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陵說他的府邸之所以在皇宮內院,一是因爲身爲御林軍主帥,公務比較繁忙,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時刻保護皇上的安危,特別是在皇上就寢時更是要多留一份心,即便皇上在哪個妃**中共度良宵,玄陵也是要在門外守到日頭初現,雖然頗有些無奈,但這旨意卻是皇上安排的,玄陵也就只能照做了。
不過他的待遇也很特別,第一是府邸建在皇宮內,這可是第一位臣子在皇宮裡有自己的府邸,實在是連王爺也沒有的先例。第二便是他不用上早朝,由於連夜給皇上守衛,玄陵白日裡都是在自己府裡養精蓄銳的。
“這麼說來,你倒是挺特別的,我要是真有一個你這樣的兄長倒也不錯。”趙梨不會騎馬,和他同乘一駒的是玄貞,他們在回宮隊伍的最前頭。趙梨聽了玄陵很多故事,不經便如同一個小女孩一般開起玩笑來。
騎馬的玄貞臉色很好,難得見她這麼活潑一回,心裡暗暗生出一絲喜悅,只聽他在前面輕喚了聲“駕”。
聞言的玄陵不由自主的笑了兩聲,正色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小妹,看了孃的血書你就知道了。”
趙梨不再答話,將目光移到夕陽那邊的紅雲之中,她看了看坐在自己前面那個男子的背影,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其實她也不知道此去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結果,但無論怎樣,她都會坦然的去面對。
夕陽下的皇城很美,輕易的就能留住過客的心。所有樓宇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套,一眼望去,金燦燦的一片樓閣甚是迷人。
一盞茶的功夫,一行人來到了皇宮的東門前。
張達“哇”的一聲就足夠描述皇宮的雄偉壯麗了,大門敞開,玄陵他們幾個首先進的宮門,候在門口的將士們齊齊跪倒,喝道:“恭迎皇上回宮,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背上的趙梨,張達早已被這樣的氣勢當場震住了,這樣的場面,他們從來沒想過此生能夠親身經歷,如今就像是夢幻泡影一般,看得一旁的玄陵又是一陣苦笑。
剛入了城門,二人的目光就被無數座宮殿給吸引了,直到眼睛瞪得有些生疼纔回過神來。
“咦?”玄陵驚了一驚,他和玄貞同時看到,前面走出一個人影,站在了道路中間。
行得有些近了,在宮門關起來的同時,玄陵纔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二王爺?”
那攔路之人身形有些微胖,個頭也不怎麼大,定睛一看,不是當今皇上的二弟,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二王爺卻又是何人!
“籲…”一行人停了下來。
玄陵有些驚訝,問道:“二王爺這是?”
只見那二王爺不深不淺的笑了笑,也不回他的話,徑直走到了隊伍中間距華鄭的龍轎五步開遠的地方,他也不跪下,只是拱手行了一個禮,淡淡說了句:“恭迎皇上回宮,”頓了頓又續了一句:“這萬歲我就不說了。”
“華嚴,你想做甚?”轎中的華鄭聽了他那句“萬歲我就不說了”心中怒意上涌,直接便呼出了他的名字。
二王爺華嚴一副淡然處之的模樣,又往前挪了幾步,沉沉道:“也不想做什麼,”又挪了一步,正好來到華鄭的轎下,只聽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只是想做一回皇帝。”
在夕陽的映照下,華嚴的一張臉此時扭曲得有些讓人覺得噁心。
衆人大驚失色,這個二王爺平時在朝堂之上畢恭畢敬,一派老忠臣的模樣,怎麼今日就好像變了個人一般,竟還說出這般欺君犯上的話來,難道他就不怕皇上斬之而後快麼?
事實上他倒是當真不害怕,否則是個傻子也斷然不敢這般挑釁。
“華嚴,你以爲朕不敢殺你麼?”華鄭怒目圓睜,顯然已經快按耐不住了。
旁邊轎中的華曄也是一時愣在當場,心裡卻莫名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哈哈哈…”衆目睽睽之下,二王爺華嚴忽然大笑起來,語氣裡略帶幾分嘲諷道:“華鄭啊,你都到了強弩之末了,還這般嘴硬,做弟弟的也實在是佩服你啊!”說罷又自顧自笑了兩聲。
“來人,把這大逆不道之徒給朕拿下。”華鄭在轎中肅然站了起來,龍顏大怒。
“唰”,只聽一陣風聲過後,一把銀槍已經架在了華嚴的肩頭,一身金色盔甲在夕陽的餘暉下發出刺眼的光華。
“啪啪啪…”華嚴邊鼓掌邊道:“大將軍練得一手好槍法,”冷冷笑了一聲,故作出一副苦笑狀嘆息道:“可惜啊可惜,不能爲我所用。”說罷,只見他又拍了拍手,聲音比剛纔要大了幾分。
隨着三聲擊掌過後,只見他們所在之處附近的宮殿之上,齊刷刷站滿了弓箭手,全都將弓箭對準了這一行人。而地面上從東南西北四個角紛紛涌出了百名御林軍,通通手持刀槍劍盾,就連皇帝那邊的一行人也都站到了華嚴那邊,兩頂轎子落到地上差點將華朕和華曄震倒在地。
頓時,華鄭,華曄,玄陵和馬背上的三人都被圍得水泄不通。過了半晌,就連被安排去盛樂大典暗中監視情況的太子華薛也反被他帶去的人壓了回來。
這般架勢甚是震懾人心,讓人不得不心生畏懼。
玄陵緊咬着牙關,手裡銀槍依舊架在華嚴的脖徑之上,他心裡不曾畏懼,令他意想不到是這些御林軍何時都被華嚴神不知鬼不覺的收買了,自己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玄陵狠狠看了那老奸巨猾的華嚴一眼,恨不得當下便將他斬於自己的槍下。他之所以不這麼做,是因爲顧及到皇上,太子,公主,還有自己剛剛團聚的妹妹。自己有萬夫不當之勇,玄陵也不是怕死之人,自己可以戰死,可這些人都是國家的重中之重,若他死了,誰又能來保護他們?若是華曄公主和自己的妹妹遭到不測的話,自己做了鬼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十七年前他沒能保護自己的家人,纔會讓父親慘死刀口,纔會讓母親被羞辱殺害,纔會讓兄妹失散十七年。
十七年後,他一定要保護好這些人,即便是自己死了,也心甘情願。
玄陵沒想太多,他只是想拼儘自己的全力,保護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眼下這樣的情況,如何是那麼簡單就能化解得了的,所謂一將功成萬古枯,如今這場宮變顯然已經策劃了很久,所謂奸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達到目的華嚴怎會輕易罷休呢?
華鄭看了看四周把自己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御林軍,苦笑了一聲,冷冷道:“原來這些你早就安排好了。”
“華鄭,你想不到罷?”一臉得意忘形的華嚴又諷刺了一句。
“刺客是你安排的?”華鄭問。
“是。”
“華嚴,算是朕瞎了眼。”華鄭冷哼一聲,不再看他。
二王爺華嚴的神情似乎很是滿意,就算被玄陵的槍頂着他也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
“華鄭,叫他讓開。”華嚴的話是對華鄭說的,但一雙賊眼卻是盯着玄陵。
他一身黃金的盔甲在黑壓壓的御林軍中格外耀眼。
華鄭沒有任何言辭,依舊別過頭不看他。太子華薛被兩個軍衛壓得死死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華曄並不像他們想像那樣會害怕得發抖,她一身金黃色服飾淡然立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身邊的阿環卻已經嚇得顫抖不已,此時這二人看來甚是不協調。
“嗖”,一支箭劃破空氣,射到了太子華薛面前。
華鄭連忙看去,只見那冷箭落在距華薛還有十公分的距離處,他才深深呼了口氣,隨後狠狠的看着華嚴,他身爲當今皇帝,憤怒,憎恨,當下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還達到被人威脅的地步。
“華鄭,我知道你不怕死,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的兒子?”華嚴陰笑道。
“卑鄙小人。”華鄭再一次怒喝。
只見華嚴陰險的臉上很是興奮,“你要看清楚,大局在我手上,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會讓你親眼看着我殺了你的兒子。”最後這一句語氣故意加重了幾分。
華鄭終於無奈的低下頭,看了看被控制在原地的華薛,他還是下了這個決定。
“玄陵,你讓開…”華鄭很無力的說了這麼一句。
玄陵眉頭一皺,握緊銀槍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一咬牙收了回來,又狠狠的瞪了華嚴一個冷眼。
此時此刻,華嚴臉上陰沉的笑意更盛了幾分。
依舊坐在馬背上,趙梨此時只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從剛纔的形勢來看,根本不是什麼好兆頭,周圍黑壓壓的一片御林軍隨時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趙梨只覺得這場面要比那日的死屍還要更慎人幾分,不由向前挪了挪,卻聽見身前男子低聲說了一句:“別害怕,有我。”
玄貞面無表情,只要他想,輕而易舉便能將這些御林軍解決掉,可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自己身爲仙人本來就不該過多幹涉凡間之事,他只是想保護好她而已。
另一匹瘦馬,背上的獵人張達,差點被嚇得從馬背上摔下去。
……
此時此刻,日頭已漸漸落下,天色也逐漸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