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月回來的時候四爺已經回來了,正在沉思着什麼,臉色不是很好,她走過去,直到走近了,四爺才方注意到她,“回來了?李氏怎麼說?”
年秋月坐下,將李四的話給說了個遍,四爺臉上的冰冷一絲改變都沒有,只是眼底浮現出了一絲傷痛,直到年秋月說完,許久,他才道,“舅舅說的有理”,繼而,他開始盯着年秋月看,看得年秋月心裡隱隱有些發毛,忍不住開口,“爺,您...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爺在想....爺的壓丫頭既然已經有那麼多好名聲了,也不介意再增加一個吧”,四爺眼神很是深邃,深得看不清裡面到底蘊含着什麼。
年秋月皺眉,“爺的意思是.......”
“聽說八弟妹自己一直在讓人施粥,反響還不錯,畢竟濟東泰武臨道那兒發生了凍災,不少人出來討食了。”四爺眯了眯眼睛,“八弟妹那個毒婦都能出來賺名聲了,你也不能落後於人家吧,過幾日,爺給你安排好施粥的棚子和護衛,再給你安排幾個演戲的人混進流民裡,你到時可是順利成章地回來勸誡爺務農,研究糧食,咱們也歸隱田園了。”
“爺歸隱田園?那敢情好,一定是‘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結果”年秋月笑得前仰後合,“爺,我怎麼覺得你是一早就打算好了這個事情,只是隆科多舅舅和你計劃剛好不謀而合了?”
四爺但笑不語。
這件事情到了這裡,似乎暫時就擱置了,轉到了隆科多那兒,但是兩天後。雍親王府卻迎來了李德全這個大總管,彼時,四爺正在和年秋月一起逗孩子,弘晗雖然不買四爺賬,耐不住還有個虹嫺這個棉襖,這小棉襖如今似乎不是年秋月這個做額孃的貼心棉襖,倒像是四爺的小襖了。和四爺婦女兩人玩兒得不亦樂乎。
聽到李德全來了。四爺清清嗓子,起身,理理衣服。立即恢復成了一本正經的樣子,這讓小棉襖小朋友很是不滿意,扁扁嘴,似乎要苦出來。四爺皺了皺眉頭,看了眼門。很是爲難,年秋月強忍着沒有笑出聲音來,忙抱過自己閨女,親了兩下。又輕輕拍拍手,吸引着閨女注意力,這才讓小棉襖的注意力不再繼續放在自己阿瑪身上。年秋月餘光瞟見一樣冷着臉充大爺的四爺似乎舒了口氣,她在心裡狂笑了兩聲。
李德全來得匆匆。走得更是匆匆,只說了兩句話,傳達了皇帝的口諭,着令四爺和年秋月兩人接聖諭後立即趕往十三阿哥府,年秋月看了眼兩個孩子,在四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小湯圓和年秋月母子兩個悄悄對了個神色。
年秋月和四爺離開,帶了蘇培盛和梧情,孟氏和彤情自然是留下來顧着孩子,畢竟主子離開,小主子們就是最重要的。
李德全是乘着小轎來的,看那轎子外的布料,都有些陳舊了,應該是十三阿哥府的轎子,四爺和年秋月則也各自上了轎,這讓兩人沒有辦法進行溝通,年秋月在轎子裡忍不住皺眉,想了想,還是招手將梧情喚道了身邊,就在轎子比較快的路上主僕二人說了幾句。好在古時候即便轎子行的急,那也是人擡着的,腳力好些的還真能完成傳話這個任務,何況梧情是個習武的,蘇培盛是常年跟着四爺練出來的功力。因此,四爺在下轎子時候聽到了蘇培盛小聲說的話,點了點頭。
年秋月一直注意着四爺,見到蘇培盛和四爺說話,她提起的心纔算落下。來到十三阿哥府,消息就比較靈通了,十三爺府上的人見着年秋月時候一邊帶路一邊就將情況極其小聲地說了個大概。年秋月默默聽完,笑了下,“給你家福晉說,莫要慌了神,這可是最關鍵的時候,也別多說,只無聲哭就是了。”
“我家福晉說了,她明白,只是希望年側福晉能在皇上面前適時地說兩句,我家爺能不能出來全看您和四爺的了。”
年秋月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進入屋子,屋裡很是壓抑,十三福晉兆佳優璇在擦眼淚,皇帝在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牀上弘暾那孩子躺着,看起來也不是很好的樣子,太醫跪了一地,進門以年秋月的角度那是隻能看到頭頂的花翎。
說實在的,若不是這是十三阿哥府上的事兒,年秋月又是個知情人,她才願意進來了,否則,要是其他府上看見這個陣勢,她是能撇多清就撇多清。
李德全進來,在皇上耳邊說了幾句,皇帝這才擡頭,“老四和年丫頭來了啊?”
“給汗阿瑪請安,汗阿瑪吉祥”,年秋月標準地蹲安禮,規規矩矩的,這時候別找事,規矩着能不找事兒就不容易了。四爺也忙請安,皇帝一擺手,“起吧,朕聽說前幾日你們來了十三這兒?”
“回汗阿瑪,兒子前幾日聽說弘暾生病了,心裡不放心,來瞧瞧怎麼樣,誰知道....兒臣...”,四爺說話都一副吞吐的樣子。
皇帝嘆口氣,“朕方纔也看了那孩子,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臉色紅得看起來就駭人,招了幾個太醫來,誰知道....”,皇帝突然激動起來,“都是一羣廢物,連個孩子都治不好,朕要他們何用,啊”,他因爲情緒激動,牽連肺部,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急得太醫們忙請罪,“臣等有罪,請皇上息怒”,李德全也忙爲皇帝順氣,四爺也上前幫忙。
年秋月忙開口勸道,“汗阿瑪,您息怒,太醫們也是盡力了,弘暾這孩子發現病情得晚,都拖出重病了,實在怪不到太醫頭上啊。”
“是啊,皇上,太醫們第一次來的時候,臣聽說。都已經不大好治了”,隆科多看了眼年秋月,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竟然附和起這位來。
“朕不怪他們,能怪誰,他們就是一羣沒本事的廢物,只知道看死書。朕用到他們時候。一個個都說臣無措”,皇帝氣息順暢了,就繼續開始罵。“朕的孫子躺在牀上那個樣子,他們連一個法子都沒有,真是氣死朕了,隆科多。你說朕不怪他們怪誰?”
“怪...年丫頭,你說怪誰”。隆科多哪裡能說出來具體怪誰,立即踢起皮球來,年秋月愣了下,見皇帝和四爺等人都在看她。她忙開口,“怪...怪十三爺!對,就是怪十三爺”。她腦海思路此時方纔順暢,“若不是十三爺和二阿哥聯合起來。有了不軌心思,怎麼會落得那個下場,讓十三阿哥府的人舉步爲難,出門都會有人指點,不是大病症哪裡會好意思請太醫,免得給汗阿瑪增添麻煩。”
她給隆科多使個眼色,隆科多特別精明,這會兒也多少明白過來這年丫頭打的是什麼主意了,立即開口,“就是,皇上,要不是十三阿哥自己整出這事兒,十三福晉也不會這麼拖着孩子病情,只找了個大夫,這民間的大夫哪裡有那麼高本事,這不就出大事了?雖說有人說二阿哥當時是急了隨意誣陷的人,想將四爺和十三爺都給一攬子打下了,那不是也沒有什麼憑據嗎,誰信啊,喝多的都說自己沒喝醉。”
“朕信”,皇帝怒道,“你們都是一羣沒有良心的,孩子都這樣了,你們還在向老十三身上推卸責任,十三家的,弘暾生病那會兒你怎麼不請太醫啊。”
年秋月立即給兆佳優璇使眼色,兆佳優璇擦了下淚“回汗阿瑪,媳婦想着只是有些發熱,不用請太醫,宮裡貴人多,太醫已經很是忙不過來了。何況,還要備案,萬一驚動了汗阿瑪,就是弘暾這孩子的不孝順了。”
“胡鬧!”皇帝拍案大怒,“朕的孫子生病了怎麼能用驚動這個詞兒呢,太醫院再忙還能找不出個人啊。”
年秋月在旁邊撇嘴,“汗阿瑪,人是找出來了,藥童有用嗎?”
皇帝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怒道,“朕沒問你,再敢亂說話,朕先治你罪。”
“媳婦知罪”,年秋月這才閉嘴,隆科多偷偷衝她笑笑,年秋月卻不鳥他,他只好對着四爺撇嘴。
“事已至此,多說也沒有什麼用了,方潤~”皇帝被年秋月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也沒辦法問罪十三福晉了,炮筒就開始對準太醫了。
“臣在”,方太醫心裡暗罵年秋月,嘴上卻只能恭敬應話。
“你們太醫院怎麼辦事的,朕的孫子有病你們太醫院就這樣應付,老十三即便被朕關了,弘暾也還是朕的孫子!”皇帝怒氣衝衝地,方太醫心裡暗暗叫苦,“皇上恕罪,事出有因,實在是事出有因啊,太后娘娘玉體欠安,太醫院派出去了五六個太醫,榮妃娘娘、烏雅嬪、潘常在不舒服,又叫走了些太醫,良妃娘娘那兒每日都不少於四個太醫,還有兆祥所的阿哥們頭痛腦熱的……”
他還沒說完,皇帝就氣得摔了杯子,“夠了,怎麼生病還都趕一起了,這事朕現在就不論你們罪了,小阿哥的病怎麼說,你們總得給朕擬出一個方案來。”
“臣這就去商議。”方太醫臣這就去商議。”方太醫立即退回去,召集幾個太醫去偏廳討論去了,皇帝嘆口氣,“隆科多…”
“臣在”
“明日你帶人去趟養蜂夾道,將老十三放出來吧,讓他回來見見自己兒子,萬一……也沒個什麼遺憾了。”皇帝語氣都低沉了幾許。
隆科多應聲,“臣領旨,皇上,要不要看完還送十三阿哥回去?”
皇帝氣得想擡手拿杯子砸他,但手伸過去才發現自己杯子已經砸過了,正在尷尬,手邊又遞過來一個,他定睛一看,年秋月正睜着倆明亮的大眼看着他,皇帝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接了杯子也不砸了,“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能不這麼機靈?!”
“兒媳盡力而爲。”年秋月的話讓皇帝氣得指着遠處,“你給朕滾遠點兒。”
“兒媳領旨。”年秋月麻溜得走了過去,隆科多悄悄對着她豎了個大拇指,她笑笑。四爺忙跪地,“都是兒臣管教不嚴,惹了汗阿瑪r如此氣憤,兒臣有罪。”
皇帝壓根理都不想理他了,“讓那羣太醫給朕滾進來,商議出來個章程了沒啊?”
方太醫在側廳聽個一清二楚,忙帶着一干太醫回來,一字一句回話,將方纔商討出的法子和藥方表述清楚,心裡直忐忑,若不是因爲皇帝在這兒,他一定要找年側福晉問個仔細,這是哪位高人開的方子啊,若不是知道這小阿哥沒事兒,他還以爲……這孩子要去見佛祖了呢!就這還讓他急得滿頭是汗。
皇帝也就是稍稍懂一些醫理,稍微複雜些就不明白了,聽完一點頭,“那你們就快些去抓藥、熬藥、鍼灸,留兩個太醫住在十三阿哥這兒,日夜守着,李德全,派人時刻注意着,給朕彙報這孩子的狀況。”
“嗻”,李德全忙應下,太醫們也忙開始忙活,諸位太醫又很不厚道的將院判方大人和鍼灸最好的黃太醫給留下來了,兩人相視,均是無奈。
皇帝起駕回宮,大家都鬆口氣,還在面壁角的年秋月也得以解放,四爺瞪了她一眼,“竟瞎胡鬧,汗阿瑪若是有心治你罪,你這顆腦袋還要不要了?”
“我倒覺得這丫頭膽大心細”,隆科多摸摸下巴,“推脫責任雖說過後皇上定能發現,那也是木已成舟了,何況……皇上似乎也有想放了十三爺的心思了,只是沒人搭一個足夠合適的梯子。這丫頭有膽子,還有謀略,四阿哥,你可是給佟家找了個好外甥媳婦啊。”
“舅舅過獎”,年秋月笑了下,“還是舅舅接話接的好,搭的梯子不高不低。”
隆科多很滿意年秋月的識擡舉,笑笑。這時候,兆佳優璇頂着紅腫的眼睛來給幾人道謝來了,過來就是要行拜禮,年秋月忙拉着四爺避開,隆科多倒是受了她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