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雲遮住了清潔的天空,嗚哇哇的雲彷彿在遊動,這時大雨之後的天氣,午門四周寸草不生,唯有一羣看熱鬧的人,卻在這時候,全都安靜了下來。
有一個蒙面人慢慢從人羣裡走了過來,明明很擁擠的人羣裡,他卻走得安然自若,沒有人碰到他的衣角,一身黑衣,在風裡微微飄搖着,臉上戴着面紗,背上揹着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狀的東西,但是用黑色的布片包裹着,沒人看得見是什麼,唯有那一柄如同墨玉的長劍露在外面。
隨着那黑衣人緩緩行走,人羣就彷彿波浪往兩旁散開,給他留出了一個長長的一條路,空氣有些駁雜,淡淡的躁意無由而至,一步一步響徹整個午門,所有人都安靜而又緊張的看着。
寧清擡起頭看着黑衣人走過來,大吼道:“你不應該來的,你走吧!”
寧清其實心裡是欣慰的,他看着那一雙澄澈的眼睛,他就已經認出來這個人是誰了,除了那個面對千軍萬馬,面對生死未卜依舊義無反顧執劍立於城牆的青年,不會有別人。
然而,黑衣人依舊置若罔聞。
寧清朗聲道:“已經夠了,你能來就已經夠了,不要過來了,你快走吧,我寧清活了幾十年,臨死之前還能夠遇到你這麼一位朋友,我已經值了,只希望下輩子還能有一起並肩殺敵的機會!”
那黑衣人雖然渾身真氣博發,攪亂了空氣,但是寧清卻更加確定了,這就是他拼死守護的那個人,那個讓他沉寂幾十年依舊又暴動的那個人,那個在長嶺縣一起背對背對敵,那個一起望雪,一起談長安,那個對這個國家充滿善意的人,他叫顧青辭!
皇城禁衛軍齊刷刷的一揮長槍,堵在了斷頭臺前,他們都臉色嚴峻,冷冷的看着顧青辭,動作整齊劃一,氣勢無雙,這是屬於大夏的的軍隊,他們勇往直前。
將領抽出腰刀,冷聲道:“再往前者,殺無赦!”
聲音冰冷,只有殺意!
…………
皇城裡,正握着黑子準備落下的無缺先生愣了一下,微微一笑,道:“那小子終於還是來了!”
袁天師端着茶杯,有霧氣騰騰,也是淡淡一笑,道:“我突然覺得陛下的提議也不錯,讓他入我門下。”
無缺先生搖了搖頭,道:“他是霸刀的後輩兒!”
袁天師皺了皺眉頭,道:“我沒聽說霸刀還有後人。”
“師門後輩,唯一傳人!”
…………
皇宮中,夏皇收到了一封密信,他輕輕一笑,嘆道:“倒是個有情之人,雖然還是太年輕了,但朕也能放心了。”
大內總管蕭義正給夏皇捶着肩,也輕輕笑道:“陛下慧眼識珠,將來定然能夠爲我們大夏培養出一個棟樑之才。”
夏皇指了指那封密信,淡淡道:“如今就是,朕說他是,他就是!”
與此同時,午門外一家酒樓裡,七皇子唐墨奕輕輕一收摺扇,笑呵呵望向一臉震驚的唐韻,說道:“皇姐,看來這一次,是我賭對了,顧青辭,他絕對會來的。”
唐韻卻是震驚了,緩緩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了別人,放棄自己一輩子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這樣真的值得嗎?”
唐墨奕點了點頭,道:“值得,這便是顧青辭的道,守護自己心中那一份道義,他這種人,我永遠比不得!”
…………
午門城牆上,三念大師和慶陽道長緩緩的站了起來,三念默默地念着經,另一隻手卻握着一柄權杖,靜靜地現在牆頭上,而慶陽道長背上有劍,目不轉睛的看着城下。
倒是歐陽慕華不知道何時又拿了一個胡蘿蔔,才啃了兩口,震驚的看着那黑衣人,一口將嘴裡的胡蘿蔔渣子吐出來,隨手一抹,道:“我靠,怎麼是他,奶奶的,這樣的朋友,交得值,值!”
慶陽道長回過頭,看着歐陽慕華,問道:“你認識?”
歐陽慕華撇了撇嘴,道:“不認識!”
“你剛剛明明說……”
“老子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特孃的是不是想跟我打架……”
…………
微涼的風,吹亂了寧清的頭髮,他在笑,笑得很滿足,哈哈大笑,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不要來了,下輩子,我願意來你手裡當一個兵,隨你一起踏平北漠!”
黑衣人站在那禁衛軍面前,緩緩擡起頭,聲音平淡,卻讓午門四周都起了迴音:“不夠,我也不想等到下輩子,北漠欠下的血與仇,我這輩子就要去討回來,等不起你下輩子了,要去,就這輩子跟我去!”
寧清瞪大了瞳孔,他確定顧青辭想要幹什麼了,急忙道:“你不能這麼做,這樣會毀了你的,不值得!”
顧青辭緩緩擡起腳,一步踏下,地板龜裂,只聽得一聲轟鳴,一時間掀起一陣狂風,磅礴的真氣向着四周擴散,他面前好幾個禁衛軍被這一道真氣給掀飛了起來,漂浮於空中。
顧青辭走了進去,走進禁衛軍的陣型之中,冷聲道:“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欠了你一柄劍,我曾經說過不論天涯海角,我必定歸還,倒是,黃泉路不好走,我不想去,所以,我必須現在還!”
“殺!”
禁衛軍將領沒有猶豫,直接大喊,那些令行禁止的禁衛軍沒有因爲顧青辭的實力,也沒有恐懼那慢慢凝結起來的烏雲有些壓抑,全都第一時間恢復陣型,攻向顧青辭。
顧青辭反手慢慢地抽出那一柄如同墨玉的長劍,道:“玉骨劍被我弄碎了,還不了了,所以,我專門去找了這一柄劍,此劍乃海外寒鐵所鑄,吹毛斷髮,削鐵如泥,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不弱玉骨劍,但卻無名,今日,我送他一個名字,叫莫愁!”
莫愁劍凌空泛出墨色光芒,嗡嗡鳴響,飛射到寧清面前。
顧青辭輕輕一踏,在一起掀起一羣衝過來的禁衛軍,全都漂浮在他四周,而在這時候,他反手一拉,背上的黑布消失,一把長琴落於手中。
他輕輕撥動琴絃,一道悠悠琴聲破空,彷彿在悲切,彷彿在哭泣,彷彿落入修羅地獄,不知道多少禁衛軍宛若波浪一般倒地,那悠悠聲音在響徹:
“莫愁前路無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