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雪夜，讓長嶺縣沸騰，漫天的雪花，卷着風，卷着血腥的味道，從李煜趕來那一刻，凌羣雲就知道計劃失敗了，他也想到了很多。
他剛開始以爲是顧青辭失敗了，後來又想到遊必宇失誤，但，後來，他突然明白了，這一切或許都是顧青辭的算計，那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快要揭開了一層迷霧，但卻來不及了。
李家被顧青辭打殘了，程家被飛鷹幫偷襲，也殘了，但，兩個殘廢加起來，並不比已經傷了元氣的飛鷹幫弱。
更何況，江湖廝殺，其實更多的，還是取決於高手，不管程家和李家受了多大的創傷，但真正的高層，損傷並不是很大，最主要的是，程闖和李煜，他們是兩個貨真價實的一流武者，而飛鷹幫，只有凌羣雲一個人。
這一戰，高手在拼命，下面的人也在拼命，已經完全是硬碰硬了，血流成河，遍地屍骸。
顧青辭帶着人偷偷摸摸的來到飛鷹幫後側，卻在城外就地停了下來。
風雪之聲十分淒厲，顧青辭雖然能夠猜到現在城內的情況，但是他聽不到，唯一就是能夠飛鷹幫附近燃着熊熊大火，幾乎照亮半邊天。
衙門差役就地取材，簡簡單單的生了火，三個五個，或者十個八個擠在一起，除了巡邏的人來回輪換，基本都沒有動靜。
黃皮今天一整天都是茫然的，他終於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智商似乎真的不夠用，看着顧青辭坐在火堆旁不停地擦劍，他笑呵呵的湊過去，問道：“顧大人，咱們爲什麼現在不動了，幹嘛停在這裡？”
顧青辭將劍收回劍鞘裡，看向黃皮，他對黃皮印象非常深，因爲今天和李家廝殺的時候，這黃皮一馬當先，簡直不是人，狠得不得了，然後，就受傷了，只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不過，看黃皮的意思，似乎還沒打夠。
顧青辭輕輕戳了戳黃皮的傷口，道：“疼不？”
黃皮嘿嘿一笑，道：“都習慣了，我當初就是個土匪，常年都是在刀口上添血，不知道受過多少傷，後來遇到了小姐，才慢慢安定了一點，這點傷，啥感覺都沒有。”
顧青辭暗暗點頭，原來是土匪出身，難怪這麼猛，也難怪這麼沒腦子，顧青辭不是瞧不上土匪，而是因爲事實上，土匪讀過書的人太少了，聰明人自然就少，也不知道扔一本秘籍給他們，能不能看懂？
擡眼望了望楓樹林方向，又看了看城內，顧青辭才緩緩說道：“黃皮，你知道現在城內是什麼情況嗎？”
黃皮想了想，說道：“肯定是血流成河啊！”
“既然你知道現在城內打得熱火朝天，我們還進去湊什麼熱鬧？”顧青辭無語道。
“我是擔心我家小姐。”黃皮說道。
顧青辭搖了搖頭，道：“你家小姐，不在城內？”
“啥？”黃皮疑惑道：“我家小姐咋就不在城內呢？”
顧青辭拍了拍黃皮的肩膀，說道：“快了，你家小姐馬上就要來了，等她來了，我們就進城！”
……
顧青辭沒有跟黃皮解釋太多，他之所以願意跟黃皮說這些，都是因爲一直坐着太無聊。
這雪，越下越大，沒有一絲一毫要停下的預兆。
差不多又過了一個時辰，楓樹林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大羣人，顧青辭這邊的差役立馬警覺起來，抽出刀就準備動手。
“不用緊張，自己人！”
顧青辭突然大喝一聲，然後走了過去。
楓樹林方向來的人，也是衙門差役，領頭的赫然便是紅袖招樓主——青衣！
“青衣姑娘，麻煩了！”顧青辭走過去非常誠懇的拱手道。
青衣微微一笑，道：“顧大人，您不必跟我客氣，我們倆是盟友，與其說是幫你還不如說是幫我自己。”
此時，青衣的臉上還帶着很多血跡，手上的劍，同樣血跡斑斑，整個人都不再像之前那樣溫婉，反而變得非常肅殺。
“先過去烤一下火吧，城內還沒有消息傳來，我們再等一會兒。”
顧青辭帶着青衣來到他烤火的地方，找了兩根木樁坐下，問道：“情況如何？”
青衣眼睛雪亮，在火光映照中，有着別樣的美，她衝着顧青辭微微一笑，說道：“顧大人您算無遺策，自然沒出現任何問題，唯一一點，就是沒料到李家還留下了五個二流高手，倒是讓我費了不少手腳。”
現在青衣旁邊的黃皮恍然大悟，驚呼道：“顧大人，我明白了，我就說之前出城的時候，我們明明有兩千多人，怎麼後來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半，連劉三劉四兩兄弟都不見了，原來是被小姐帶走了呀！”
黃皮這一下倒是沒有猜錯。
顧青辭之前就已經料到李家不可能拼盡一族之力，必定會留一部分在李家，但，這一批人對於顧青辭來說就是不定時炸彈，他必須除掉，不論是現在的情況，或者就算計劃成功了，李家留下的人，都是不穩定因素。
所以，昨天晚上，顧青辭專門又去紅袖招拜訪了青衣，讓她今天帶人去將李家完全除掉，也就是滿門滅絕！
也果然不出顧青辭所料，青衣沒有讓他失望。
“踏踏踏……”
一個縣兵從城內騎馬出來，找到了顧青辭。
“縣尊大人，龐縣尉說，可以入城了！”
……
兩族一幫的混戰，已經進入收尾了，飛鷹幫被顧青辭算計了一下，損失慘重，高層部分都被堵到了十里街上，就是當初程毅唔帶人襲擊遊必宇和凌風的那條街。
其實，雖然看上去程李兩家贏了，但事實上，這兩家並不見得比飛鷹幫好多少，大多數人都倒下了，能夠堅持到現在的，真沒多少人。
程闖和李煜帶頭走在最前面和凌羣雲對峙着。
“凌羣雲，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覺得你還有翻盤的機會嗎，我們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你自盡吧！”
程闖持劍利立於長街中，冷冷的看着這個幾十年的老對手，他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覺得，應該給與這個對手一些尊重。
凌羣雲搖了搖頭，心平氣和的說道：“程闖，李煜，我凌羣雲並不是敗在你們手上，我是敗給了顧青辭，所以，我不會服你們的。”
“顧青辭？”程闖和李煜都很驚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羣雲冷笑道：“如果不是他在背後擺我一道，李煜怎麼可能有機會從背後突襲我？”
程闖疑惑的看向李煜，然後李煜眉頭一皺，道：“在楓樹林埋伏我的是顧青辭？”
凌羣雲點了點頭，道：“我們都看走眼了呀，今天這一戰，最後的贏家，我們都不是，而是他顧青辭，我現在都在懷疑，兩族一幫這一次生死鬥，說不定都是他暗中挑起來的。”
程闖不屑道：“他顧青辭憑什麼？怎麼可能？”
凌羣雲沒有多說話，反而是運起內力，高聲喊道：“顧青辭，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現身嗎？”
就在程闖和李煜都疑惑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兵戈之聲，十里街街道上的建築上突然冒出很多人，還有很多是拿着弓弩的。
程李兩家和飛鷹幫剩餘的人都急忙做出警戒，準備逃離，然而，兩邊的街口，同樣出現一大批帶着弓弩的縣兵。
就在這時候，那些縣兵自動分開一道道路，一襲白袍沾滿了血跡的顧青辭緩緩走了出來，背後跟着縣尉龐世龍，紅袖招樓主青衣。
“凌幫主，本縣還真沒想到兩族一幫最先看清楚真相的人，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