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太太大概是頭一個讓林念禾想到她就心驚膽戰的人。
萬幸沒人敢把五太太給林念禾送男人的事兒告訴沈老，不然……以後五太太就是沈家與林念禾談判的業務專員了。
想想那場面——
‘爲了愛與和平……’
‘一對肌肉男。’
‘爲了世界和平……’
‘四個小狼狗。’
這還怎麼談？
林念禾很惆悵，惆悵到不想在香江呆了。
於是，她找朱主編說明情況，回了趟對岸的穗城。
春交會還沒結束，穗城全是她的老熟人。
有黃伯伯，有她的師父師兄，也有蘭縣父老和氣運之子卡帕薩大叔。
最巧的是，她竟然還碰見了來南方“考察市場”的週四爺。
當初她離開蘭縣前與鄭麗榮談過一次，讓她嘗試南貨北賣。而鄭麗榮也很果斷，年後就讓老四帶人跑了一趟穗城。
周老四眼光毒辣思維敏銳，以前就是白家的軍師，大哥死後軍師掛帥，又添了三分匪氣。
在林念禾忙着辦凌雲補習學校時，周老四在穗城趟出了一條路。
這次他來，是進貨的。
林念禾在跟着黃伯伯轉悠了一天後，就盯上了他。
“四哥，借一步聊聊……”
……
林念禾再次來到香江的第二天就是宴會當日。
這場宴會沈鴻遵只用了兩天時間準備，香江有頭有臉的人都收到了邀請函。
而褚蔣楊三家接到沈家的請柬後，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他們去賓館找林念禾並非爲了投誠，有的是觀望，有的是試探，還有的是真的想讓林念禾留下點兒什麼。
不管是出於哪種目的，三家人折騰了一星期最後落得這麼個結果，自然很不開心。
“既然大院的小姐想玩，那就好好陪她玩。”
“呢個系香江，唔系京城。”
……
沈家的晚宴六點開始，瞧着一屋子衣香鬢影的美女和很會呼吸的男人，林念禾恍惚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後世。
“阿禾。”沈鴻遵整理着領結，一臉擔憂地望着林念禾，“爲什麼我一直覺得我阿叔把我捨出去了呢？”
今天，林念禾的男伴是沈鴻遵。
小沈表示很惶恐。
總覺得有一道來自北方的冰冷目光鎖定着他。
林念禾整理了一下裙襬，最後一次提醒：“今天如果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你一個字都不要講，躲在我身後。”
小沈更慌了。
意料之外的事？
不會是天降蘇少校，一槍崩了他吧？
沈家的宴會廳已經響起了音樂聲，林念禾進門前，朝老管家說：“宴會廳有些悶，別關門了吧？”
老管家微怔，片刻後微笑點頭：“好的，林小姐。”
他也不知道林念禾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這位是沈家的座上賓，她的要求自然要同意。
沈鴻遵忽然熱淚盈眶：“阿禾，你人真好，竟然還給我留了逃跑的大門！”
林念禾：“……？”
關他什麼事？
老管家：“……？”
雖不該說，但……小公子看起來真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林念禾和不太聰明的沈公子一進入宴會廳便引來許多人注目。
“阿遵，今日嘅女伴好靚呀！系邊個新演員？”
一個二十五六的男人舉着酒杯過來，開口就是打趣語調。
他是楊家的小兒子，叫楊家文。與沈鴻遵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不同，楊家文從小就生活在兄弟姐妹間的勾心鬥角裡，張嘴就是老陰陽人了。
他不認得林念禾嗎？
當然認得。
現場只林念禾一個生面孔，又是盛裝出席、沈鴻遵作陪，傻子都猜得到她是誰。
可楊家文非要裝糊塗，硬踩林念禾一腳。
在老一輩和上層圈子裡，演員就是戲子，下九流，用這種話來點評林念禾，無疑是在噁心貶低她。
換作別人，聽到這話或許會生氣，氣惱地自報家門。
可他碰到的是林念禾。
林念禾拽住了要罵街的沈鴻遵，淺淺一笑：“早就聽說香江的女演員容貌昳麗、演技優良，聽先生話中的意思，您與女演員都很熟悉吧？在下不才，偶爾會做投資幾部電影，日後若有機會，還請您帶相熟的女演員們來我的電影試鏡。”
楊家文的臉色頓時變了。
什麼叫他和女演員都很熟？
這怎麼說得像他和她們有什麼不正當關係似的？
香江就這麼大，如果被扣上一個拈花惹草的帽子，他別想娶到門當戶對的老婆了。
“你……”
楊家文還想說什麼，林念禾的視線已經從他身上轉開，與沈鴻遵一起從他身邊走過，完全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聽四叔說，你也投了電影？”林念禾的音調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入楊家文的耳朵。
“是啊，不過我只負責拿錢。”沈鴻遵下意識回。
“那就好，你可別也認遍了女演員，要愛惜羽毛啊。”
沈鴻遵短暫地機靈了一下，立即保證：“那當然，我若敢，我阿爺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嗯，我猜得到，沈家的家教向來嚴格。”
宴會廳裡的楊家人全部沉默。
她……真會罵啊！
沈鴻遵帶着林念禾直接去到主桌。
主桌十把椅子，沈老坐主位，右邊是褚蔣楊三家的老爺子，再往下還有幾家輩分高的長輩。
這樣的場面，沈瑜他們都不能坐主桌。
沈老的左手邊僅空着一個位子。
沈鴻遵帶着林念禾過去，彎腰朝沈老說：“阿爺，阿禾來了。”
“嗯，”沈老笑眯眯地望着林念禾，一指身邊的位子，“坐。”
沈鴻遵立即幫林念禾拉開椅子。
林念禾毫不推拒，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雖然明知道這個位子是林念禾的，但見她連一句客氣話都不講直接落座，一衆狐狸臉色雖然沒變，心裡卻千迴百轉。
楊老瞟了林念禾一眼，忽然說：“你是林家的吧？世紀初的時候，你爺爺還求過我。”
林爺爺是否求過他，這事兒已不可考，但從林爸完全沒提過來看，這位一定是沒有任何貢獻的就是了。
不過他只說林爺爺求過他，卻不談結果如何。
此情此景，這話真是不好接。
不承認？
那就是翻臉無情。
承認？
那就平白矮了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