會怪我,我很喜歡小孩子啊,可是我連自己的也保不住。
我說我都給小孩起好名字了,叫王小杳好不好,會不會很土,可是他的媽媽的名字就很簡單哪,我對起名字這種事不擅長,算了我以後再多翻翻字典吧。
後來我的小孩出生的時候,戶口上還是叫的小杳,只不過他不姓王,他姓李,李小杳······
他又開始抽菸了,這一次很兇很猛,沒一會就抽了半盒,有護士過來勸他,他突然將煙一扔,狠狠的踹了一腳醫院的椅子,說了一句:臥槽!
那時候有醫生叫我的名字,他反應很快的看向我:別哭了,去吧。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掉的眼淚,醫生看到我的時候,忍不住皺眉嘟囔,這麼小就來流產,你們這些孩子真是不知道愛惜自己,又看我淚流滿面,又不確定地問:真的不要了?我說不要了,謝謝醫生了。
我躺在牀上的時候打了麻藥,昏昏沉沉地像是在睡覺,那個時候小孩子在我身體裡大概六週左右,他已經成型,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孩子被迫抽離母體,我心裡一遍一遍的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還記得我的夢想是當幼兒園老師嗎,有很多人笑我,努力學習結果是想當個孩子王,但我沒有當幼兒園老師,我覺得我沒有資格,我放棄了自己的孩子,兩次。不管當初情勢如何,我都無法原諒自己做了惡人。
出手術室的時候,我沒有力氣站不起來,感覺比痛經很難受,醫生就喊王小小的家屬呢,他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我就對他笑,我說你瞧我沒死呢。我猜我笑的很難看,因爲他當時的表情很難看。
他陪我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問我沒事吧,我靠着他,呆呆的看着牆壁,不說話,我還沒有從剛纔的事情裡出來,我說王杳,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靠着彼此。我等了一會,我說走吧,我想回家了,他扶着我起來,往外走。
走到門口,我想打車,他不允許,我掉眼淚,我說我沒有力氣走路了,我可不可以耍一下大小。。姐脾氣?他說,王小小,我已經沒錢了,別忘了剛纔打胎你花的誰的錢。我說,我會還給你的,我現在還有錢,我們打車吧。他對我冷笑:果然,有錢人家的小孩子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底層人,你有錢怎麼了,有錢有個屁用!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對我有這麼大的偏見,我從未覺得自己有過什麼錢,也從來都沒有買過昂貴的衣服,我所有的錢都攢起來給了他,事實上我一貧如洗,如果可以我真想拿錢買一顆真心。
我當時想的是走就走吧,拼死陪你這一程。結果他拽住了我,將我背在背上,我說你瘋了,這麼遠的路,天還這麼熱,就爲了省錢,你揹我值得麼?
他堅持不讓我下來,回到家的時候我們渾身都溼透了,他把我放在牀上,抽了個煙,想了想,又掐滅了。
他說,過幾天我就走了,我問他你去哪?他呆了一會直接選擇忽略了,我又說你可不可以不走,他還是不說話,我很衝動的說你帶着我走吧,學校我是回不去了,我爸媽也不想看到我,我沒地方可以去了。
他彎下腰整理了一下我身後的枕頭,他說你除了學習還會什麼,好好上你的學,你沒有被開除,也別說你爸媽不要你,你爸媽這幾天爲了你的學習疏通了多少關係,你都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真羨慕你,有爸媽疼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問他:那你呢,你一個人怎麼可以到外面去,你不能在這裡打工麼?
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這裡,呆不下去了。
後來我從媽媽嘴裡知道,關於讓我重回學校的問題,他隻字未提他的幫助,那時他去我家和媽媽在談的事就是我的學習,我媽說我們都沒有辦法,你一個小混混能有什麼辦,他說野蠻人有野蠻人的辦法。所以後來我媽媽纔會同意讓他陪着我去醫院當然,這都是後來才知道的事了,有些事真的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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