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瀑布是蘭洋夢境中的指引,或許可以得到聖壇碎片的線索,所以我們想在這幾天就去看看。昕殤,難道你知道這個地方?”邊鶴有些期待地看着昕殤,等待她的下文。
“是的,這些年間爲了尋找澈夜我遊歷了不少地方,其中不乏一些稀奇古怪、毛骨悚然的,黑瀑陣就是其中一個吧。它大概是在北部大陸的最邊緣,那裡的氣候極冷,尤其是在冬季,但是那條黑色的瀑布卻從來都不會結冰斷流,就如同有源源不斷的活水在給它供給力量一般。傳聞瀑布的水簾後面有許多煉藥和製毒的珍貴草木,所以有許多藥師和毒王去那裡探險跋涉,爲的就是能夠取到一些極其珍貴的草木。不過,這樣子去探險的人前赴後繼,但是幾乎無人生還,那黑色的瀑布水流具有極其強烈的毒性,一般人只要沾到一點或者僅僅是靠近就會被腐蝕殆盡抑或被毒氣薰死。因此,這個地方雖然蘊藏着無窮無盡的寶藏,但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沒想到,聖壇碎片竟然會落到這種地方。不過,仔細想想,極其珍貴之物在極其險峻之地也是正常。黑瀑陣距離南都有很遠的路程,爲了能在重音和姽嫿的約定之日前回來,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啓程,我來爲大家帶路,可以儘快到達目的地。只是,我看大家衣衫都有些單薄,恐難抵擋極北之地的酷雪寒風,還是在明天出發之前去集市上添置幾件衣服吧。”昕殤將自己的所見所知娓娓道來,末了還給大家了一個溫馨提示。
“如此甚好,既然昕殤知道要怎麼去,那我們就可以在路上節省一點時間了。那大家就各自去準備休整一下吧,這段時間行程比較趕,大家都辛苦了。明日辰時在酒樓大廳集合吧。”一行人聽了昕殤的話都很是驚喜,燼顏見下一個階段的計劃已經有了大致的方向,就對大家的行程做了簡單的部署。隨後,大家就各自去街上採購衣物或者回房間休息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嚴峻的挑戰。
菩提。
“姽嫿前輩,今天的治療就到這裡,您在就寢之前可以用冷水洗面,請記住不宜用溫水熱水。現在時間不早了,晚輩就先告辭了。”重音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一邊溫和地囑託姽嫿。姽嫿輕輕地撫摸着自己微微發燙的面頰,就好像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新生鮮活的肌膚正在生長,頑固的疤痕在慢慢消退。姽嫿心中很是喜悅,不管派別如何對立,她都對重音的醫術很是滿意。於是,姽嫿笑臉盈盈地看着重音,聲音柔媚:“好的,重音,今天辛苦你了。我會遵循醫囑的,你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吩咐我的手下去做。”
重音聽了姽嫿的話,一臉溫和無害地看向她,彬彬有禮地向姽嫿行了一個禮:“前輩不必客氣,倒是晚輩應當多謝前輩的盛情款待。那晚輩就先告辭了,前輩早點休息。”說完之後,重音就安安靜靜地離開了姽嫿的閨閣。
走在菩提一片寂靜的長廊上,重音方纔緊繃的心情才漸漸放鬆了下來,姽嫿雖然不是真正的鬼魅,但是總會給他強烈的壓迫感。雖然這些日子姽嫿一直對他笑臉相迎,溫言細語,但是他不能忘記剛見面時姽嫿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他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不是早已被姽嫿看穿,亦或是姽嫿早已經在背後佈下了更大的棋局,只是按照眼前的情況,他也只能步步爲營,儘量在保全自己的基礎上爲裂瞳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至於小一,他有心去拯救,但是他擔心自己終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短暫的相處讓他看到了小一的率真和善良,在不知不覺中他對這個表面乖戾暴躁內心脆弱倔強的小姑娘心存憐惜,至於昨晚在流星滑落時許下的願望,他希望自己可以盡全力去實現。他也察覺到了姽嫿在他日常的吃食上下入了無色無味的縱魂散,不過他早有防備,所以並未中毒。他心裡明白自己一定要保持一個清醒的意志,萬萬不能被姽嫿操縱,一步一步陷入牢籠,但是姽嫿已經開始下手,所以他只能處處提防。如今他身在菩提,完全與世隔絕,也不知道其他夥伴們現在怎麼樣了,身邊除了亦敵亦友的小一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敵人,他突然之間覺得很灰心,似乎無法堅持到最後。
“你叫重音對吧?在菩提,你這樣心不在焉地走路,很容易死的哦。”就在重音的神思有些疲憊恍惚的時候,一個清冷中略帶輕蔑的聲音傳來。重音聽到了這個聲音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他連忙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和心緒,左手輕輕按在胸前,對眼前的男子微微俯身行禮:“左使大人,我是重音,方纔我在思念我的故鄉和朋友,所以思緒不太集中,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你,還望你可以見諒。另外,多謝左使大人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
“哦?對於你來說,何爲故鄉?何爲朋友?”那個孤傲的男子神情莫名地有些落寞,有些茫然,一瞬之間重音覺得他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重音想,自己或許是看錯了吧,畢竟他是那樣殺伐決斷、冷血無情的人。
“不知道左使大人是否聽過這樣一句話,‘吾心安處是吾鄉’?所謂故鄉,在重音看來,就是一個可以讓你安心睡覺沒有芥蒂的地方。剛纔左使大人也說過,身在菩提需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所以我想菩提不僅僅不是重音的故鄉,也同樣算不上是左使大人的故鄉吧。而所謂朋友,就是在危難關頭兵戎相見之時可以把後背放心地留給對方的人,平日裡可能相看兩厭,但是困境之中可以兩肋插刀。我看左使大人如此孤高冷傲,高處不勝寒,身邊也沒有能夠稱爲朋友的人吧。”重音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有意去激將對方,試圖找到對方的弱點,但是說着說着,他回想起了一些溫暖的過往,眼神也不禁變得溫柔。
男子安靜地聽着重音的話,心中莫名有些觸動,似乎有一個看不到的角落微微鬆動了,他很不習慣這種柔軟的感覺,眉頭微微蹙起,要把這種情緒清掃乾淨。突然,他的頭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有許多細碎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個女孩歡樂的笑臉。
“左使大人,你還好嗎?”重音見男子用手指緊緊地抵住太陽穴,鬢角有冷汗流出,不由有些擔心。醫者的本能讓他走上前想去幫那男子診治一下,誰知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男子一把打開了。那個男子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一句話:“我的確沒有故鄉和朋友,不過那是因爲我並不需要,需要故鄉和朋友的人不過都是弱者,真正的強者是孤獨的。”
重音停下腳步,默默地望着男子離開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一個躲在牆後的人影也靜悄悄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