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收到年世蘭的眼神暗示,鬆開了抱着四阿哥的手臂。
四阿哥走到三阿哥面前,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先行了禮,纔像個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道。
“三哥息怒,方纔是弟弟魯莽。”
席間歌舞早停了,衆人都不說話靜靜看着這一對兄弟。
三阿哥此時才察覺周圍安靜的異常,但他還是氣不過四阿哥竟三兩下就將自己折騰半晌的九連環解開,覺得四阿哥像是在炫耀什麼。
再想到四阿哥的額娘更爲疼愛他一些,三阿哥只覺自己心中有一股火在燒。
他無視了四阿哥賠禮道歉的行爲,反而伸出手推在了四阿哥胸口,張口就道。
“我是長兄,你忤逆長兄,與你額娘忤逆我皇額娘一般!
你不過是嘲笑皇額娘不在我身邊,才這樣囂張!”
此言一出,殿內衆人都大氣不敢出,奴才奴婢更是跪了一地。
胤禛終於再也忍不住,他方纔就已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放肆!朕竟不知,弘時何時變得如此跋扈計較!
你技不如人,不說擅自反思,竟還有當衆妒忌言行!
朕瞧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朕要好好問一問你的師父,
他那樣的大儒,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學生!”
三阿哥這纔想到,皇阿瑪可是在不錯眼的看着的。
他“噗通”跪地,磕頭道。
“皇阿瑪,兒臣要爲皇額娘求情!兒臣聽說皇額孃的病早好了,
只是皇阿瑪不許她出景仁宮,兒臣已經許久未見皇額娘了!
兒臣求皇阿瑪開恩,允准兒臣見一見皇額娘!”
年世蘭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小身影,雖說還是個孩子,但他不幸的是烏拉那拉氏的兒子。
即便不是烏拉那拉氏親生的,但只要生了動弘曆的心思,年世蘭也不會放過。
何況他脫口而出的哪些話,哪一句不是平日裡聽身邊人說的呢?
若能借此機會讓胤禛換掉三阿哥身邊的人,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胤禛也瞧着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他才六歲多,胤禛竟已是從他身上看出了“不中用”三個字。
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又是幼時自己疼愛過的孩子。
胤禛不願讓三阿哥在此處被人看了笑話,便吩咐蘇培盛將他帶走了事。
三阿哥卻兀自掙扎起來,只求着要皇阿瑪開恩,讓他見一見皇額娘。
殿中徒留下三阿哥的呼叫聲,胤禛額角的青筋在一跳一跳。
反觀四阿哥,他倒是有些難過的樣子,盯着三阿哥被帶走的方向。
胤禛緩和了語氣,對四阿哥道。
“弘曆,方纔弘時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四阿哥轉過身來,乖巧迴應。
“皇阿瑪,兒臣憐三哥見不到自己的親額娘,
而兒臣一直侍奉在親額娘身側,兒臣已十分知足。
自不會與三哥斤斤計較,皇阿瑪請放心。”
四阿哥不知,他無意中的話落在胤禛耳中,叫胤禛心中起了波瀾。
四阿哥還小,年世蘭不會告訴他許多事,他自然也不知三阿哥真正的身世。
就連進宮晚的妃嬪,也不清楚三阿哥的身世。
三阿哥的親生母親段氏,早都化作一縷魂魄,消散在潛邸之中了。
胤禛壓下心頭的回憶,對四阿哥道。
“如此甚好,你與康樂公主都很懂事,朕很喜歡。”
說着就叫人取了兩隻獨山玉的平安扣來,賞了四阿哥與康樂公主。
又叫人取了兩柄壽山玉的如意,給二人安枕所用。
福常在先前藉口更衣出去了,後來看殿內正鬧着,自己也不敢貿然進來。
這會子聽着歌舞重新起來了,她才從外面偷偷溜進席間。
倒是甄常在覺得殿中悶得慌,帶着流朱出門更衣。
甄常在帶着流朱離了毓慶宮,隨意的向前走去。
流朱道。
“殿中正熱鬧呢,小主怎麼不多坐一會子,奴婢瞧着皇上今日瞧了咱們這邊好幾眼呢。”
甄常在無精打采的道。
“皇上哪是瞧咱們這邊啊,皇上是在看昭嬪,無意中瞟到了我這裡而已。
進宮三年了,你還不知道嗎,宮中的宴會不過都是如出一轍,
也沒個什麼新鮮的,還不如出來走走,總比殿中悶悶的強。”
甄常在話音剛落,一道好聽的男聲傳來。
“皇家內院,天家富貴,是外面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怎的本王聽着常在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呢?”
甄常在聽到這吊兒郎當的聲音,便知來人是果郡王。
果不其然,果郡王又是一身青色衣衫,只是他今日腰中沒見那管長笛,反而執了一壺酒在手中。
果郡王的臉色已有些泛紅,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的。
甄常在並不想與這位王爺多說什麼,只做沒有聽到他說話,兀自向前走去。
但果郡王可沒有那麼容易放過她。
果郡王允禮向前幾步,執了酒壺的長臂一伸,就擋住了甄常在的去路。
“甄常在怎麼每次見了小王,都是這麼一副欲逃離的姿態呢?
小王自認倒不算醜,只盼着別嚇到甄常在就好。”
甄常在停下腳步,稍稍後退兩步,低着頭給允禮行了禮。
“王爺說笑了,我只是皇上後宮中一位不起眼的常在,
承蒙王爺不棄,還能看得上眼與我說上幾句。
但皇家禁地,王爺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大防不可背棄。
如王爺沒有旁的事,不如借過。”
甄常在話雖客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允禮愣了愣,又喝了口酒,倒也不做糾纏,側身讓開了路。
甄常在帶着流朱快速通過,允禮在她身後看了看,搖搖頭自語道。
“有意思。進宮三年未得寵,心氣卻是有的。
只可惜,你是蘭姐姐所不喜的女子,我也不過是無聊罷了。”
允禮又仰頭要喝酒,才發現酒壺已經空了。
於是他拍拍阿晉的肩膀,將酒壺隨手別在自己腰帶上,笑道。
“走,隨我去看額娘,再去找皇兄討好酒喝!”
允禮不知道,他隨口說的話,卻是在甄常在心裡漸漸有了波瀾。
進宮這麼久,從未得寵的甄常在,嘴上嫌棄着這位不正經的果郡王,心中卻並不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