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展銀澈口裡,聽說了他和她曾經的往事,之前他們一起玩的有四人,後來,程莉央開始時常向他們三人借錢,三人因爲關係好,也就都省下零花錢借給她,後來發現她居然和一羣不良少年玩在一起,借來的錢大多都和他們一起亂花,苦心勸過後她依舊我行我素,於是不再幫助她,幾乎和她斷絕好友關係,後來的某天,三人接到程莉央的消息,說是被不良少年們欺負,三人心急火燎的趕到所說地點時,卻被騙,不良少年們打傷了他們並搶走了僅有的錢,程莉央在一旁笑得開懷。
感覺受到背叛的展銀澈,打電話問程莉央:“你到底把我們這三個好朋友看做什麼。”電話那頭的程莉央輕描淡寫:“工具唄。”
直到後來,不良少年幫派因爲喝酒鬧事被警方拘留,程莉央也被家長強行送回學校,這纔開始用心向學,與不良少年們宣告了決裂。
聽到這裡,我開始心痛,爲這樣太過善良的心態的展銀澈,爲受過傷還學不會怨恨的展銀澈,爲即使是這樣也願意和她繼續做朋友而感到極度的可悲。
如果是我的話,被誰傷害一次就再也不會去接近他,例如對於向彬,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即使是能和他表面上客套應對,心裡也總會記得他傷害我的事實而伺機報復。
展銀澈真誠的說:“那些,都已經是往事了,現在的程莉央,應該不會再做出那種事了。”
可是,她說過的,展銀澈,你只是一個,工具啊!!!
如果是換成別的女孩的話,或許我還不會如此的糾結於那份和展銀澈的玩伴關係,只是,從他們口中聽到程莉央是展銀澈曾經心儀的女孩那一句,就使我沒有辦法不在意。無論逞強的度過多少困難,說到底也還只是個小女生罷了,女生通有的嫉妒心和獨佔欲,是改都改不掉的事實。
秋天漸來,天氣變化的很快,由於一天才回家一次,穿着單薄的我不小心感冒了,咳嗽噴嚏頭疼發熱一股腦的來,在展銀澈的勸阻下,我只好請假回家休養。
其實我是不想請假的,高中裡的課程很緊,請兩天假再來或許就會跟不上課的進度了,而且,更不放心的,是程莉央和展銀澈。看不到的時候,總會有無端的不安全感。
媽媽依舊工作忙的不在家,那個“伯伯”中午下班回來之後看到早已回來了的我,過來擔心的問長問短,我無比窘迫尷尬,忙跳起來洗一把臉去廚房做飯。
“小竹!”“伯伯”追過來:“你幹嗎?你都發燒了還做飯……躺着去吧,等我做好了叫你。”
啊?我傻傻的站在菜墩前,看着他忙前忙後的身影,覺得睡意又來,搖搖晃晃的走向臥室,一頭栽下。
等被他叫起已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我坐起揉着睡眼,忽然有種熟悉感,我好像,好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那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吧,和於向彬家還住的很近,我從幼兒園放學,一溜小跑的向家裡衝去,路上遇見的鄰居老奶奶們都親切的打着招呼:“小竹啊,今天你們家又做好吃的了,快跑吧,俺都聞見香了。”回家之後,媽媽在廚房裡炒菜,爸爸在一旁洗菜遞調料的打着下手,說說笑笑的格外快樂,等到飯菜上桌,聽我細聲細氣的說着在幼兒園趣聞,自然有是一陣笑聲。媽媽有一手好廚藝,炒菜尤其拿手,導致小時候貪吃的的我一直是胖乎乎的,有時候爸爸會拿出幾瓶好酒,讓我去請於叔叔過來共飲,有時候就連於向彬那個混小子都會順着摸過來,一邊親熱的叫着“阿姨”一邊甜言蜜語的哄到我家老媽笑哈哈的爲他也端上一碗。
那些時候,真的是很幸福的吧。雖然,只能在記憶裡了,現在的媽媽,工作忙到時常不回家,我也習慣了沒人在家時自己做飯,對自己的口味早已熟悉,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家人爲我做的飯了呢。
那頓飯是我和“伯伯”對坐,很意外的,他對我說起了很早以前見到我時的印象,他說剛經人介紹認識媽媽的那年,來家裡做客,然後就看到那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穿着素潔的小連衣裙,很乖,見了生人問好一聲之後,就坐在那裡靜靜的聽着大人說話,不插嘴也不胡鬧,一副分明就聽不懂卻也十分認真的神情,一直到談話結束,和媽媽一起起身送出門去。他還說有次路過我家門時見過我,媽媽還沒有下班回家,沒拿鑰匙的我被鎖在門外,寒風中抖抖索索,對着一盆枯死的吊蘭發呆,那小臉上的表情是他沒見過的。是一種深至骨髓的寂寞。
那樣孩童的我,對着已經死去的植物,在想什麼呢,在想生與死的界限嗎?我依稀記得那個場景,卻怎麼也想不起那時紛亂的思緒,原來不管是多麼悲酸的往事,都會漸漸在流年裡走遠。
到最後,他嘆息着說,之所以選擇了媽媽,一部分的原因是我,那個時候的我,表情太過於寂寞了,而已。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去應對他的話,那一頓飯在沉默的氛圍中吃完。
現在的我已經長大,改不掉的依舊是那個偶爾就露出來的孤獨神情,他沒有爭得自己孩子的撫養權,曾想好好關愛照顧我來彌補,只是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敏感而客套的心,使他永遠進不到我的內心之中。記得之前很偶然的時候,媽媽和“伯伯”爭吵,在家的我總會幫着“伯伯”說話,媽媽曾爲此氣惱,後來的我告訴媽媽:“我必須要和他站在一邊,因爲,我是你的親生女兒,而這個家裡,‘伯伯’他卻只有一個人,如果我和你一個鼻孔出氣,他會覺得好難過的。”媽媽瞪大眼睛驚訝的看着當時十二歲的我,我站在那裡,目光是脫盡了稚嫩的,出門來,伯伯看到我,想伸手抱我,我微笑一下,輕輕投進他的懷抱後,不着邊際的飛快離開。
不能自由說話……
不能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
不能肆意撒嬌妄爲……
不能自由表達想法的家……
因此,我纔在上了高中之後,選擇極少回家吧。
由於在家裡的感覺實在太不自在,等吃完飯後睡醒,吞了兩片退燒藥之後,我強迫自己還是來了學校。
其實已快到了放學時分,我突然只是想見他,想見那個有溫和笑容的展銀澈,忍不住加快了騎車的速度,到了學校,停車,走到樓梯時忽然覺得會省時間,手靈活的一攀,身體跟着跳上,就直接走廊窗戶裡翻了過去。
“啊?!小豬!”剛出(五)班教室門的於向彬見了指着我大叫,身後還跟着蘇藍沉。,顯然也是被我的飛天而降嚇着了。
我顧不上理會身後的他們,一鼓作氣的奔跑到教室門口,剛進門,我看到了展銀澈。
展銀澈手裡正是寫着程莉央名字的習題集,而程莉央趴在桌上,頭枕在胳膊上已沉沉睡着。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輝透過窗戶灑在那兩人身上,像是鍍了一層溫馨的光暈,而我,像是突入這個領域裡陌生的盲點。
估計是被我不要命的向前跑的樣子嚇住,於向彬和蘇藍沉緊跟着來到我們班門口,好奇的向裡張望着。
“咦,小竹?你不是在家休息嗎?”展銀澈看見了我,驚訝的問。
“哦,沒事,去醫院路過學校,就回來了。”我隨口的編了個理由,坐在對面:“在做什麼?”
“幫莉央做習題,她說不會就要我幫她寫,明天老師就要收作業了,她都睡一節了。”展銀澈看看程莉央,眼神裡有無奈:“你的也還沒做完吧,要趕快寫啊。”
“那你就不要答應她啊!”我毫不留情的開口:“我今天請假一天,纔是落下了一摞作業的人呢!”
而這時程莉央終於慢慢醒來,半天才看清我的模樣,漫不經心的拍拍我的肩:“小竹,你家展銀澈借我用用哦。”
我不想理會她,冷笑了一聲。
估計是此時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於向彬也竄進我班教室去找陸淺息,坐在旁邊海吹鬍聊起來,蘇藍沉也無奈的過來,抱臂立在不遠處靜觀着事態的發展。
“哎,那邊的那位帥哥,你不是這個班的吧。”程莉央注意到了蘇藍沉,衝他笑道。
“不是。”蘇藍沉順勢走過來:“你就是那個轉校生,怎麼佔了小竹的位子呢?”
“咦?那又有什麼啊?”她不解:“我跟展銀澈可是從初中就是好朋友呀。”
蘇藍沉意味深長的一笑,看看展銀澈再看看程莉央,對她認真的留下一句:“小姑娘,我只是好心的勸勸你,打擾情侶可是會被豬踢的。”然後不再說什麼,白她一眼自行出門。
“真是個多管閒事的人。”程莉央自語,收拾好東西回頭一笑:“展銀澈,那習題集就麻煩你嘍,數學的幫我做一下,物理的幫我把大題做了,化學幫我把公式都寫好,英語就全靠你了哈……明天見了,拜拜。”說着大搖大擺的消失在門口。
容忍的限度,再一次被越過的時候,我覺得,是時候,該表明我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