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湯好了嗎?”
有根竄出了草叢,走到了樹下。
老王臉上的驚喜,立刻凝固。
雙眼中流露出了震驚之色。
他震驚的看着有根的後背。
一頭兩米來長,全身鮮血淋漓的豹屍,正趴伏在有根的背上。
一張對摺疊齊,佈滿白色斑痕的黑色毛皮,正被有根隨意的夾在腋下。
“拿着。”將黑色的毛皮遞給了石腦,有根朝着鍋裡拋出了背上的豹屍。
看着完整的豹屍下鍋,趕緊伸出手去,卻來不及阻止的老王,驚慌地開口問道:“喂!!還沒切呢?”
“早碾碎了,還怎麼切?”
有根靜靜的看着老王,眼中流露着笑意。
聞言,老王瞪大了眼睛,向着盆鍋內望去。
他看到了在盆鍋裡的湯水中,不斷起伏的肉渣。
肉渣中混雜着碎骨。
盆鍋中煮着野菜的清湯,漸被煮成了稀糊。
目睹着整個過程的老王,大腦已經被震驚和盆鍋中的肉湯一般。
漸成了稀糊。
又煮了半個多小時,有根讓管鹽的老婦人,往鍋中倒了些許鹽。
再煮了十多分鐘,衆人開始吃起了他們一天中的第一餐。
也是唯一的一餐。
而就在有根開始吸食着肉湯,並用之來果腹的時候。
距離有根身旁矮樹不遠的地方,奔走了一天的郡民,正在原地休息。
大部分的郡民,已蜷縮在了草蓆中。
很多郡民在睡覺時,都選擇了靠近水源的地區。
所以,曠野上一條溪河的河畔,成了急着逃難的郡民,宿營時首選的地方。
溪河中的流水很清澈。
水流很湍急。
河面上有許多漩渦。
湍急的流水在漩渦中不停的旋轉着,不停的匯聚着,不停的散開着。
河畔間,迴盪着細微而清晰的水聲。
當躺在河畔間的郡民忍受着空虛緊縮的腸胃,在水聲中踏入夢鄉時。
當河畔間鼾聲開始氾濫時。
溪河中的水聲逐漸輕微了起來。
溪河中湍急的流水逐漸停了下來。
整條河都停了下來。
靜謐的河水,變得渾濁起來,變得赤血起來。
河畔上的人沒有察覺。
於是,河面上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了。
渦卷中的流水很急,速度很快。
卻沒有傳出丁點水聲。
無聲的渦流中心,伸出了一條舌頭。
舌頭色澤如血,細如麻繩。
長達數米。
舌頭伸向了河畔,伸向了岸邊。
伸向了一個躺在岸邊的人。
伸向了一個男人。
男人閉着雙眼,蜷縮在草蓆上,睡的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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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頭滑過了男人茂密的黑髮,穿過了男人糾結的鬍鬚,繞上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脖子很髒。
上面沾有一路上積攢的灰塵,留有七天內未洗的汗漬,很多部分還遮蔽着雜亂無章的繁密鬍鬚。
但在佈滿灰塵汗漬的皮膚下,還有青紅相間的血管。
血管裡有血。
血在流動着。
所以,血管輕微的顫動着。
顫動傳到了繞着男人脖子的舌頭上,傳到了長舌的舌苔上。
於是,舌頭纏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醒了,他想要呼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伸出雙手想要解開脖子上的束縛。
但他發現自己解不開。
於是,繃直了身體的男人,開始拼命的掙扎。
然後,纏住男人脖子的舌頭,迅速緊縮。
男子瞪大了眼睛,佈滿血絲的眼珠幾乎被擠出了眼眶。
最後,瞪着雙眼的男子,被長舌勒死。
接着,長舌慢慢的返回了溪河。
男子的屍體,跟着肉舌被無聲的拉入了溪河中。
拉入了渦漩中。
在渦旋的流水中,細長肉舌的盡頭,遍佈着黑色條紋的血紅臉龐上,突兀的嘴脣間,析開的裂縫中,有七十二顆尖牙。
烏黑的尖齒頂端,正散射着金屬的光澤。
出逃的郡民,數量很多,雜散的分佈在曠野上。
少上幾個人很難引起不相干人的察覺。
但對於已經開啓靈智,即將修出人形的妖族來說。
吃上一個活人,就可以抵的上數十年的苦修。
修行千年,化人在即的精怪,在溪水中用尖牙撕扯着入水的男屍,咀嚼着入嘴的血肉。
它的心中氾濫着喜悅。
臉上洋溢着狂喜。
他咀嚼的十分仔細。
細細的將男屍嚼完,它靈活的運用自己的舌頭,再次伸出了水面。
連續五次,拖了五具屍體,赤紅渾濁的河水,纔再次變得清澈起來。
清澈流水中,能清晰的看見水底的河牀。
河牀上,只有碎石與細沙。
草雲郡東門外,塔堡頂端,描繪着漁網圖案的旗幟下方,狹小的閣樓中。
開口的石窗前,將頭伸出石沿外的彭伯,仰首望着夜空。
仰望着夜空中繁複的星圖,仰望着被衆星環繞的皓月。
彭伯張開口發出了一聲長嘆。
然後低下頭,彭伯將目光移向了皓月之下。
移向了曠野。
移向了曠野中連綿的營房。
彭伯轉過身,看向了身後,看向了身後跪在方桌前,跪在石梯口,背上插着令旗的傳令兵。
“主上現在怎麼樣了?”
“稟軍師,主上昨夜帶着四千兵士成功奇襲了敵軍的左營,斬殺了數倍於我軍的士兵。”
“哦,那我軍還有的兩千五百士兵呢?那裡去了?戰死了嗎?”
聞言,傳令兵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悲傷,語氣有些哽咽的道:“
昨夜,兩千五百位弟兄,攻入了敵軍的右營。。。。沒能全身而退。”
“呵呵。”聞言,彭伯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苦笑,道:“你直接說,回來了幾個。”
傳令兵的臉龐頓時被臊的通紅,他低下頭,過了許久才輕聲的道:“
一個都沒有。”
“果然是這樣。”回過身,彭伯再次將腦袋伸出了窗沿,眼神寂寥的看向了郊外的營帳,道:“能逼的主上斷腕,這個陳甫,卻有幾分本事。”
“軍師,主上說塔堡能守則守,不能守,可退回草雲郡。”
“主上現在如何?身在何處?”
“稟告軍師,昨日一戰後,主上當時帶着弟兄們正繞道朝着東方尋去。”
“主上還是沒有死心啊!”擡起頭,彭伯再次看向了天空,看向了天空中的月亮,面色蕭索的嘆了一口氣,道:“唉,也罷,給你匹馬,你去追上主上,追上後,告訴主上,彭庸在,塔堡就在。”
“軍師!”傳令兵擡起頭,臉上帶着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