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生平第一次拿槍的手有些抖。
他忍不住去想，自家閨女那麼……呃，其實她膽子也不小……她當時一定很……可能也沒那麼害怕……
但不管怎麼樣，他就是不能看自己閨女被別人欺負了！
“秉輝、秉輝你冷靜……”
張建軍感覺自己的喉嚨乾澀，再次舔了舔嘴脣。
他雖然也當過兵，但他是通訊兵出身，和林爸這種戰場上下來的鐵血硬漢比，氣勢上就弱了不止一成。
林爸瞥了眼想上前卻又不敢亂動的張媽和鵪鶉似的張天，嘴角的冷笑愈發濃郁。
林爸的嘴角微微上揚，接起了電話。
張媽這會兒纔回過神來，趕緊拿出手絹給張建軍擦鼻血。
張建軍顧不上自己的傷，抓着蘇爸的手問：“禾禾到底怎麼樣了？”
三個男人坐在客廳裡，都看着電話機。
張媽看着兒子傷上加傷，頓時心疼得不行，她三兩步衝上去，把張天護在懷裡：“你要打就打我！兒子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打他幹什麼！”
“那不能，”林爸很冷靜地說，“還是要給張老面子的。”
張建軍氣得不行，反倒說不出什麼狠話了。
“好。”
“那就好好查一查吧，功是功、過是過，不可混爲一談啊。”
“林秉輝！”
這樣的一個人，她的貢獻和意義早就不需要別人來庇護她了。
“蘇家的兒媳婦了不起？大院是他們兩家的？現在又不用打仗，他們有什麼可牛的？”
“嗯……之前沒發現，有些小輩行事過火了。”
林念禾的公司一邊交着鉅額稅款，一邊給各個貧困山區捐贈學校。她做出了在國際飽受讚譽的品牌，她本人還和香江的沈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嘭！”
張媽感覺到丈夫的暴躁，她抹了把眼淚，想當然地說：“天兒不就是拿槍指了她一下嗎？我兒子還捱打了呢，最多我們讓一讓她，就算扯平了。”
他從背後撲住林爸，把他的胳膊按了下來：“你穩當點兒，禾禾還發燒呢，你跟人拼死拼活的像什麼樣子？子瑞不在家，你還是先回家照顧禾禾！”
張媽心疼得直掉眼淚，揉着兒子的臉瞪回去：“有能耐你去揍林秉輝啊！欺負我兒子算什麼英雄？”
“啪！”
林爸的手顫抖兩下，到底沒再掙扎。
蘇爸瞥了眼嘩嘩淌鼻血的張建軍，搖了搖頭：“你說你惹她幹什麼？”
而在張家，張老爺子聽兒子說完了全過程後閉上了眼睛。
那也得人家樂意跟你和解啊！
“你幹什麼去？”
“她如果只是林秉輝的女兒，那就簡單了！”
自打張天出生後，張媽的全部心思都在這個兒子身上，說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爲過。
“這都叫什麼人啊……一羣莽夫，粗魯！”她皺着眉頭，輕聲罵着。
張老爺子閉目不語。
林家。
“你就慣着他吧！”
“秉輝啊，念禾怎麼樣？”
“嗯，她沒事吧？”蘇爸問。
他都被打成這樣了，還叫命好？
那命不好得什麼樣啊！
“呵。”
事到如今，張建軍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回家找老爺子做主。
張建軍怒極反笑：“你有沒有腦子？你兒子動的是林念禾！她是什麼人？是你說嚇唬就嚇唬的？”
看着妻子至今還拎不清情況，張建軍氣得手都在抖。
蘇爸冷冷一笑，並未給他答疑解惑，轉身就走。
讓？
扯平？
張建軍懶得跟她解釋林念禾的價值，擰着眉頭來回踱步，思考着這事兒該怎麼了結。
蘇爸瞪着林爸：“你真的是……我晚到一步，你是不是就打算崩了張建軍了？”
他瞥見鵪鶉似的兒子，只覺怒火中燒，三兩步衝上去，揚手就是一巴掌。
她聽到丈夫這樣說，腦子能想到的只有林家和蘇家那點兒姻親關係。 “你真是蠢！”
張建軍不耐煩地撥開她的手，煩躁不堪地揉着自己的頭髮。
……
林爸一拳砸在張建軍的鼻樑上，指着病牀上面無人色的張天說：“我閨女要是有什麼差錯，我親手斃了他。”
言罷，他看向糉子似的張天，說：“小子，你命挺好。”
撂下這句話，林爸徑直轉身離開。
他錯愕地看着父親，眼中盡是不敢置信：“爸！你打我幹什麼！”
“好。”
睡夢中的林念禾此刻還不知道，因爲她這一次見義勇爲，大院的小輩被從頭到尾一個不落地審查了一遍。
張天不自覺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問：“什、什麼意思？”
“昀承，你最近陪着禾禾。”林爸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
房門再次被撞開，晚了一步的蘇爸適時到來。
“你、你……”
“還行，沒大礙。”
“我懂了，領導放心。”
他顧不上擦冷汗，殷切詢問：“禾禾病了？她怎麼樣？送醫院了沒有？”
“的確，天天看着不覺得，燈下黑了。”
“找老爺子！”
張建軍愁得抹了把臉，悶頭往外走。
蘇昀承搖了下頭：“沒事。”
“哎，老蘇……”
張建軍搓着手追問：“爸，小天這事兒……您得給拿個主意啊。”
蘇爸用冷淡的眼神睨着他，甩開他的手說：“念禾的身體從小就弱，她經得起你兒子連罵帶打的？”
電話那頭的人語調平和，帶着濃重的關切。
病房的門被摔得震天響。
張建軍看着從天而降的蘇爸，感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沒一會兒，電話鈴響了起來。
張媽梗着脖子回吼：“她不就是林秉輝的女兒嗎？生個病還得我兒子給她陪葬？她也配！”
蘇爸斜睨着他，似乎在說：你快算了吧！你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
蘇昀承這時從樓上走了下來，說道：“念禾睡了。”
掛斷電話，林爸撣了撣褲子上的灰塵，嘴角的笑分外濃郁。
張建軍：“……？”
張天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挨父親的打。
張建軍第一次覺得，妻子竟然這麼愚蠢。
“您好，我是林秉輝。”
“爸，不管怎麼說，小天也是您的孫子，雖然他這事兒做得混蛋了點兒，但是……”
“這是混蛋了點兒？”
張老猛地睜開眼，眸光銳利看得張建軍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