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四年,地方的官員並不知道朝廷中已經風雲變化到了大家各求自保的地步,但是紫禁城中的這些處在權力中心的人們卻是最深有體會的,一直深受皇上信任的雍親王被皇上下令給關押了,還是在自己兒子滿月禮的當天晚上。大家都以爲雍親王會和之前幾位皇子一樣,是要後半輩子被看管着度過了。一連兩個月,皇上都沒有提起過雍親王,四爺黨的人試探性地提到雍親王,也都被皇帝給訓斥了一番。皇上的種種行爲讓很多大臣開始心思涌動起來,原本屬於四爺黨的人有些開始猶豫着向十四阿哥靠近。
緊接着,大夥兒還沒有從四爺被關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就又被皇上新一個炸彈給炸昏了頭,一貫得皇上喜歡,時常伴聖駕的十八阿哥被皇上給斥責了,連額頭都給砸出了血,一貫膽小謹慎的密貴人聽說後那是直接嚇得昏了過去。三爺就是個編寫書的,四爺被關,五爺腿腳不便,七爺平庸資質,八爺不得聖心,九爺經商混日子,十爺草莽之輩.......數數幾個阿哥,倒是竟然只剩下了十四阿哥一個人是文武雙全,又有聖心在身,十四爺府是一時間風頭大盛。
尤其是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消息,說是皇上打算封十四阿哥一個親王,封號正在猶豫呢,至於十四阿哥的生母,曾經的德妃,皇上更是準備封爲貴妃呢,十四貝子府因爲這個消息是整日人來人往,儘管十四爺說了那是謠傳,聖意不可妄自揣測,也不願意多見朝中的官員,但是敵不過大夥兒巴結的心情太過熱切啊,十四爺不想見咱們,沒問題!東西您總得收着吧.......哎,也沒有什麼貴重的玩意兒,都是些小玩意兒。地方的特產,底下人孝敬上來的,不值一提。
政黨間的風雲變化直接性地牽動了女人間的社交,最開始還是沒有人敢不買年秋月的賬的。但是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四爺還是沒有被皇帝給放出來,大家看着年秋月的眼光就逐漸發生了變化。
但這一日,剛參加了十四福晉舉辦的菊|花會還在宴會上受到十四福晉完顏氏嘲諷的年側福晉在大家或是鄙視、或是同情的眼光中剛一坐上馬車,還沉浸在大家吹捧中的十四貝子府就接到了皇上的口諭。同來的還有五十名只屬於皇帝的御前侍衛。一時間,紫禁城的天更加烏雲密佈了。
在這麼一個地盤,消息傳播的速度那是比惡狗撲食還要快,年秋月人還沒有到府,就收到了消息,喝了些酒顯得有些紅撲撲的臉上哪裡有半分被給了難堪的惱怒,盡都是笑容了。
“主子,您到底給密貴人娘娘和十八阿哥出了什麼招兒啊,怎麼這一環扣一環的,十四爺府就真的被皇上給看起來了?”彤情在馬車裡看着自己主子得了消息就止不住的笑容。心裡也是很高興,同時更多的還是好奇。她是一直跟着主子的,也被主子安排去送過信兒、傳過口信兒,之前十四爺府的風光那是槓槓的,她還真的沒有想到過主子安排的一切竟能有這樣的結果。
“也沒有什麼。不是有人要立太子嗎,咱們大清自來就是立賢不立長,賢明不賢明,總不能是你一個人說的算吧,那就大家爭辯爭辯吧,十四阿哥少年天才。能文善武,又有這麼多軍功在身,十八阿哥雖然年幼,卻也是各樣功課都不輸於其他阿哥。將來假以時日那必然也是國之棟樑,也不用刻意去說,只要讓這些朝中的人來回誇讚對方的主子,皇上那種多疑的人心裡怎麼會舒服呢!十八阿哥再趁機哭訴一下咱們爺的人品,還有他自己的人品,話說的稍微露骨一下。皇上龍顏大怒那是必然,但是過了一兩日,就會不自覺懷疑十四阿哥在後面動了手腳,先是害咱們家爺,繼而害十八阿哥,一個是爲他辦事的阿哥,一個是最受寵的阿哥,費盡心思除掉這兩個人.......誰會相信十四阿哥沒有其他心思?”年秋月摩挲着自己的帕子,心道,跟着阿哥混日子的哪裡有完全乾淨的,蜂擁而至的去巴結自己兒子,康熙這麼個性情多疑的心理不打鼓纔算奇怪了,烏雅貴人打的是一手好主意,想着只要扳倒四爺一個即可,那索性就將水攪渾了,每個阿哥都沒有十四爺功勞高,偏巧十四阿哥的人只會誇讚別人,真是虛僞!
這虛僞很好利用了,倒是一件致命的武器。馬車徐徐前進,年秋月心也算平靜了下來,小十八倒也是個對自己能狠下心的,那番哭訴傳出去恐怕能讓永和宮幾天吃不下飯去,一點兒也不顧及自己阿瑪的面子,皇上那性子沒有當場砍了他都是好事兒了,當初十四爺要護着八爺時候,皇上那可是拔了刀的.......這麼些年過去,皇上終究還是老了,心也沒有當年那麼硬了,十四阿哥看來倒是可以脫身出來,真是便宜他了!膽敢對着雍親王府下手,那就得付出代價,動不了受寵的兒子,難不成還動不了一個過了氣兒的妃嬪不成?
馬車中的年秋月眼神冷了幾分,旁邊伺候的彤情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好可怕,梧情姐姐,還是你來伺候主子吧,我覺得主子都有你身上的殺氣了,冷颼颼的。
一夜之間,皇城的政局再度又發生了變化,十四爺黨是瞬間傻眼,十阿哥是個莽撞的,做事一點兒也不考慮後果,清早就急乎乎在朝堂詢問起自己十四弟的事兒,九阿哥在他身後氣得直拍腦門,混賬,說好了不要急,理智些,看看情況,這呆頭呆腦的老十!
皇上根本就不和他廢話,擡手將個一疊奏摺給扔了下去,直直摔在了十阿哥的眼前,十阿哥拾起來一瞧,臉色就變了,“兒臣有罪。”
皇帝冷哼了聲,並不多說這些,將話題轉到了朝政上,商議了幾個要事就宣佈退朝了,但是在離開前卻是下令將四阿哥放出來。回府反思。一時間,始終忠心的四爺黨們綻開了笑顏,有些年紀大的那是笑得一臉的褶子,倒是十四爺黨的人圍住了十阿哥。個個都要看皇上摔下來的摺子,等看完了摺子上的內容,臉色就鐵青了,“又是御史臺的人,這羣老不死的怎麼竟盯着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說話的老者哪裡敢大聲說。只是小聲地嘟囔着,怕被御史臺的言官們聽到,隨便參上一兩本,雖說丟不了頭上的官帽,也是不好受的。
其餘幾人就都嘆氣,互相勉勵了幾句,“皇上就是氣頭上,改明兒十四爺認個錯的,過幾日就好了,萬兄莫急莫氣。”
“是啊。皇上一向寵愛十四爺,這些個錯也就是說大不大的,說小不小的,全看聖上想不想趁機處置人了。”
“你們說,是誰在後面搗鬼?,好好的,這羣言官怎麼會對着十四爺挑刺呢?”
“這也說不準。”
幾人議論紛紛,也沒有議論出個什麼章程來,只好各自告辭回府。
乾清宮內,皇帝卻是又在翻閱今天的奏摺。當然,還有大臣們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密奏。起初還是好好的,今日輪值的是樑九功,李德全那個滑溜的早就得了消息躲起來了。就見皇帝突然將筆一扔,濺起硃砂液一片,“混賬,好一個烏雅氏!”
樑九功就哆嗦了下,這是說哪個烏雅氏呢?
“該死的,當朕這後宮是他們烏雅家的天下了嘛!塞一個不夠。竟然還想故技重施!來人,去仁妃那兒傳朕旨意,將那斐氏女子給朕逐出宮去。一個兩個的,以爲朕是什麼!”
“斐氏女子?”樑九功有些轉不過彎兒來,愣了一下。
皇帝不高興了,“愣着幹什麼,不知道你不會去問你仁主子啊!”
“是,奴才這就去。”
樑九功一溜煙地走了,皇帝打算喝口水潤潤嗓子,消消氣兒,結果剛一拿到茶盞,就又怒了,“今日是誰沏的茶,拖出去打十杖。”
小宮女想求饒都不敢,就被人給拖了下去,大家立即就明白過來,皇上這是不高興了,該悠着點兒了,一個個是屏息凝身,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偏這會兒也不知道怎的,內務府管禮儀的公公又來了,“奴才叩見皇上,冊封貴妃的金冊金寶已經造好了,請您過目。”
“pia”一聲,很是清脆,伴隨着一聲怒吼,“給朕滾出去,冊封什麼冊封,哪門子的貴妃,都給朕毀了。”
“這……嗻,奴才遵旨”,見皇帝不高興,最近一直在猛拍永和宮馬屁的公公立即打千離開,速度快得跟身後有猛獸追她一樣。乾清宮的侍衛就忍不住啐了一口。永和宮裡烏雅嬪一早就知道那公公去了乾清宮請示皇帝了,誰讓人家急着派拍馬屁呢,這不早早就請宮去了。
於是,內務府司禮的總管剛一出乾清宮範圍?,就被?永和宮的人給堵住了,“公公,如何啊?我家娘娘到底是何日舉行典儀啊?”
“舉辦什麼舉?咱家差點就回不來了,皇上雷霆大怒,一聽本公公提到這事兒,差點沒砍了本公公的腦袋,回去跟你主子說,皇上發話了,沒有貴妃。”總管是嚇得臉色都白着,心裡暗罵乾清宮的那羣侍衛和小太監,皇上心情不好,也不給本公公提醒提醒?
“啊”,搶了差事來的小宮女臉色瞬間也變了,“這是爲什麼,皇上怎麼會無端消了我家娘娘的貴妃之位,這……哎呀,我這回去怎麼回話啊!”她本以爲這是好消息?,是會得到娘娘賞錢的,結果.....成這了?!
“咱家管你怎麼回話?”這位總管心裡不高興,袖子一甩就走了,還是身後跟着的小徒弟性子好些,善良些,湊近了道,“我可是聽說十四爺犯事兒了,今早上朝廷上有人蔘十四爺了,你家娘娘怕是被十四爺給牽連了。”
小宮女更是覺得日子黑暗得見不到明天太陽了,一個?噩耗還不算,這十四爺也出事了,她回去只怕消息沒說完,娘娘就要了自己小命了!
但是有了消息,這宮女自然還是不敢隱瞞的,只好含着淚回去回話了,烏雅嬪這會兒心裡也忐忑,前邊朝廷的事兒和乾清宮皇帝的消息她不好那麼快得知,後|宮裡的消息她還是相對容易些探聽到的,之前聽說那小賤人那兒的斐家女子被皇上下令趕出皇宮,她這心就開始撲通。
這會兒一聽說派出去的人回來了,當即就讓人來回話,小宮女將話顫巍巍說了,烏雅嬪整個人都不好了,氣得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的瓷器,門口兒就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喲,姑爸爸這是怎麼了,不日就要做貴妃的人了,怎的還這般暴躁的脾氣,也不怕皇上見了,會覺得姑爸爸你婦德上有虧損,廢了你的貴妃位置?”
一聽這聲音,烏雅嬪就更是惱怒了,“你來做什麼?”
“來瞧瞧姑爸爸你”,烏雅醉心在宮女的服侍下走了進來,掃了一眼滿地的瓷器,“雖說你是本宮的姑母,這輩分兒上比本宮高了一輩兒,可這皇宮裡,一直以來都是先尊卑後長幼的,烏雅嬪以後還是長些記性,別你啊你的,被人聽到了可是以下犯上的罪名。”
“哼”,烏雅嬪冷哼了聲,“仁妃娘娘還是顧着自己的好,這宮裡頭滄海桑田就是轉瞬的事兒,凡事需留一線天,你這般行事未免太得罪人了。”
“這個就不勞煩烏雅嬪費心了,本宮就是來和你通知一聲,前些日子託你關係進宮來的,本宮那表妹,方纔被皇上派的人親自送出宮了,你的如意算盤不小心泡湯了,真是不好意思。家族裡那幾位伯伯這下子定然很失望吧,還請姑姑你安慰一下了。”烏雅醉心說話笑眯眯的,看得烏雅嬪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