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玄聽到這裡,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如果不渡劫,便可永遠停留在下界?“
王朝傳啞然一笑道:“先不說飛昇之劫的恐怖,天劫的大小是根據渡劫者的強弱和推遲天劫時間成正比,如果你早已經達到渡劫標準,卻久久不渡劫,天劫便會增強。
因此無論何人,只要有把握,一般都會選擇提前渡劫。
天道是不可能欺瞞的,想要愚弄天道,簡直就是找死的行爲。”
畢玄驚異道:“如此說來,你還不是真仙。”
王朝傳道:“這是自然,原來尊者想要說這個,如果我已經是真仙,便不可能在這裡了,會直接被排斥出這方世界。這是世界規則限定,絕非人力可以抗衡。”
畢玄若有所思點點頭。
王朝傳看了他一眼道:“現在我們來說說武者另外一條道路,那就是隻修法力神通,不修元神的武神之道。“他停頓一會,思索自己沙魯分身的情況,緩緩道:”
我等武者,無論是練氣開始,還是煉體開始,肉身都是最先開始打磨。當我們踏入大宗師狀態,肉身已經達到無漏真身的標準,身體自發鎖住精氣神,無有泄露。
到了這一步,一味練氣或者打磨肉身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到這裡閉門造車已經不適合我等,需要尋找一門神通進行修煉。只要方向對了,實力便可以提升,不過這種提升也是漫長的過程,隨着修爲日深,天地元氣自然反饋己身,逐漸令肉身增強。
而隨着肉身增強,精元和壽元自然增強,壽數突破極限不過是尋常之事,不過這種不修元神,只修肉身的缺陷自然是一旦遭劫,被人破了肉身,便很有可能化爲灰灰,甚至連輪迴轉世的可能都失去。
而且這個層次的敵人一般都有毀滅元神的能力,而肉身強大的存在對於高階修士來說反而是煉製傀儡最好材料,因此走神通路線的強者除非能夠一直保持自己繼續強大的勢頭,否則終有一日化爲灰灰。”
說到這裡,他便考慮到沙魯分身,毫無疑問,沙魯分身便是這種走肉身不朽路線的武道強者。
按照王朝傳此時的眼光看來,沙魯的上升空間非常窄,說一句前路斷絕都不爲過。
實際上小鐘也曾說過,當今正統體系便是仙道,以氣爲主,自鴻鈞道祖立下仙道,一直以來便統領八荒六合,鎮壓諸天萬界,壓的其他體系完全擡不起頭來。
其中自然是鴻鈞道祖實在太強,其次練氣爲所有生靈都可以踏足的無門檻修行法門,並且能夠激發所有潛能並增強自身的超凡途徑,放在任何修煉道路中,仙道都是其中頂尖的法門,因此一直佔有主流地位。
沙魯分身若非憑藉自身“不死”屬性和生死邊緣徘徊,功力倍增的特性,想要突破真仙,基本上是千難萬難的事情,這是生命本身的桎梏造成,而仙道則是打破這點的鑰匙。
遺憾的是,沙魯分身是不可能轉變氣武爲仙道的,因爲他的道路已經達到了氣武的頂點,不可能再回過頭,走仙道之路了。而且一個不走氣武道路的沙魯分身,又有什麼做爲自己分身的價值呢?
想要補救的方法,只能尋找能夠適合他目前狀態的方案,進行階段性的提升,不過這種提升完全看機緣,並且前路渺渺,即使能夠僥倖突破到下一個階段,也很難再有提升。
這就是不成系統體系的缺點,不具有可持續性發展,不具有普適性,不具有長期持有的潛力。
畢玄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關竅,卻也從中聽出王朝傳的不看好,當下沉聲道:“閣下介紹後面這種方法,三言兩語便即結束,顯然對於這種方法很不以爲然,只怕還有更多沒有說出來的侷限性吧。”
王朝傳道:“正是,這條道路比第一種方法難了太多,雖然本座在尊者身上、傅採林身上看到了些微曙光。”
“哦?”畢玄露出疑問。
王朝傳輕嘆一聲道:“這也是今天我接到尊者手書,便陪伴尊者一遊的原因。”
畢玄:“……”明明是你拉我出來的,大宗師自然不會爲這點小事與人爭辯,所以畢玄神色不動,繼續盯着對方,等待對方繼續說。
王朝傳道:“之前我就說了,成爲大乘修士,便已經觸摸到天地之間的無形法則之力,因此大乘修士之間的強弱,不但以法力、肉身、法寶三位一體來衡量,更要考慮到法則強弱。
而一旦渡過飛昇之劫,飛昇仙界,成爲天仙,自此之後法力和法則之力與時俱進,逐漸進入不可思議的地步。
同階之間的比鬥,法則之力的掌握將佔勝負的七成。
反過來說,仙人之下的比鬥,實際上很少有法則層次的較量。一直以來這點都是具有普適性的,至少本人經歷了之前七個世界,都沒有這方面的發現。
可是本座卻在傅採林與尊者身上看到了法則具現這種絕不該在一個武道金丹身上出現的東西。“
畢玄:“……”聽起來本尊似乎很牛逼的樣子,不過你的語氣怎麼聽都是鄙視我修爲低下吧,本尊應該不可能理解錯。畢玄心中暗道,面上繼續保持面無表情。
王朝傳道:“這種情況,本座是大宗師的時候沒有過,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個武學大宗師身上擁有過。
因此我將傅採林帶在身邊很久,卻也沒有看出任何端倪,而在尊者身上,我也沒有看出如何端倪。
如果我能夠明白其中的關竅,多的不敢說,至少武者進階超凡的道路,應該不在是阻礙。”
畢玄道:“所以你想讓本尊配合你研究?”
王朝傳悠然一笑道:“不,我只是感興趣,卻並不想多花時間去研究。因爲就算研究出來,我也不認爲這種東西有太大作用。因爲這種東西成長上限太低了,不具有挑戰仙道力量的可能,即使成功,想必也是在天仙中墊底的存在。”
他無奈一笑道:“諸天萬界中,仙道是唯一的主流,其餘諸道不過是非主流的存在,或者有能媲美仙道的道路,卻不是我們能夠掌握並且發現。”
畢玄沉聲道:“既然如此,縣主又何必與畢玄一起談論如此久?本尊絕不信縣主只是覺得無聊,於是邀請本尊外出遊玩。”
王朝傳平靜道:“這是自然,到了本座這等地步,願意拿出時間去做無意義的事情的可能少之又少。”
他深深看一眼畢玄道:“我只是覺得以尊者此時的修爲,放下昔日的榮耀,做一個普通的草原人,也許更好一些。
若本座爲皇帝,即使是半殘的東突厥,我也很願意將始畢可汗控制在手,只要始畢在一日,東西突厥便不可能完成合並。
之後待開春之後,派遣人馬遠征草原,將西突厥主力擊潰,草原諸族在三十年內,再無牧馬中原的希望。
屆時,沒有外部制約中原一統的勢力,大隋大興指日可待,之後掃平嶺南以及零散幾處不臣勢力,大隋必然可以統一中原,成爲大一統的中央王朝。
可是尊者不明大勢,妄圖螳臂當車,做那民族英雄,想要以自己的一腔丹血,激發草原各部對於我中原王朝的仇視,甚至拿突厥最後一點國運下注,如此不智行爲,不但將導致更多草原部落因爲尊者失去家園,大量殞命,更會令尊者的突厥王朝轟然崩塌,百萬將士在我大隋長劍所指之下化爲齏粉。
不知尊者覺得本座所言有否不實之處?“
一邊的鳳菲原本聽聞種種秘聞,便有些膽戰心驚,此時聽到這些,更是駭的面無血色,這種消息顯然不是她一個藝伎有資格知曉,她的下場可想而知。明白這點,這位國色天香的女子更是駭的手足冰涼。
此時兩人言語交鋒,自然掌控周遭一切,鳳菲的異常立即讓兩人窺知,兩人心中一動,已經明白她的想法,畢玄自然是不屑一顧,王朝傳隨手給了鳳菲一發安神術,安撫她狂跳的心神,對她道:
“這位姐姐下面我與武尊閣下有比較機密的事情談論,這邊已經不需要人伺候了,姐姐的古箏技藝已入上乘境界,希望能夠在技藝之上再進一步,如此纔可進入大家行列。“
鳳菲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在保全她的性命,感激的對她一笑,又對畢玄行了一禮,小心退出房去。
“咔。”隨着房門關上,整間房屋之內就餘下這個世界武力最強的兩位。
畢玄沉聲道:“縣主說了如此多,說到底其實只有一個意思,讓我畢玄放棄抵抗,爲了所謂的大勢還要促進我草原部落融入大隋體系,可是如此?”
王朝傳一分不讓與畢玄對視,認真道:“不錯,尊者應該明白本座所言並非虛妄。”
“哈哈哈哈哈!”畢玄仰頭大笑,聲音遠遠傳出,卻不帶有一絲喜悅意思,如同忍飢挨餓的孤狼在草原中長嚎,令人心寒。也令外界原本絲竹隱隱的樂聲爲之靜止。
“當真是可笑之極。縣主可知,我突厥已經集結五十萬大軍於雁門關外,以貴國此時修建的道路,一日便可陳兵長安城下,進可攻,退可攻,卻不知大隋有何方法能夠抵擋我突厥鐵騎的衝鋒。”畢玄面容冷酷喝道。
王朝傳面上露出一絲悲憫的笑容:“之前東突厥已經填入二十萬兵力,又何必再讓五十萬草原大好男兒爲了你們的野心,白白犧牲。”
畢玄道:“在國家利益面前,個人的生死榮辱不足掛齒,我突厥願意破釜沉舟,卻不知道大隋上下是否做好玉碎的準備?”
王朝傳輕輕一嘆,搖頭道:“恐怕聖者要失望了。”他淡然道:“雁門關外應該已經沒有那五十萬突厥鐵騎了。”
畢玄一愣,沉聲問:“什麼意思?”
“太原李淵求見樂浪縣主與畢玄聖者!“
畢玄雙目中掠過不悅,王朝傳則一笑起身道:“今天能得尊者相伴,王某非常愉快。尊者英雄了得,也確實與本座想象中一模一樣。
可惜你我陣營不同,終究免不了一戰。
希望尊者今日回去後能夠及時醒悟,並奉勸貴國突利可汗,歸降大隋,也省了你我兩國之間擅動刀兵,言盡於此,王某告辭。“
在畢玄挑眉中,王朝傳神態自然的推門而出,對伺候在外的侍女道:“結賬。“
門外一共兩位侍女,其中一個機靈的急忙道:“我們老闆已經交代過了,您和裡面的大爺都是貴客,能夠駕臨我們四季樓,是我們的榮幸,因此這一餐費用由我們老闆請了……”
王朝傳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臉一沉,不悅道:“本座來此自然是爲了宴請武尊,你們老闆請了,那到底算我請還是你們老闆請的?前面帶路,本座自己會付賬。”
侍女一臉懵逼,王朝傳一瞪眼道:“帶路。”
“呃,是,是,小姐請。”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縣主或者大人都行。”
“是,縣主。”
在膽戰心驚的小姐姐帶路下,兩人走出院落,迎面正看見堵在門前的李淵一行。
侍女走到門前,只能停下來,看向王朝傳,李淵迎了上來,一對好看的眼眸毫不掩飾露出喜愛神色,對王朝傳深深一揖道:“太原李淵,攜子女見過縣主。”
王朝傳見狀頓住腳步,神情肅然還了一禮。
生於華夏,長於華夏,他絕不願意失去應有的禮數,別人對他是屬於對於強者的尊重,他對別人是身爲同族,應有的尊重。
“霸天見過李閥主,本座對於閥主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李淵很自然拉起王朝傳的手,肅然道:“縣主以稚齡先斬傅採林,又將樂浪經營的好生興旺,如此武功才能,實是我大隋不可多得的人才,也令李淵汗顏。”
他神情真誠道:“若李淵能有縣主的武功和才能,也不會諾大年紀,仍然龜縮於太原,無法爲我皇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