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我不怎麼想給樓墜喝這五良春,少一口是一口啊。
但秉着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真理,我還是依依不捨地把酒罈子遞了過去:“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哦。”
樓墜看着那在月光下漾着微波的五良春,眼中猛然散發出餓狼見着傷鹿的綠油油的光彩,不客氣地接過酒罈仰頭就喝!
“唉唉唉,你小口點兒啊!”
我急了,伸手去夠那酒罈子,樓墜一側身閃開我的手。我不服氣翻身立在樹椏上朝那酒罈一招猴子撈月,樓墜閒着的右手一撐,把整個人撐離我的攻擊範圍。我怒了,直撲。誰知那樓墜身子往旁邊一傾,雙腳勾着樹椏,倒掛金鉤。
我還沒來得及進行新一輪進攻,這樹枝“咔嚓”一聲,斷了。
痛痛痛痛……
我揉着摔痛的頭從地上坐起來,發現那樓墜正好好兒坐在地上繼續喝着酒。
…………
那麼短的時間裡他居然沒有摔個五葷六素?崇敬的情緒油然而生,這樣的功夫……
不容我多想,樓墜一句“好酒!”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知姑娘……”扭頭看我的樓墜話才說了一半,眉頭就輕輕地皺了起來:“芊……語?”
“不是。陳諾。”
“你和陳芊語什麼關係?”
樓墜整整白袍盤腿坐好,很自覺地審問起我來。
“母女。”
我發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偉大精神,爭取樓墜大人寬大處理我方纔不敬行爲。
“哦……”樓墜若有所思:“你是哪年生的?”
“辛酉年。”
“…………”樓墜的眉頭擰成了麻花,久久才拍了拍身邊的地板:“過來這坐。”
我聽話地爬過去在他身邊坐好。
樓墜側過頭來看了我好久,才鬆開額頭上的麻花,笑了:
“來,叫爹。”
雖然我一直隱隱覺得樓墜和孃親跑到山上隱居脫不了干係,但是被他這麼幹脆一承認我還真有點懵了。
“怎麼?嫌我這個爹搬不上臺面?”
樓墜又在眉間擰起麻花。
我見風使舵,連忙甜甜叫了一聲:“六爹爹。”
那麻花擰大了:“怎麼是六爹爹?”
“因爲你來得晚了,前面還排着五個爹爹呢。”
“…………”
“不要緊不要緊六爹爹,書上都是小的最受寵。更何況你這等身材樣貌……”
“小鬼頭!”樓墜敲了我腦門一記爆慄:“誰教的你這些七七八八的東西的?”
“都是書上說的嘛~!”
我不高興地捂着樓墜敲到的地方。唔,好疼,暴力男!
“你就只有我這麼一個爹!”樓墜說着把我抱到膝上,無視我的躲閃在我臉上咬了兩口:“那五個男人你通通給我絞殺了!”
……許臨算得還真準,我真只有一個爹爹。
說實在話,我很捨不得原來那五個爹爹被直接出局。不過看在樓墜那麼帥的份上,咱們就同意了這一爹一娘制吧。
按理說,認親儀式完成之後,應該就是父女之間深刻而令人動容的感情交流。
可這樓墜,居然叫我去羅老頭那再拿兩罈子五良春來,要不然他就不告訴我他和孃親的故事!
我攤上的這什麼爹,啊?!啊?!
我走在去酒窖的路上鬱悶非常,把那樓墜鄙視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就囂張!哼!回頭和司空璟借那個迷霧撒你臉上讓你變朵燦爛綻放的菊花!
邁進五良派藏酒的院子,我才猛然想起,羅老頭睡覺去了……
我登時爲難起來。
難道要我叫他起來麼?人家可是重感冒要多休息的呀……而且還是個老人家……
在我躑躅的時候,一道獅子吼般的男聲令人震耳欲聾——
“站住!柳吟笑!我看你往哪裡逃!”
聽到這吼聲,我第一個反應是——夜路走多了,這柳吟笑終於栽了。
第二個反應是——哇!柳吟笑叔叔,原來您還是個斷袖!男女通殺!
真是銷魂啊!
想着好戲不看實在可惜,我一腳一點,掠上屋頂,穿梭在屋頂樹梢,三步兩步地往發聲地趕去。
等我趕到時,已經三三兩兩地有些人在圍觀了,而柳吟笑在和一個男人過招。
看他倆你來我去打得挺精彩的,我就來了興致,把樓墜交給我任務拋到腦後,找了個安全而且視野好的樹梢坐好看他們打架。
那男人看着挺眼生,應該不是五良派的人,長得還行,和柳吟笑攪在一塊倆人還能平分秋色。
柳吟笑不知道惹到他什麼了,只見他一味進攻招招都下了狠手,大有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而柳吟笑身形極輕,拿把扇子飄過來飄過去地閃開那男人的攻勢,時不時還用扇柄拍打他的臂彎肩頭,儼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狀。
眼生男人重在攻擊,柳吟笑重在防守。我分析着這戰局,而且那男人急於求勝,穩而不亂的柳吟笑略勝一籌。
不過話說回來,美男相鬥還真是賞心悅目。
我看了站在一旁尖叫連連迷得神魂顛倒的五良派女弟子一眼。
難怪女人們如此瘋狂……
柳吟笑像是在玩那男人一般,明明能取勝還偏偏不幹。
柳吟笑大叔你這是要在五良派打下堅實的女羣衆基礎以便下次來了方便採花麼?
我想着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意外地靠上一個溫暖的懷抱。
“累了就回去睡覺吧。”
是許臨一貫輕柔的嗓音。
“嗯?你怎麼會在樹上?”
我很是莫名,許臨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喜歡爬樹的啊……
“呵呵……”他輕輕笑了笑,拿起我一小戳頭髮玩了玩:“趕來看到你在樹上看得專心怕你掉下去……”
“沒事~!”我轉過身來拍拍他的肩膀:“想我陳諾什麼人!打小爬遍清秀巍峨高山上的樹~!”
“我那裡有新來的茶點和茶,你要不要過去嚐嚐?”
我歡呼一聲,高舉着手大叫到:“要!當然要……”
“誰在我五良放肆!”
我的尾音被一把冷峻男聲打斷了,我不高興看向那披着長袍走向人羣的冷葉清。
壞我興致。
剛想朝冷葉清做個鬼臉,一道白影唰地飛過來,我還沒有緩過神,人已經穩當當地落在地上。
樓墜捏了我的臉一把:“小鬼頭!你爹的事沒辦完就跑來看熱鬧!小心爹打你屁股!”
那眼生男人似乎看到了樓墜,直接拋下打得真酣的柳吟笑跑過來單膝跪下,抱拳異常悲愴地說道:
“樓叔!你千萬要爲憶卿做主啊!”
咳咳……
我忍着笑走到樓墜身後,站到下了樹的許臨身邊。
做主……這話怎麼聽怎麼像風塵女子懇求書生贖身……這什麼憶卿也忒有喜感了吧……
許臨拍拍我的頭,低聲說:“想笑就笑吧,別憋壞了身子。”
聽許臨這麼一說,我反而沒有笑的衝動了,懷着做一個好觀衆的念頭,認真看冷葉清和樓墜如何演好這齣戲。
樓墜扶起憶卿,看向一副無辜神情的柳吟笑,說:
“你就是那令女子們恨不得千刀萬剮了的柳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