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稚子無辜
烏拉那拉氏看着乳母們將章太醫開的藥方喝了下去,期間三阿哥已經在僕婢溼毛巾降溫的伺候下醒了過來,但是小小的嬰孩不舒服,只能張着嘴哭。
哭累了,乳母的乳汁喂到了嘴邊,三阿哥有氣無力的喝了幾口。
烏拉那拉氏沉着臉,等着乳母給三阿哥餵了奶,將他重新哄睡,又安頓了奴婢給三阿哥擦身子,這才帶着剪秋回到正殿。
江福海端着一個鉢盂在等烏拉那拉氏。
“啓稟皇后娘娘,奴才去宮中專爲乳母做吃食湯水的小廚房看了,找到了一鉢這個。”
烏拉那拉氏看着江福海手中的鉢盂,裡面盛着一些白色固體。
“這是什麼?”
烏拉那拉氏皺着眉。
“回稟娘娘,奴才問過了,這是一鉢子熬好的豬油,奴才已經將小廚房的人都扣下,等太醫來查驗了再說。奴才看了這上面的痕跡,像是近幾日才用了的。”
烏拉那拉氏是對醫書頗有研究的,知道用豬油煎了鯽魚,再熬煮成濃湯,極爲下奶。
“可是你找錯了?豬油不是用來配合鯽魚下奶的嗎?”
江福海不緊不慢道。
“奴才將小廚房翻了個底兒朝天,就這罐子豬油頗爲蹊蹺。奴才問過小廚房的人,竟是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這豬油的來歷。只道前幾日這鉢盂就放在廚房一角了,掌勺的奴才便每天顛顛的取了豬油來煎魚煮湯。”
烏拉那拉氏大怒。
“混賬!不知來歷的東西竟敢用來給乳母做膳食!本宮看來該好好清理一番後宮了!”
江福海低着頭,道。
“奴才也以爲該當如此。皇上剛登基,難免宮中有人不忠,不如皇后娘娘趁這個機會,好好清理一番。”
待太醫查驗了豬油,回稟烏拉那拉氏。
“皇后娘娘,微臣剛纔取了這豬油,發現這油在煉製的時候被加了藥材進去,但是藥材味道極淡,若不仔細甄別,發現不了。只是不管是何藥材,這油都是有害無益的。乳母進補太過,乳汁必然危及三阿哥。可知此人居心叵測。”
烏拉那拉氏對章太醫道。
“本宮知道了,本宮會仔細查明此事。太醫先守口如瓶就好。”
章太醫拱手退下。
烏拉那拉氏對江福海招招手,江福海湊近她。
“去給本宮悄悄兒的查,看看小廚房的宮人都是何來歷。敢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下手,本宮不會輕饒。”
江福海領命而去。
年世蘭在被封妃之時就賜了協理六宮之權,只是這一世的她沒什麼心思管那些閒雜事宜。
今日聽說皇后宮中緊急請了太醫,頌芝問她要不要去皇后宮中看看,請安侍疾。
年世蘭擺擺手。
“可別。本宮最不愛見的就是她那張臉,何必上趕着去自討沒趣。”
小林子回來神神秘秘的道。
“娘娘,奴才剛聽景仁宮的宮人說,三阿哥發燒了。”
年世蘭不以爲意。
“小兒發燒不是常見的嗎,許是着了風寒或是腸胃不調罷。”
小林子低聲道。
“並非。那宮人說,似乎是有人在乳母的飲食里加了東西,導致三阿哥吃了奶後腸胃受不了,積食引起的發燒。”
年世蘭心下一咯噔,自己上一世爲了博得胤禛的寵愛,強行將曹琴默的溫宜公主接到翊坤宮撫養的時候,因溫宜夜不能安睡,自己就叫乳母將安神藥喝下去化作乳汁餵了公主,沒想到現在三阿哥竟然也遭了此招。
年世蘭根據上一世對烏拉那拉氏的瞭解,第一反應便是烏拉那拉氏現在手中有了幼子,想要爭一爭胤禛的恩寵。
但是說不通啊,即便烏拉那拉氏沒有胤禛的恩寵,即便她無子嗣,來日不論誰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順的母后皇太后。
何況若是她所爲,應是會將此事牢牢按下才對。
定是另有蹊蹺。
齊月賓晚膳時分聽說了此事,只淡淡道。
“此番大事,恐非後宮所爲。皇上剛登基,又只有這一個兒子,可是他那些兄弟可都還好好的呢。”
吉祥佈菜的手頓了頓。
“娘娘的意思是與前朝有牽扯?”
齊月賓輕輕點了點頭,慢慢夾了菜吃,等嚥下口中的菜,才道。
“一會兒隨我去看看三阿哥罷,稚子無辜。”
齊月賓到景仁宮的時候,烏拉那拉氏正在看書,太監進來道。
“啓稟皇后娘娘,端妃娘娘在殿外候着,說是聽聞三阿哥有恙,過來看一眼。”
烏拉那拉氏放下手中的書,道。
“請進來罷。”
齊月賓請了安,坐在一邊。
“臣妾聽說三阿哥不安,特來瞧瞧。”
說着示意吉祥將手中捧的東西奉上,是幾件精緻的小孩肚兜。
烏拉那拉氏笑着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件,讚歎道。
“難爲你有心,瞧這肚兜上的花樣,煞是靈動。”
烏拉那拉氏將肚兜看了看放回吉祥手中,又道。
“太醫來看過,說三阿哥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小孩子積食,腸胃不安鬧的。”
齊月賓溫柔笑道。
“臣妾暫時無福生育,竟不知,這積食也能引得孩子發燒。可是,臣妾記得,三阿哥才五個月,還是乳母在喂的,怎的也能積食了?”
烏拉那拉氏道。
“妹妹年齡還小,伺候皇上也不久,莫要心急,總會有自己的孩子的。不瞞你說,正是因爲乳母進補過盛,三阿哥喝了這乳汁,才生病的。”
說完,烏拉那拉氏笑着,觀察齊月賓的表情,卻見她坦蕩的很。
齊月賓依舊柔柔笑着。
“是啊,臣妾伺候皇上不久,皇上就登基了。衆人都知道,皇上眼下就這一個兒子,我們女人家的,也就在生兒育女這些事上用心了。那皇后娘娘可認真查驗過乳母了?”
烏拉那拉氏心中一動,是啊,皇上就這一個兒子,可是皇上還有好多正值壯年的兄弟呢。
江福海匆匆跑來,正欲開口,擡眼看到了齊月賓。
烏拉那拉氏知道他在顧忌什麼,道。
“無妨,你說罷。什麼事?”
江福海跪下道。
“回稟皇后娘娘,奴才按您的囑咐認真去查了那些個奴才的底細。其中一個宮女兒,有一個相好兒的,是八王爺身邊的侍衛。”
“然後呢?繼續說。”
“是。奴才將那宮女單獨審問了,她剛開始不招,奴才拿着從她房中枕下搜出的書信,她才認了。也是這宮女愚蠢,她念着那書信是侍衛親手書寫,不捨得燒,這才留下了把柄。”
江福海說完覷了烏拉那拉氏的面色。
“皇上知道此事了嗎?”
江福海恭敬回道。
“奴才還未敢擅自去稟報皇上,先來稟告皇后娘娘。”
齊月賓看向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也看向她。
“被妹妹言中了。妹妹以爲,此事該如何是好?”
齊月賓沉吟半晌,緩緩說道。
“臣妾是個婦道人家,此事涉及前朝,臣妾以爲,必得是皇上出面仔細審了纔是。”
烏拉那拉氏笑起來,滿眼都是欣賞。
“那就聽妹妹的,由皇上去審,本宮就不用操什麼心了。”
年世蘭夜間正要安歇,又起身喚來了小林子,貼耳囑咐了他幾句。
小林子第二天宮門一開便出宮去了,只說華妃娘娘用慣了仙姿樓的胭脂,自己要去採買。
出的宮去,小林子三拐兩拐就進了一條窄巷,從那窄巷另一頭出去的時候,小林子已經換了一身衣裳。
小林子僱了一輛馬車,急匆匆趕去了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