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7 睿嘉帝
心頭一軟,青冥便沒有再動,僵着身子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爹真的死了嗎?嗚嗚~~”
肩上漸覺清涼,他低低的嘆了口氣,緊握的拳頭慢慢放鬆,輕輕的應了聲:“嗯。”
夏天深慟,哭得太多身子也禁不住微微顫抖。
“他……他爲什麼要把我關起來?難道他認爲我是同謀嗎?”語帶埋怨,她期期艾艾的問出心底的不滿。
青冥默默的搖了搖頭,嘆息道:“他對你的用心你竟半分也不懂,真不知他爲何會喜歡上你!”
夏天的哭聲一滯,慢慢的安靜下來。
黑暗在四周瀰漫,靜謐中兩人的呼吸亦很輕淺,青冥知道自己不該久留,可終究狠不下心就這樣離開。
長夜漫漫,兩個身影在黑暗中相依相偎。
門外,戰擎聽到裡面再無聲音,臉上不免凝上一抹深思。
司徒弼這一跪,擁躉袁龍騏的大臣立刻跟着跪了下去,就連原本擁護袁龍葵的大臣之中也有兩人一起跪倒。局勢瞬間發生了大變革,之前處於劣勢的袁龍騏一下子反居其上。
袁龍葵氣得一指那兩名大臣,恨聲罵了句:“牆頭草!”
袁龍騏伸手將司徒弼扶起,溫和地道:“宰相大人請起,各位大人請起。龍騏實不敢當。龍騏自知無才無德,且性子懶散,無心朝政。與大哥、三哥相比實在是相差甚遠,無法擔當重任。”
“五殿下太謙了,殿下的德行衆臣有口皆碑,還望殿下切勿推辭。”
袁龍翹平靜的看着事態的發展,臉上一絲波動也無,就像一切都與他無干一般。
搖了搖頭,袁龍騏微笑着道:“龍騏實在無意於帝位,只想青山綠水間逍遙度日。這帝位應交於有德之人,龍騏認爲三哥最爲合適。”
“老五,你怎麼能這樣!”不待他人說話,袁龍葵先就嚷了起來。
“大哥莫要動怒,三哥是帝父的嫡長子,繼承帝位乃名正言順。”
司徒弼忍不住上前一步,“五殿下……”
袁龍騏一擡手,溫聲打斷他:“難道司徒大人認爲三哥不能勝任?”
一句話堵得司徒弼再也說不出話來,砸吧了下嘴,他有些不快的低頭拱了拱手:“臣不敢。”
袁龍騏一轉身走至袁龍翹的面前一撩衣襬單膝着地,朗聲道:“臣弟參見陛下。”
袁龍鱗見狀也立刻拜了下去:“臣弟參見陛下。”
“臣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殿中衆人紛紛跪拜,司徒弼猶豫了一瞬雖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拜。
袁龍葵眼見着忙了半天竟是爲他人作嫁衣裳,不由得火冒三丈。想要發作又不知該如何發作,一頓足揚長而去。袁龍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思來想去,終還是嘆了口氣,跪在了袁龍翹的眼前。
袁龍翹臉上看不出絲毫高興或不高興的情緒,淡淡的與平常無異。“各位可都想清楚了?”
“臣等遵從陛下旨意。”
“既是如此,三日後爲帝父舉行大奠。通過各地州府繼續追拿夏霜,務必要將其活着帶回京城。”
“是。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事已定,因袁龍騏的退讓一切出乎意料的順利。袁龍翹心中並無半分喜悅,展目望向殿外,這個黑夜似乎特別的漫長。
國喪,全城縞素,凌王府裡亦如是。
三日了,昭乾帝的喪事已畢,新帝的登位大典也已舉行。當袁龍翹再次邁進凌王府的大門時,他已是新帝君——睿嘉帝了。
莫忘閣的垂花門用封條封了,他愣了愣,不解地問:“這是誰封的?”
周宋穿着簇新的首領太監官服,忙上前回話:“是秀娘,她怕閣中的物事被人破壞了,所以將整個院子都封了起來。”
袁龍翹不置可否。
周宋忽又補充了一句:“裡面都是王妃親手佈置的。”因後宮還未冊封,所以周宋仍稱夏天爲王妃。
袁龍翹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目光不由得變得深邃起來。“打開。”他的聲音不高卻並不清冷。
聽他吩咐,周宋立刻着身後的兩名小太監上前揭掉封條,打開門。
一走進臥房,叮鈴作響的風鈴便先吸引了他的注意。窗上風鈴晃動,窗下花瓶裡的花束已有些蔫枯。他轉目望向那些懸掛着的各色鳥兒和星星,墜着白色的琉璃珠子一掛掛錯落串在一處,倒也有趣。
到底是個丫頭!他脣邊不覺漾起一抹淺笑,雖覺得這些東西不免孩子氣,但心裡到底是感動的。桌上擺着兩支紅燭,還有一個堆疊在一處樣子頗爲古怪的糕餅,上面的水果多已腐爛,他細細的看了看,卻不明白爲何上面還要插支小燭。
周宋在一旁察言觀色,知道此刻袁龍翹心情不錯,便大着膽子道:“秀娘說,這些都是王妃爲陛下的生辰而花心思準備的。只爲給陛下一個驚喜,好好的爲陛下過個生辰。”
他的生辰?!四月二十,連他自己都忘了。憶起當日在馬阿柴的農莊裡,她曾說過不會忘記,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記得。心裡漲得滿滿的,不僅僅是感動,還有一種心願得償的狂喜,即便他如願繼承帝位也不曾體會過的幸福感覺。
轉身而出直奔府中暴室,他想見她,事實上他就是來接她入宮的。
暴室,府中最隱秘的所在,即使刑部的人再搜一次府也絕找不到這裡。他從未來過這裡,戰擎打開房門的一瞬,他就知道他錯了,犯了一個極爲嚴重的錯誤。她怕水、怕黑、怕老鼠。而這裡雖然沒有水、沒有老鼠,卻偏偏是陰暗漆黑的。在暗中適應了一會兒,他果然在角落裡發現了蜷縮成小小一團兒的她。
夏天知道有人來了,秀娘或是青冥。她在這裡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依靠他們來送飯大致判斷過了幾日。她一直坐在這裡,心底的害怕時時纏繞着她,折磨着她。她再不敢去追逐光亮,因爲再度失去時,恐懼會成倍的擴大。
有人握住了她的臂膀將她強行拉起,他的腿腳早已麻痹得失去了知覺,身子一軟整個人就依在了那人的身上。
她是如此的嬌弱,袁龍翹抱緊懷中的人兒,掩不住的心疼難過。“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他反覆的低喃着,不知是說給她聽,亦或是在安慰自己。
夏天的身子劇烈的一顫,手指一下子抓緊了他的衣襟,須臾才緩緩鬆開,人也愈加無力的向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