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氣氛,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沉悶。幽冥看着女人,輕聲道:“別哭,世人不祝福我們,我們自是活我們自己的,管他怎麼看我,我就是我。”幽冥的心中也很是苦澀,五百年了,始終是不能帶着自己心愛的人在時間光明正大的出現。
自從五百年前來到這幽冥崖,到現在,兩人就沒有再出去過。一直呆在這裡,現在自己心愛的人眼看就要消失在眼前,幽冥的眼中,含滿淚水。手中的往生草也是緊緊的握着。看着女人,輕輕抱住,坐在牀榻上不再說話。
杜峰則是一個人,走在幽冥崖之上,看着幽冥崖遠處暗黑色的光芒,心頭也是有些震動。這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愛情,竟然是可以讓一個人,在這裡呆上五百年,這五百年裡,兩人是怎麼過來的。杜峰不得而知。
在這幽冥崖的後山,杜峰看到了一大片的藥草,這些藥草,杜峰認識。顯然都是一些療傷所用的必備之物。那個女人到底受了什麼傷,爲什麼需要這麼多的藥草,杜峰的心中出現了一種場景。
心中又是想起當日幽冥對自己說過的話。無數人追趕着女人,在半個鬼界中奔波着。或許,這女人的傷,就是在那個時候烙下的吧。但是,這是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多大的堅持,才能讓一個柔弱之軀,帶着一個男子,在如此之大的半個鬼界中,急速奔走數年。難道這就是愛?
想到這些的時候,杜峰也是想到了一直以來自己身邊的女孩。這些女孩無一不是極爲美麗的女孩。這些人,跟在自己的身邊,是不是也是無所他求。只爲了跟着自己心愛的人呢?杜峰不敢自大的認爲自己有那誘惑,也不敢妄自菲薄。但是,現在看到幽冥和自己心愛的人的場景,杜峰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這鬼界中,竟然是有着這樣的一種感情。這種感情,穿越數百年的歷史,一直保留到現在。
不由的,杜峰的心中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腦海中也是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朗。在不知不覺中,杜峰身上又一次散發出了一種更爲絢爛的七彩之光,身上的魔化點,隱藏的更深了。好像是極爲忌憚杜峰身上的光芒一般。都不在有躁動的表現,讓杜峰也是有些詫異。
此刻,在茅屋中,女人看着幽冥,輕聲道:“那個杜峰,身上好像有誅魔劍,或許他可以幫助你重新回到仙界,也可以了卻我的一樁心願了。”人道臨死的時候,一般都是能感覺到的。這種感覺不需要可以的去尋找,這是一種超脫自然的,是一種超脫靈魂的感覺。這種感覺,女人已經感受到很久了,也是明白自己不就將要永離這世間。
壽命,五百多載的歲月,已經夠長的了。心中也是沒有什麼其他的牽掛,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是眼前這個深愛着自己,自己也深愛着的人。幽冥的性格,她最清楚,要是她死了,幽冥自然是不願意苟活,現在自己必須想辦法,讓幽冥繼續活下去,到時候,時間久了,或許也就淡了。
但是,女人顯然是愛之太深,已經忘記了幽冥對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的真誠。對於自己的感情也是沒有變過,就算時間在久遠,在日後的日子裡,越來越多的只能是滿心的回憶,那種美好的感情,那種美好的曾經,幽冥又怎麼會忘記。
女人看着幽冥,輕聲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也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有多深,只是這往生草,還是不要浪費了。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孩子體內的魔化點是你幫忙封印的。而且,那個孩子更需要這往生草。臨了了,我突然想去仙界看看,很多年不回去了,倒是有些想家了。”
幽冥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和那孩子說好了,這往生草可以延長你的壽命的。沒準到時候,我就找到了讓你痊癒的辦法,你別這樣想,我求你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回仙界,我們在仙界菩提山上安家。這輩子,就不再出來了。”
女人笑了,笑得很燦爛。像是一個孩子碰到自己喜愛的糖果一般,臉上的笑容讓人看着就有種心神寧靜的感覺。只是,笑容之後,臉上卻是更加蒼白,嘴裡緩緩的流出一絲鮮血。看着幽冥,輕聲道:“你別說話,我有些話要對你說,再不說恐怕沒有機會了。”
幽冥含淚點着頭,抱着女人的手,不由的又是緊了一些。看着女人的眼,也是在這個時候朦朧模糊。淚水已經無法抑制地流下,沾溼了幽冥自己的臉頰,也滴落在女人的秀髮中。女人感覺到幽冥的淚滴,輕輕擡起頭,看向幽冥。輕聲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當年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我都沒哭。現在我這只是安然離開,你也別哭好嗎?”
點頭,無言。四目相對。女人緩緩開口道:“我死後,請將我的骨灰帶回仙界,安放在我們曾經家的地方,那裡纔是我們該在的地方,也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好嗎?”女人知道,自己的任何要求,幽冥都會去辦到。就算是要幽冥的命,幽冥也會眼不眨心不跳的去辦。這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關心。
女人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幽冥永遠都不要去仙界,那麼只要到不了仙界,幽冥就不會想要去死。這樣,她也可以安心的走了,至少可以知道,幽冥還在世間。那便足夠了。人最該有的就是一種堅持,這種堅持,可以使人在困境中看到希望。
幽冥簽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明白。對不起,這些年你受委屈了。我一定會帶你回到仙界之中。”幽冥又怎麼會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女人是害怕自己隨她而去。幽冥也確實想過。女人要是離開,自己多年來,唯一的生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會消失不見。
但是,女人的要求,幽冥是一定要做到的。這是一種經年累月的習慣,也是一種回報那無上的愛情的方式。而此刻,在幽冥崖的後山,那片草藥地裡,杜峰正靜靜地站着,看着遠處。渾身上下被一種七彩光華籠罩着。誅魔劍出現在頭頂,靜靜盤旋着,要不是杜峰閉着眼睛,一定可以發現,現在的誅魔劍上,竟然是出現一張臉。這張臉,是一個仙君,這個仙君,一身白衣,站在一處大殿之上,傲立中央,看着遠處。
在幽冥域中,孫浩也是站在一個沼澤旁邊,手中拿着一幅親手畫的畫,畫面之上是一個女子,女子雙眼中有一道七彩光華,額頭上,有一柄誅魔劍的縮小版標誌。女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好像是在看着孫浩一般。
孫浩的眼光中,流露出來的感情,不禁讓人有些詫異。這種感情,是愛。在沼澤旁邊,站了很久,孫浩便是自言自語道:“等我,還有兩個月,這鬼界的天空就是要放亮了,那時候我會回到仙界。救出你的。等我,我們的兒子和女兒已經長大了,他們各自都有着極爲強大的實力。我們不用操心。”
幽冥崖,茅屋中。女人看着幽冥,笑道:“走吧,帶我去看看那個孩子,我想和那個孩子說幾句話。好嗎?”
幽冥點頭,抱起女人,女人的身體越來越輕了,輕的就像是羽毛一般。幽冥抱着女人走出了茅屋,對着後山走去。每一步都很慢,生怕快了,顛簸了女人的身子。平日裡幾步就到的地方,今日幽冥卻是感覺到十分的緩慢。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幽冥終於看到了杜峰站在草藥地裡的影子。杜峰也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身後的幽冥。幽冥抱着女人輕輕走了過來,站在看杜峰面前。杜峰看着女人,輕聲道:“前輩,你怎麼出來了。”
女人拍了拍幽冥的手道:“放我下來吧,我想自己站着和這年輕人說說話。”幽冥輕輕放下女人,退到一旁,眼睛看了看杜峰。杜峰也是明白了幽冥的心思,扶住女人,輕聲道:“前輩,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有,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女人的話很輕,很輕,只要有一點別的聲音,就算是杜峰也聽不見了。杜峰點頭道:“前輩,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幫忙。“”幫我照顧好幽冥,日後你到達仙界的時候,千萬看着他,別讓他幹什麼傻事好嗎?”
杜峰點了點頭,輕聲道:“前輩,放心吧,我會的。”
女人得到杜峰的肯定,轉頭又走到了幽冥身邊,輕聲道:“帶我再看看這個世界好嗎?我想看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
幽冥含着淚點頭,輕輕抱起女人,朝着幽冥崖下面走去,杜峰輕輕的跟在身後,他能感覺到女人恐怕不行了。
黑暗無言,黑暗中杜峰跟着幽冥。看着遠方,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