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之後的第二天是德音父親的冥壽, 按照老家的習俗,是應該上墳的。父親去世以後因爲兩個女兒都尚未成人,加之德音家裡一向都主張厚養薄葬, 所以父親的骨灰一直是先寄存在殯儀館內, 按照父親的遺囑是要等到一雙女兒成家之後撒向Q城的大海。德音的父親一生愛潔, 認爲這是最最潔淨的迴歸。殯儀館在郊區, 並不算近, 加上新正大月裡有司機師傅忌諱往那地兒跑,所以攔了幾次出租車都沒有成。最後攔到一輛,司機是個頭上有刀疤的凶神惡煞的中年男子, 不好相與的樣子,德音姐姐德雅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換一輛, 德音已經開口:“師傅, 城東殯儀館。”司機打量了一下姐妹兩人, “是去祭拜父親。”德音補充,男子沒有多說, 嗓門挺大:“上來吧!”
車一路開得挺快,但也很穩,Q城的司機師傅不像大多數帝都司機一樣能侃,至少眼前的這一位就是相當沉默且嚴肅,於是看起來更顯兇惡, 以至於德音都已經接收到姐姐使來的眼色, 很明顯是在擔心安全問題。不過好在司機師傅雖是長相兇惡了一點, 但是沒有繞遠, 沒有宰客, 安全地把姐妹兩人送到了殯儀館。父親的骨灰在三樓,佔據了一格小小的櫃子, 玻璃櫃門後襬着一張檯曆大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父親還很年輕,有着高高的鼻樑和顴骨,眉眼英挺,不笑的樣子和德音很像。“爸爸,好久不見。”德音把帶來的一束白色劍蘭放在遺像前,然後姐妹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德音和姐姐誰都沒有說話,但有像是在訴說着千言萬語和無盡的懷戀,唯有沉默是最好思念。走出殯儀館的時候,天又下起雪來,德雅牽起妹妹的手,“如果爸爸活着,看到你有今天的成績一定會非常開心,他一直深爲你自豪。”
大門外停着一輛出租車,看起來還是剛剛那輛,走近一看,果然就是。德音訝然過後是滿滿的感動,儘管“凶神惡煞”的師傅是這樣說的:“這地兒這時候打車的也少,還不如,等着拉你們個回頭客!”多麼可愛!
寒假結束,德音北上,繼續前行,爲夢想,爲生活,也爲了那些愛着自己的人。
回到帝都的時候,是傍晚了,韓章主動前來接站,把行李安置好之後直接拐了德音一起吃飯,到了吃飯地點德音才發現原來是一幫人一起。韓章的隊友,經紀人及部分家屬,甚至是徐凌及其家屬也都在,滿滿登登地坐了一桌子。德音一進門,小楠和徐凌誰的就開始時起鬨:“總算是把人接來了!不過聽說遲到的人都得自罰三杯啊!”德音也不惱,只是笑,“我可是一下車就來了,這還要挨罰的話也太打擊人了!”
“不管不管,反正誰來的最晚誰就得喝!”
“行了行了,你們幾個,我替德音喝總成了吧?”韓章殷勤地給德音拉開椅子,安頓她坐好,又讓服務生加了幾個菜,其實原先點得主菜還沒上完呢。然後接過小楠遞來的酒杯,一口氣連喝三杯,一羣人大聲叫好,氣氛掀起了一個小高潮。韓章因爲剛剛喝的有點急,臉上也紅了起來,真正的帥哥無論怎樣都無損於其形象,真真是驚豔無比,不愧是時尚圈的新寵兒。
席間在座的德音大體上都認識,有幾個挺好看的小姑娘,應該是樂隊成員的女朋友,但是因爲坐的比較遠,又沒人主動介紹,德音也就沒好意思問。席間都是年輕人,交流起來自然不費勁,大家聊起各自的趣事或是新話題,笑聲不斷。吃完飯後,有人提議一起唱歌,一呼百應,於是大家轉戰樓上的KTV。一進門,徐凌就先定下了規矩:“先說好了,今天誰也不許唱MM樂隊的歌!也該換換口味了,這鋪天蓋地的。”
“且,老子就是唱首《小情歌》也能秒殺全場!”(作者注:沒有別的意思主要是韓章童鞋和青峰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之後大家紛紛點上了自己要唱的歌,電子屏幕上很快有了一排歌曲在等待,果然是圈內麥霸大集合。韓章說到做到,果然傾情演繹了韓章版的《小情歌》,聲線同樣乾淨但更顯強悍,起承轉合之處頗有新意,一曲唱罷滿堂喝彩。之後又有小楠和女伴對唱了《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徐凌版的《One Night in Beijing》等等,徐凌的女友米琳發現德音一直在很給面子的搖鈴拍掌,但是沒有開口唱過一首,於是大喊:“Mavis 來一首嘛!”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目光都轉向了德音,就連韓章都期望地看向自己的戀人。德音不禁緊張起來,已經記不起自己具體是從什麼時候不唱歌的了,韓章五年前離開的那一天,還是父親去世哭至失聲那一夜,亦或是在某個獨自難過的夜晚。德音知道自己不應該拒絕,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拒絕,只好按了一首Adele的《Rolling in the deep》,之前無數次聽過沐沐在宿舍放過這首歌。德音緊緊握住米琳扔過來的麥克,看着屏幕上出現的畫面,耳邊響起前奏,“There's a fire starting in my heart, Reaching a fever pitch and it's bringing me out the dark,”德音音起的很準,聲線也似Adele一般略帶沙啞,除了稍微有點緊意外,堪稱完美,專業級聽衆們已經開始讚歎了,但是唱到第四句“Go ahead and sell me out and I'll layyour ship bare.”的時候,德音突然停下,說聲“抱歉,我唱不出來!”,往門外快步走去,衆人愣住,Nick手中的搖鈴一時間還沒來得及停下,發出清脆的節奏。韓章見狀,快步追出門外。“這是怎麼了?唱得好棒呀,不輸韓章啊!”米琳疑惑,徐凌算是唯一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的人,扯扯一向聰慧此時遲鈍的女友。
德音衝到洗手間,拍了些冷水在臉上,擡起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剛剛縈繞在腦海的片段,壓迫在心口的感情,哽噎在喉間的情緒散去,人也冷靜下來,自己好像真是失態了。德音從一旁抽出幾張紙巾,擦乾臉上的水跡,往外走去,看到韓章一臉擔心地等在洗手間門外。“對不起,”德音先開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真的唱不下去——”
“噓——”韓章吧手指放在德音脣見,做出一個噤聲的姿勢,“德音,你聽我說,一切的不愉快已經過去,我們依然在一起,必將永遠在一起,我希望聽你唱歌,也最喜歡聽你唱,在我心目中你纔是最棒的歌手,”德音搖頭,想要在說話,但是被韓章再次放在脣間的食指止住,“聽我說完,德音。我的德音是天生的歌者,所以我堅信總有一天德音會找回自己的歌聲,而且不會太久的。當初成立MM其實並不只是Mars & Mavis的意思,還有另外的含義,等到德音準備好唱我寫的歌的時候,就算是隻唱給我聽的時候,我再告訴你。”說到最後,韓章賣起了關子,讓原本愧疚不安的德音失笑出聲。“你這是在報復嗎?”德音示意韓章趕緊交代,但是後者也故作神秘地笑笑,不肯透露,牽起德音的右手往□□門外走去。
“就這樣不告而別嗎?”
“我已經打電話知會過他們了。”
“大家有沒有覺得掃興。”德音還是覺得不安。
“他們纔不會呢,絕對會接着High,再說了,就算德音剛剛只唱了三句,也足夠他們驚豔了,我們還是不要留在那裡讓他們自慚形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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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伊始,大家各自回到工作或者學習崗位,德音繼續寫自己那兩篇畢業論文,韓章和MM樂隊其他成員也忙着繼續推新專輯和籌備巡迴演唱會,而我們的聞boss也沒有閒着,成立了聞氏集團在國內的投資公司,爲聞氏在C國的發展提供金融服務。Boss更是親自掛帥,力圖開闢新局面,忙得不可開交。期間德音去聞氏辦公大樓辦相關手續的時候,偶然見過一次,四五個工作人員一邊簇擁着聞濤往前走,一邊紛紛進行着請示和彙報,德音尚未糾結好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一羣人已經走出了十米開外,真是腳不沾地。不過已經走出挺遠的聞boss不知爲何回了頭,注意到走廊上的德音,意外地點點頭,德音只好招手迴應,可是好像太緊張,一不留神揮成了招財貓式的前後搖手;聞濤好像笑了,又好像沒笑,對旁邊人交代了一句什麼,繼續往前走去。
一名黑西裝男子從大部隊中掉頭走向德音,把一張紙條塞到德音手中,“趕緊入職!”凌厲的筆跡一看就是出自boss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