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突然發現,那個“我”,竟然在瑟瑟發抖。
我突然想起來,容祁剛纔說的——
左左夢裡的很多東西,其實代表的,就是他自己的意識。
所以說,此時這“舒淺”,其實左左自己的內心?
所以他現在,應該很害怕吧?
我有些想上前去幫忙,可容祁突然拉住我,低聲道:“這是一場只有他自己能夠完成的戰役。”
我臉色微暗。
不錯,這裡的一切,都是左左夢裡的東西,所以說到底,這是左左在和自己意念裡的恐懼戰鬥,我們這些旁人,都幫不上忙。
於是我只能坐在牀邊,守護着睡夢之中的左左。
很快,那個“舒淺”,走到了蜘蛛網前,開始伸手去掰那個網。
可就在她觸碰到蜘蛛網的剎那,那些網,突然凝聚成了一個鬼臉的形狀,咆哮着撲出來!
“啊!”剎那間,那個舒淺,發出一聲尖叫。
但聲音,竟然是左左的聲音。
那鬼臉,就好像是蜘蛛網的一部分一樣,不能脫離蜘蛛網,但不但地撲出,看上去十分可怖。
“舒淺”害怕的後退,相對應的,牀上的左左,也開始不斷地瑟瑟發抖。
我心裡一急,趕緊一把抱住了左左。
“左左。”我在他耳邊,着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這樣的可怕的夢境,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太過殘酷。
可沒有辦法。
左左一定要會自己打敗自己心裡的恐懼。
或許是我的話起了作用,我感到懷裡的左左,發抖的沒有那麼厲害了。
與此同時,原本在害怕的後退的那個“舒淺”,此時也不再後退,而是顫巍巍地,繼續靠近蜘蛛網。
那鬼臉還在不斷地朝他咆哮,不僅如此,這一次,鬼影還對着左左,大聲咒罵起來。
“掃把星!倒黴鬼!沒人要的賤種!”
那鬼臉,顯然是將左左內心最大的恐懼和自卑,都吼了出來。
左左抖動的更加厲害。
不止是他,我都開始微微發抖。
因爲我想到了,我的小時候。
“這孩子八字純陰?我的天哪,不會不吉利吧?哎喲,別別別,趕緊給我換個孩子。”這是來孤兒院的收養家庭。
“我們家怎麼會收養了你這個小賤種!倒黴鬼!”這是舒茵的外婆。
“沒爸媽的孩子,垃圾桶裡生出來的孩子!”這是小學裡欺負我的孩子。
這一瞬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受了左左的影響,記憶深處,那些陰暗的記憶,全部涌出。
我忍不住放開了左左,身子微微蜷縮起來。
可這時,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捉住了我的。
此時兩隻手的溫度差不多冰寒,可和我的虛弱無力比起來,那雙手,是那樣的有力。
我怔怔地擡起頭,就看見容祁正低眸看我。
昏暗的房間內,他的黑眸,宛若星子,照亮我心裡的陰霾和恐懼。
“舒淺。”他低聲道,聲音很輕,但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別怕,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就是這樣簡單的四個字,彷彿帶着魔力一般,竟然真的讓我整個人冷靜下來。
我點點頭,再次抱住了左左,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左左,你也別怕,我在這裡。我們都不是掃把星,也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話落,我輕輕吻在了左左的額頭上。
頓時,我感到容祁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疼得我齜牙咧嘴。
我瞪了容祁一眼,剛想問他在整什麼幺蛾子,就聽見旁邊的陸亦寒突然驚呼:“你們看!”
我擡眼,就看見,原本被那鬼臉嚇的後退的“舒淺”,再一次,一步步靠近了鬼臉。
這一次,她好像下定決心一般,一把抓住那個鬼臉,大吼:“我不是掃把星!”
依舊是左左的聲音。
在這個瞬間,那些鬼臉連同着蜘蛛網,彷彿突然被什麼腐蝕了一樣,不斷地消失。
片刻後,我看見小張,還有其他那些被蜘蛛網困住的人,紛紛跌落下來。
那些人的身上,依舊爬滿了蜘蛛網,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直接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我心裡大喜,一把抱住左左:“太好了……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接下來的一個晚上,我們都忙忙碌碌。
容祁忙着檢查左左身上,到底爲什麼有這種特殊功能,而我、陸亦寒和吳院長,則忙着安置那些從左左夢裡解救出來的人。
讓我們欣喜的人,那些人身上的時間好像是靜止的一樣,沒有性命大礙,只是很虛弱而已。
安置好那些人,我一個人回到左左的房間裡,就看見容祁正蹙眉看着看着牀上睡夢之中的左左。
“怎麼樣了。”我走過去,輕聲問,“左左的這個特殊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我們想的一樣,是有人在他身上,設下的術法。”容祁淡淡道,“所以他在不經意間,就有能力將自己的意識實體化,但他不擅長使用自己的這個能力所以只能在夢裡面使用。”
“到底是誰給他設下的這個術法?”我忍不住問。
容祁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突然丟給我一個檔案帶。
我一愣。
竟然就是我最早見過的,左左的那個檔案袋。
“你看他的親生父母那一頁。”容祁淡淡道。
之前我只顧着看左左的領養記錄,的確沒有仔細看過他父母的信息。
左左的媽媽是單親媽媽,不知道父親的身份。
他的媽媽,在左左一歲的時候,就被判定爲精神病。她被送到精神病醫院後,左左就被送到了孤兒院,她在精神病醫院呆了大約三年,就上吊自殺了。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他媽媽給他設下的術法。”容祁淡淡道,“她應該是玄門中人,修爲還不錯,但最後走火入魔,失了心智。”
“可她爲什麼要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設下那麼奇怪的術法?”
“奇怪麼?”容祁反問,“或許吧。她設下這個術法的時候,已經喪失理智了,她可能,只是偏執地想用這個術法,保護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