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好的氣味讓人一接觸就知道必然有問題,年秋月帕子在鼻子邊兒扇了下,指着牀對和風使個眼色,和風明白過來,上前幾步,走到烏拉那拉氏旁邊,對着四福晉很快行了一禮,“福晉,得罪了,奴才給您把把脈。”
烏拉那拉氏哪裡肯,聞言就怒道:“本福晉不用你把脈,本福晉有自己的大夫。”
“福晉,妹妹可是爲了你好。眼下這府裡頻繁生病,您身子本就羸弱,若是再感染上了什麼,那就又多了個要費力伺候的主子,太醫院的太醫都忙不過來,還是讓和風給你初步把把脈,瞧瞧到底怎麼樣吧。”年秋月聽她聲音虛弱,哪裡放在眼裡,語氣雖柔,話裡的強勢卻是很明顯的。
烏拉那拉氏想給自己的丫鬟使眼色,但是卻發現自己的丫鬟已經被年氏帶來的人給帶出去了,這屋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不是自己的人,她眼底就出現了憤恨的目光:“年氏,你這是要造反?我的丫鬟們呢,你把她們怎麼了?”
“你說的是那兩個會幾下拳腳功夫的?梧情一個人把她倆都給撂倒了,這會兒怕是正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呢。福晉還是配合點兒,丫頭們平時都是做粗活兒的,手底下沒有個輕重的,別傷了您。和風——”
“哎”,和風應一聲《?,直接掀開了烏拉那拉氏身上的被子,動作乾脆利落,只是這一掀開。她就呆住了。
一股難聞的味道隨着被子被掀開席捲了整個屋子,年秋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盯着烏拉那拉氏的身軀。許是有想到會有外人來,被子下烏拉那拉氏只穿了個肚兜和襯褲,按照一般人猜測該是一副香豔的畫面,但是實際上卻是一副駭人的樣子。那裸露的皮膚上是道道的傷口,都已經潰爛了,顏色發暗,很是可怖。再看那胳膊。都已經沒有肉了,皮包骨頭似的,跟乾屍一樣。
和風忍不住想要乾嘔。年秋月也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你你”
烏拉那拉氏只覺得難堪和恥辱,伸手拉扯過錦被給自己蓋上,怒道:“看到了吧。滿意了吧。年氏,你還想怎麼樣?”
年秋月拍拍自己的胸口,將涌到自己喉間的那股怪味壓下去,示意和風把脈。
和風定定神,欲要上前。
卻聽烏拉那拉氏一聲尖叫,分外刺耳:“年氏,你已經羞辱了我,一次還不夠?還要再羞辱我不成“別忘了。我纔是福晉!”
“福晉誤會了,我是想讓和風瞧瞧你到底是爲何氣血虧損如此厲害的。”空氣不好。年秋月也不敢大口呼吸,強忍着不適小聲開口。
“用不着你假惺惺。”和風要伸手,卻被烏拉那拉氏揮手給打掉,聽那聲音,怕是下手不輕。
“梧情”,年秋月皺眉。
梧情上前,輕輕用力,便制服住了福晉,氣得烏拉那拉氏原本蒼白的臉色顯出不正常的紅暈來,和風趁機給烏拉那拉氏把了脈,神色就變化多端了。
“如何?”
“回主子,的確是氣血虧損,看脈象,也是服用了滋補溫養的藥的,比不得虧損的程度,而且,福晉的脈象顯示,她其實已經油盡燈枯,全靠蔘湯吊着命。福晉體內已經沒有多少生氣了,不像是自己虧損的,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蠶食了一樣。”和風自己說着也覺得奇怪,“奴才跟隨師傅那些年也沒少把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脈象。”
“果然詭異”,年秋月點頭,“將院子裡丫鬟都給帶走,從其他院兒撥過來兩個丫鬟伺候福晉,月錢按雙份兒給,左右也照顧不了多久了。福晉,我知道你的脾性,問你怕是一個字都得不到答案,不如讓你丫鬟給我解答疑惑好了,你這樣的情況,傻子也不會信是你自己病得時日久了,纔會有的。”
烏拉那拉氏冷哼了聲,“年氏,就算本福晉活不了幾日了,那又如何?本福晉自己不過才一條命而已,我可是聽說那幾個孩子也活不了幾天了,算是給本福晉陪葬了,算下來,本福晉這條病軀也死得值了。”
年秋月的眼神瞬間冒起了火氣,臉色鐵青,“福晉也信那些奴才胡言亂語,孩子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生了小病,過些時日也就好了,還能趕上給福晉披麻戴孝。”
“年氏,你就逞強吧。小病?我可是央求了人從南疆找到的不傳蠱毒,死了二十幾個死士才帶出來的幾條蠱蟲,本想弄死你的,可是我一想,你若是死了,依四爺的性情,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你了,那可不行,我還等着看你紅顏不再,失寵後的可憐樣子的,怎麼能如此便宜你呢,倒不如毀了那幾個崽子,你若是一時間受了刺激,瘋癲了,那可真是一場好戲了。”烏拉那拉氏的聲音很低,但是透着一股陰靡,聽的人都覺得從裡到外都是不舒服的,透着一股冷意,她的目光更是如同毒蛇一樣,被她盯着全身都是陰冷的。
“果然是你!”年秋月雖然隱約有猜測,但是真正確定的一瞬間,還是忍不住想要殺了烏拉那拉氏,“你混蛋,有什麼可以衝着我來,爲什麼要對幾個孩子下手,你真是喪心病狂!你個”
“你有什麼資格罵我?”烏拉那拉氏眼睛一眯,竟然好似有了精神,“你也沒有比我高尚到哪兒去,除了不對孩子下手,你還有哪點兒可以拿到檯面上的,不也一樣爭寵打壓嗎,說好聽點兒賢惠容人,讓耿氏那個笨蛋生下了孩子,實質上呢,不過是因爲耿氏沒有威脅罷了,生個孩子對你家弘昕也構不成什麼威脅。不然你會讓耿氏生出來孩子,你不曾經還灌了鈕祜祿氏紅花嗎?還不是怕鈕祜祿家族會扶持孩子和你兒子爭搶世子位置?”
烏拉那拉氏咳嗽了兩聲,鮮血就順着脣角往下流。她也不管不顧:“年氏,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最恨的就是我自己,早知道有今日,當初我就該讓格木在那弓箭上塗更烈性的無解之藥。”
“格木?”年秋月的目光閃爍了下,她有些驚詫,“格木竟然是你的人?”
烏拉那拉氏沒有說話。只是劇烈咳嗽起來。
年秋月瞧着她咳出來的血,心裡明白烏拉那拉氏果真是活不過幾日了,她惱恨道。“那你當初爲什麼沒有殺了我,毒死了我,鈕祜祿冰凝也活不了命,你可就除去了兩個敵人。”
“這是本福晉畢生最後悔的舉動。本福晉以爲自己能掌控住全局。誰知道出了你這麼個變數。”烏拉那拉氏氣得咬牙切齒,“你進府之前,人人都知道四爺府的福晉賢惠大度,端莊有理,我在宮裡宮外都是一頂一的好聲名,可是你一進府,好好過自己日子不就好了,偏要多事去查。幾年咱們府都沒有清淨過,年氏。你個攪事精!”
“是你自己心思不正,身爲福晉,殘害府中懷了身子的妾室,容不下其他孩子,怎麼反倒有臉怪罪起我來!”年秋月只覺得好笑,“你怎麼不想想,是不是你口口聲聲吃齋唸佛,背地裡卻行事如此狠辣,若不是你做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弘輝那麼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早早就夭折了,我可是聽說弘輝阿哥平日騎馬射箭,身子康健着呢。若不是你這做額孃的做盡了壞事,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怎麼會讓大阿哥出事呢?”
“你胡說,信口雌黃!”烏拉那拉氏臉色紅潤得根本不正常,這讓四周看戲的人都涌出一個不吉祥的詞——迴光返照。
“我兒子是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下來了,怎麼可能是我害的,若是這樣說,本福晉還要說你這龍鳳胎的兒女是你陰毒算計謀劃,傷了陰德導致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巧言令色”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嗷嗷大叫,只是身子虛弱,聲音這樣子也是弱弱的。
“是嗎?”年秋月看着她因爲提起兒子臉色異常的臉,冷笑了下,揮手讓幾個丫鬟都退下去,梧情愣了下這才帶了這些丫鬟出門了,“主子小心,有事叫奴才。”
“你這麼神神秘秘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和我說?”烏拉那拉氏似乎是抓住了年秋月的短處,嗓音都尖銳了兩分。
“哪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有幾句話想和福晉姐姐說一聲。”年秋月揚起了一個詭異的笑,“福晉,你只知道害了弘昕兄妹我會難過,會傷心,甚至可能會瘋掉,但是你不知道,弘昕他另有身份呢。”
“看在你即將死去的份兒上,福晉,我就告訴你吧,我若是沒有猜錯,福晉你這身子裡的魂魄早就不是我們家福晉了,而是上輩子得了疾病死去的皇后烏拉那拉氏,對嗎?”
烏拉那拉氏的身子顫抖了幾下,張張口,卻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你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年秋月見對方點頭,她嗤笑了一聲,“這很簡單啊,我們家弘昕,就是你那可憐的弘輝投胎轉世而來的,你說,福晉,你這做額孃的是有多失敗啊,兒子轉世都不願意再投生你肚子裡,可見你這做額孃的也就那樣了。”
“不可能!你在胡說!”烏拉那拉氏這會兒眼睛都直了,身子劇烈顫抖,骨瘦如柴的手伸出來,指着年秋月,直喘粗氣,“你你在胡說,這不可能,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你這皇后烏拉那拉氏都能重生,弘輝阿哥爲什麼不能再次轉世?”年秋月語氣甚爲冰冷,帶着一股殺伐之氣,“你以爲兩個孩子出事了我會難過,會絕望,我告訴你,不可能!我一定能在?兄妹蠱毒發作前找到解毒的辦法的,至於福晉你,你就帶着對自己兒子兩輩子的虧欠見閻王去吧。”
“你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弘輝,弘輝那麼乖巧,那麼孝順,怎麼可能,你在騙我,你故意的,你在故意讓我難過,刺激我早死。”烏拉那拉氏怎麼可能相信這個消息,眼神都是紅的,若不是真的身子虛弱到了極致,怕是要從牀上爬起來卡住年秋月脖子問了。
“你愛信不信,弘昕你也不是沒有見過,正常的五六歲孩子是這麼聰慧懂事嗎?他看見你時候的眼神還是可以看出來不對的,用膳、走路、穿衣各種喜好你好好想想,若是真的還念及你這個兒子的情分,就告訴我該怎麼解蠱毒,若是真不信也罷,我的孩子,我自己想辦法救,我還不信我和閻王爭不過幾條命了,若是他們真的有什麼不測,福晉,你們烏拉那拉家族還沒有滅亡,我要你們整個家族給我兒子閨女陪葬。”
年秋月的威脅很是狠戾,但是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烏拉那拉氏卻並沒有聽到。她此刻是崩潰的,世界觀是顛覆的,她不願意相信年氏口中的話,但是隻覺又告訴她這是真的,想想與年氏兒子弘昕見面的幾次場景,又想想這對龍鳳胎二人的不同,烏拉那拉氏的心涼了。
兒子弘輝的記憶那是刻錄在骨子裡的,她能不清楚?這麼一對比,她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整個人都恍惚了,眼神都是空洞的,毫無焦距,年秋月見此就知道烏拉那拉氏終於發現不對之處了,但是已經晚了。她冷哼了聲,轉身離開,知道是烏拉那拉氏做的,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還需要知道是什麼蠱毒纔是。這就要順着藤蔓一點點兒查了,時間不等人,她必須讓人快些纔是。
年秋月也想抽自己,好好的能想到李氏是嫌疑人,怎麼沒有早點兒意識到福晉也是個大的嫌疑人呢,耽誤了多少功夫!
ps:福晉烏拉那拉氏即將可以領盒飯,挺悲催的一個人,漠暄同情他,但是漠暄是親媽,真心給自己女主開金手指,娛樂一下看吧,見到有人說漠暄金手指開太大,不大喜歡,漠暄很是無奈,本來就不是想寫虐文或者燒腦文的,這就是個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