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的元神。”容祁道,“這裡戾氣太重,換個風水好的地方,他們便可以去轉世投胎。”
我點點頭,突然發現容祁的身體,比之前單薄了許多。
“你沒事吧?”我不由擔憂。
“沒事,只是消耗了太多鬼氣而已。”容祁淡淡道,但偏偏臉色蒼白的嚇人。
我知道容祁很厲害,但他畢竟也是鬼魂,要超度別的鬼魂,本來就可以說是逆天而爲。而且那麼多孩子的魂魄,他一定也很吃力。
想到這,我心裡一暖。
看來這男鬼,也沒有我原以爲的那樣冷酷無情。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關切道。
容祁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伸手拿起旁邊櫃子上的一根蠟燭,點燃,遞給我。
“我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不過我休息時,會關閉所有的感官。所以需要你替我看着四周,如果發生了什麼,你馬上熄滅蠟燭,我就會醒來。”
我遲疑着沒有去接蠟燭。
“你就那麼相信我?你不怕我在你休息的時候對你做什麼?”我試探道。
容祁挑起了眉毛。
“就憑你?”
乾淨利落的三個字,我立馬就焉兒了,乖乖接過蠟燭。
容祁很快在地上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我手裡拿着蠟燭,守在一隻鬼和一副屍體旁,心裡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我小心翼翼地護住蠟燭,擡頭看向容祁的俊龐,只見他彷彿睡着了一般,面色沉靜。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便是我手裡的這根蠟燭,忽明忽暗的燭光之下,容祁的俊龐彷彿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每一個線條,都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
我突然發現,這個男鬼,看起來似乎沒以前那麼面目可憎了。
說到底,還是今天發生的事,讓我對他改觀不少。
原來他也會被鬧鐘弄得手忙腳亂,也有害怕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不僅願意保護我,更願意相信我。
說到底容祁雖是鬼,但到底曾經也是人類啊。
我正在那兒胡思亂想時,突然,容祁的身體微微一震。
“容祁?”
我以爲他是醒了,便湊過去。
可我發現容祁的眼睛依舊緊閉着,只是好看的眉頭皺做一團。
“婉婉……”
突然間,容祁呢喃了一句,聲音低沉,彷彿隱忍着巨大的痛苦。
我愣住。
婉婉?
是人名嗎?
聽起來……應該是女生的名字吧?
“婉婉……爲什麼……到底爲什麼……”
容祁不停地低聲呢喃,好像說夢話一般,只是臉色格外痛苦,身體微顫,額角甚至有冷汗流下。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
擦,容祁這情況,怎麼跟電視劇裡的走火入魔差不多?
“婉婉!你告訴我,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對我!”
容祁的聲音驟然升高,飽含怒意。
我這下子是真的被嚇壞了,頓時顧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滅了蠟燭。
拉住熄滅的剎那,容祁唰的睜開眼睛。
如墨的眸子裡一片猩紅!
“容祁?”我抖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問。
容祁看見我的剎那,神色有些茫然。
過了好久,他眸裡的猩紅才終於一點點退去。
“舒淺?”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有幾分沙啞,“發生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剛纔的事,猶豫了片刻,只是道:“我看見你好像夢魘了,所以就把蠟燭滅了。”
我終歸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叫“婉婉”的名字。
容祁沒有說話。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我試探道。
“不用了。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容祁站起身,我發現他的身體又恢復了以前的濃度,“太晚了,你回房休息吧。”
我點點頭,乖乖地跟着他走出黃阿姨的房間。
回到房間後,我在牀上躺下,容祁躺在我身邊,不過只是抱着我,沒有做別的。
我們靜靜躺了很久,我卻毫無睡意。
我翻過身,看見黑暗中,容祁的身體閃耀出珍珠般的光芒,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容祁,今天真的謝謝你。”
容祁側過頭,一臉奇怪地看着我:“謝什麼?”
“謝謝你幫了孤兒院,也謝謝你超度那些孩子。”
我說得特別鄭重和真誠,是發自肺腑的感謝,可不想容祁身子突然一僵,一雙黑眸死死地盯着我。
黑暗中,他瞪了我好久,才硬邦邦地開口:“小事而已,有什麼可謝的,小題大做的女人。”
說着,他不自在地轉過身子,用僵硬的背對着我。
我有點錯愕。
我明明是在跟他道謝,他這反應,怎麼好像我要跟他討債似的?
他該不會是在不好意思吧?
這念頭一冒出來,我趕緊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這麼厚顏無恥的一隻男鬼,也會不好意思?
我不再多說什麼,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睡着後,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一望無際大霧。
大霧之中,我突然看見黃阿姨的身影。
不再是那個兇猛的貓老太黃阿姨,而是我所認識的,溫柔慈愛的黃阿姨。
黃阿姨摸着我的臉,眼眶溼潤,緩緩開口。
“謝謝你淺淺,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那野貓還不知道會拿着我的身體做出多少喪心病狂的事來……”
“黃阿姨,沒事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寬慰道。
黃阿姨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一直搖頭。
“不……淺淺,我這次來,是爲了告訴你,小心他……小心那個男人……一定要小心他……他接近你,只是要你的血……”
我愣住。
“什麼男人?黃阿姨,你說的是誰?”
黃阿姨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露出恐懼的表情。
“我死後,魂魄一直在孤兒院裡飄蕩。我親眼看到那男人來到孤兒院……我的魂魄太弱小,所以他沒注意到我。我聽見他和手下人說的話,說到你……所以我知道,他是爲了你的血才故意接近你的……淺淺,你一定要小心啊……”
黃阿姨的話十分零碎,我聽得愈發雲裡霧裡,只能追問:“黃阿姨,您說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誰要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