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成華愣神半晌,道:“我是差點被吃了沒錯......呃,實際情況我也不大記得了。原來你沒去,我還以爲,你肯定會跟藍烝搶我這顆人頭。”
陸靜虛撇開視線,輕聲道:“......我那時沒法去。”
聶成華訝然:“啊?你在忙什麼?這麼大事都能沒法去?”
陸靜虛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波濤洶涌,他如果知道,肯定會去,把聶成華那顆人頭搶到手,是死是活都護在懷裡,也好過這十幾年來東奔西走、坐立難安。
見陸靜虛毫無反應,聶成華擡手在他面前揮了一揮,道:“喂,想什麼呢?”
陸靜虛擡眼望去,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你說你沒死,只是被封印,那如今你又爲何能出來?你若強行破關必遭法陣與神獸壓制,莫不是......有人將你解封?”
“呃......”
聶成華一臉尷尬,心想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便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我跟你說啊,有個叫黃臨的人,他跟他一個侍從......”
聶成華細細將黃臨獻身招魂之事說畢,陸靜虛蹙起眉頭,神色凝重,道:“你既未死,爲何能成?”
聶成華道:“我哪知道,指不定我真的死了!不過我很確定自己靈體沒出竅,一點兒記憶也沒有,更像是睡着了沒做夢!”
陸靜虛眼簾一垂,輕聲道:“......嗯,不論如何,回來便好。”
沒聽出陸靜虛話語中難以言說的情感,聶成華敲了一下手掌,道:“陸寧,我方纔說的,黃家滅門之事,你可有耳聞?”
陸靜虛愣了愣,點頭道:“同祥二年,六年前,確實聽聞揚州黃家遭到滅門,據聞是門生所爲,雖鬧得沸沸揚揚,但那屬家事一類,分家亦無求援,時間一久,風聲也漸漸淡了。”
“就這樣?”
聶成華問,看陸靜虛又點頭,便扣着下顎兀自思考起來,道:“那你可聽聞蘇圖這號人物?”
陸靜虛緩緩搖頭,道:“未曾聽聞。”
聶成華彷佛想起了什麼,緊張叫道:“我的老天兒!這事兒都過去六年了!也不知那蘇圖長啥樣子,要是他早就死了我該如何啊!”
陸靜虛道:“那不正好?”
“好你大頭!”
聶成華的表情實在悚得誇張,道:“我應了他二人所願,他倆肉身已滅,神魂歸於天地,撇得一身乾淨,我倒好了!若無法達成,永世不得超生的可是我!”
陸靜虛輕聲道:“......你若無法超生,我死後便不入輪迴,與你做雙魂野鬼。”
聶成華悚然:“......你腦子沒事吧?不說這個了,那蘇圖我是非殺不可了,你攔我也沒用!”
陸靜虛正色道:“我知道,我陪你。”
聶成華愕然:“啊?”
怎麼、怎麼又是那句......
陸靜虛直勾勾看着他,道:“天大地大,事已過六載,你一人尋一人,又身分不便,怕是那人老死你都找不着。”
聶成華仍是錯愕,道:“不、不是這個問題......你作爲仙家模範中的模範,我要殺一個與我無冤無仇之人,你還說啥......要陪我?去殺人?雖、雖然你言之有理,但我要乾的是殺人的勾當,於天理不容,我找誰幫忙都不該找你。你......你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便好。”
他自己說出來都難以置信。那個墨守成規的陸靜虛真是這個意思?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眼前那人說的每一句“我陪你”。
陸靜虛神色正直,目光如炬,道:“那人滿門抄家,罪孽深重,若存於世,必危害世間。”
聶成華還在走神,傻盯着陸靜虛半晌,愣愣道:“你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我也是認了......行吧,拗不過你,我的身分確實不便。如若再遇老熟人,我怕是幾條命也不夠用。這燈火闌珊處人來人往,也不好久留,你有何高見?”
陸靜虛道:“隨我去盈盈一水間。”
聶成華訝然:“你要我這邪魔歪道去那天靈仙門?真要我的命?”
陸靜虛搖頭道:“不是。暫且待於在水一方,且雲門向來公正,不插手凡塵俗事,化神谷一役亦未參與半分,對你之所爲更是不聞不問,雲中君更非濫殺之人。”
聶成華繃着一張臉,想反駁些什麼,又發現對方說的並無謬誤,只好嘆道:“......好吧,眼下是我弱勢,且依你。”
陸靜虛起身道:“嗯,先將此身換掉,稍作休息,我與兄長知會一聲。”
聶成華神色緊張,道:“你可別把我的事說出去!我的情況可比你金屋藏嬌還嚴重!”
陸靜虛應了一聲,從衣櫃拿了一套黑裳出來。
聶成華接過衣裳,雖有些疑惑他怎麼會有黑色的衣服,也無多想,走到屏風後面更衣去了。
陸靜虛出去了,聶成華換完衣服發現還挺合身,隨後於房內東翻西看,他忽然被書架中牆上一帖字畫吸引,湊上前看去,喃喃道:“致虛極,守靜篤......這便是靜虛的由來?咦?後面的牆好像有什麼?”
他掀開字畫,竟發現牆上有個數字機關鎖,需要依序轉動正確的數字才能打開。
他滿臉震驚,東瞅西瞅也沒找着機關接到何處,他也不知密碼,不敢隨意亂動,輕輕放下字畫後,一屁股坐在書案前沉思。
“想不到啊這陸寧......房間不讓進,還藏機關暗格,必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在!這可比金屋藏嬌還有趣!”
聶成華嘖嘖稱奇,將此事放在心上,想有朝一日一定得逼問出來!
“啊!忘記讓他先把九重簫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