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這是怎麼回事?”不大的議事廳裡,坐着八名形容枯槁的老人,這八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剛剛走進來的九爺爺身上。
十六道灰敗的目光,沒有任何生氣,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感。而剛剛走進來的九爺爺感受到這些目光,卻好像沒事人一般站在那裡,自顧自的抽了一口旱菸,再緩緩吐出一個菸圈。他看向坐在正中那人,也就是開口問話的人,然後輕輕的聳了一下肩膀。
“我也不知道。”九爺爺完全就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然後又低聲道,“所以說我才最討厭到這裡來,明明就是一羣高手,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來嚇唬人。很好玩麼。”
雖說是低語,只是此時整個議事廳都安靜的可怕,只有九爺爺一人在說話,在場的人自然也就將剛纔的話語聲完全聽入耳中。八名一隻腳已經跨入棺材的老人家臉色都是猛然一變,狠狠的瞪了老九一眼。
“別廢話,說清楚是什麼情況。”爲首那人低喝一句,大有你老九要是再亂說話的話,我就撕了你的樣子。
“有個身份不明的外來人進入這裡,不過一直處於昏迷狀況,其餘沒有任何收穫。”九爺爺用一句話就將自己掌握了的情況說了出來。其餘的他倒是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他掌握的東西還太少,除非現在那名青年清醒過來,否則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情況。
“就這些?”爲首那人沒想到他們掌握的東西竟是如此之少,不由的有些意外。原本他還以爲老九能夠掌握到更多的東西的。
“如果你想要更多消息的話,就自己去山洞裡看看那個外來人吧。”老九完全沒有在意對面八人對自己是怎樣一種態度。他厭煩這種裝死的生活,他只願意生活在陽光,看着年輕一代慢慢成長,哪怕這樣做會加速他的死亡也在所不惜。
“先看着他吧,有什麼情況再告訴我們。”那八人顯然都是不願意離開議事廳,或者更爲準確的說是他們不願意出去外面行走,纔會將所有事情都交給老九的。在他們看來,爲外面那些無謂的事情奔走是浪費生命的。而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東西比性命更加重要了。
老九哼哼兩聲,轉身就離開了議事廳。這個地方,他是一秒都不願意多待,那八個老傢伙太過混蛋,給人的感覺也是陰森森的,完全不像是活人。外面多好啊,年輕一輩在村子裡奔走,看起來活力四射,這樣哪怕自己日漸衰老,也還是會覺得自己充滿了活力。
不過,沙月這小子還是要看着點才行,竟然敢把外來人給藏在存在外面。也不知道這小子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嗎?萬一那個外來人要對村子不利呢,那不就等於變相增加了村子的危險嗎?是該找個時間教育一下那個小子才行,不然就太過無法無天了。老九自顧自的想着,已然再次到了村口的位置,他仍舊坐回早上坐的那個地方,以一個極爲舒服的姿勢,然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遠方。
老九不過是剛剛坐定,就看到四名青年急匆匆的從村子裡面走出來。到了老九面前的時候,四人很自然的就站定身子,不過臉上表情卻是不太自然。和沙月一樣,這四人同樣也不太願意面對老九,這個看起來最爲普通的老頭子,卻有着一雙能夠看穿人心的眼睛,就算是村裡的長老對於老九也是畢恭畢敬的。這也就讓村裡其餘人對老九相當的忌憚和尊重。不過老九自己倒是沒什麼太過特別的表現,他就和普通的小老頭沒什麼兩樣,倒也是沒有什麼不同的。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人,老九緩聲道:“有什麼事嗎?”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個青年,他當然知道這四人是村子裡極爲傑出的四人,但也僅僅限於傑出,其餘的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畢竟這些人都躲在山裡面,和外面全然沒有任何的接觸,傑出也僅僅是限於和村裡同一輩的人對比,這樣的對比根本就沒有太大的意思。
“長老請您過去,九爺爺。”爲首的青年很是恭敬的對老九道,不過他卻是沒有什麼去看這四人的。對他來說和九爺爺對視,需要極大的勇氣。
“知道了,我這就去。”說話間,老九就站了起來,敲了敲剛剛點燃的旱菸,揹着手緩緩往村裡面走去,“還以爲人老了能清閒點,沒想到這些不爭氣的小子又來煩我。”他竟是開始唸叨村裡的那些長老。
老九的唸叨聲自然傳到了四名青年耳中,不過這四人可不敢接話,而是裝作沒聽見的跟在老九身後。沒有老九開口,這四人可不敢擅自離開。
走了一段距離,老九纔回頭看着四人喝道:“跟着我作甚,該幹嘛幹嘛去。”
被老九一呵斥,四名青年立即做鳥獸散,朝着村口的方向飛奔而去,完全不敢停下腳步。眼看四人離開,老九這才呼出一口氣,嘴裡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然後一路走向村子的另外一個角落。
推門進了屋子,一陣樹木香氣就迎面撲來。突然聞到這麼一股味道,老九不由的打了個噴嚏,伸手輕輕一扇,就將房內的香氣完全給扇走。揉着鼻子走到屋子裡面,老九看了眼坐在屋子裡的五個老頭子,他倒也沒有絲毫的客氣,徑自走到中間那個位置坐了下來,掃視了一眼五人之後,老九這才清了清嗓子。
“突然找我來有什麼事嗎?”老九看着五人,很顯然這五人就是村子裡的長老了。不過這五個長老在老九面前還是不自覺的矮了一個頭,就好像下位者看到上位者一般。
“九佬,你剛纔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讓沙安四個去查探了一番,具體的情況我這就向您說明。”一個老到牙齒都掉光老頭顫顫巍巍的對着老九道。看起來這個老頭要比老九老上許多,也要虛弱的多。可是誰知道這老頭竟是比老九還要年輕許多的人呢。
“說吧。”老九對於四人查探的情況早就有所瞭解,現在不過是聽一下別人將自己觀察到的情況說一遍而已。他現在就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聽聽這五人的彙報。
就和老九跟另外八個老的不能再老的傢伙說的一樣,五個長老報告給老九的也是那些情況,稍微有些不同的就是他們並沒有觀察的那麼仔細,並且直接將青年劃入到危險的系列當中,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聽完彙報之後,老九呼出一口氣,站直了身子道:“難爲你們了。這事暫時不用太過聲張,暗中觀察就行了。至於沙月那個小傢伙就由着他吧。”他可不想因爲這次的事情,而讓沙月受到莫名的牽連。那小子願意去救人,說明心底善良,如果就因爲這樣而讓沙月陷入到古怪的狀況當中,那可不是老九想要看到的。更何況老九有把握掌控情況,倒不是因爲自大,而是因爲自信。
“我們明白。”對於老遭遇九的安排,五個長老倒是不敢有任何反對意見的。畢竟老九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們又怎麼可能說些什麼呢。
對於五個長老的反應很是滿意,老九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晃晃悠悠的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看着五人道:“以後沒什麼事不要來找我。自己學着處理,別老是來打擾我的安靜生活。”說完,他就是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了。
沙月完全不知道自己藏起來的青年連一個上午都沒有藏過去就被人發現了。第二天,他仍舊像往常那般提着個水桶開始修煉,不過這次倒是多了個任務。他要去查看那個青年的情況如何。提了一桶水,懷中還藏着點吃的東西,沙月覺得青年今天可能醒過來,於是帶着點吃的過去。
一溜小跑,沙月很快就到了山洞外面,頗爲麻利的開了門,然後進去。早有準備的他手上已然多了一個火把,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沒有任何艱難的到了放置青年的位置。讓沙月有些失望的是,青年並沒有醒過來。
青年的情況讓沙月有些失望又有些高興。若是青年就這樣醒過來了,沙月也不知道該怎麼出來。緩緩的靠近到青年身邊,沙月又查看了一番青年的情況之後,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氣,青年的確沒有醒過來。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之後,沙月又拿出一個碗,倒了點水在碗裡,再將吃的泡進水裡化開,然後纔拿到青年嘴邊,小心翼翼的餵給青年吃。
小心的做完這些之後,沙月這才坐在一旁,看着青年發呆。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救這個青年,非但如此,他還瞞着村裡的人將青年藏在這個地方。這一切在現在的沙月想來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可就算如此,沙月還是沒有要將青年給交出去的意思。
沙月很好奇青年的身份,在他看來這一片山林是危險無比的,他雖然沒有進去過最爲深處的林子,卻也聽村裡的大人說過,而且他只要年滿二十歲也可以跟着大人進山,這些年對山裡的情況自然也是有一些瞭解的。然而瞭解歸瞭解,他還沒有真正見識過山裡的情況。可就算如此,也無法阻止沙月對那一片所在的好奇心,他覺得青年能夠完好無損的穿過山林定然是極其厲害的人。
只是這麼一個厲害人物怎麼就會突然陷入到昏迷當中呢,而且還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對於這一點沙月很好奇,也非常想要知道青年的身份。然而在青年沒有清醒過來的情況下,沙月根本就是什麼都無法得知。青年身上也沒有任何能夠表示身份的東西。
在青年身旁坐了好一會,沙月覺得時間差不多,而青年也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之後,這才站起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在離開之前,他再次將洞口給堵住,免得青年被別人給發現了。
走到村口的時候,沙月又看到了九爺爺坐在村口抽旱菸,那對有些渾濁的雙眸卻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沙月覺得自己如果和這樣的眼睛對視的話,定然會被看穿的。這是他的一種感覺,一種來自心底的直覺。
“沙月啊,修煉回來了?”i老九很自然的跟沙月打着招呼,就像往常一樣。
沙月應諾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就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小傢伙還真是不回藏心事,換了別人怕是早就將你給攔下來問個究竟了吧。果然我老人家還是非常關愛年輕一代的。”老九看着沙月飛奔而去的身形,不由自主的感嘆了一句,隨即他站起身來,“也是該去看看外來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吧。”話音剛落,老九就直接消失在原地,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在那裡一般。
老九極爲突兀的出現在昏睡的青年面前,他之前只是通過沙月而瞭解到青年的一些情況,而現在則是親自來查看着青年的情況。對於這個外來人,他也是非常好奇的,但也僅僅限於好奇而已,要讓他像沙月那般將這樣一個陌生人給救走的話,他是根本就不會那麼做的。人經歷的事情多了,心腸也就會變得猶若磐石那般堅硬。
站在簡陋的牀邊居高臨下的看了青年一會,並沒有發現這個青年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看起來這傢伙身體素質當真是異於常人啊。他之前只是憑藉着從沙月那裡讀取來的記憶而判斷青年情況特殊,當真的查看的時候才發覺這青年絕不是什麼普通人。
“還真是沒有任何的能量反應啊。”伸手在青年身上按了按,老九發覺青年體內完全一片匱乏,不過經脈倒是異於常人的堅韌,這一點村裡那些長老可沒有告訴他,又或者是沙安等人沒有發現這一點。
“幸好我親自走一趟,不然還真會漏掉這個細節。”老九自顧自的說着,“經脈匱乏,並且有點回縮,丹田沒有受損,不存在自廢功力的可能,也沒有遭到外力的衝擊。這小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竟然連一點能量都沒有存留下來。”
發覺到青年身上的異常之處,老九不由的有些驚異起來。他也算活了的足夠長遠了,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古怪的情況。他原本以爲青年就是一個身體素質強悍的普通人,現在看來還真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傢伙的身份很古怪,看樣子不能讓沙月亂來了。”如果只是普通人,老九還真沒有要插手的打算。可現在情況不同了,這青年的身份實在太過詭異,讓老九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
“嗯,暫時也不能驚動沙月那小子,我還是在暗中觀察着好。也不能讓沙安那些不靠譜的小傢伙來。”老九一邊檢查着青年的情況,一邊喃喃自語,他雙手化爲道道殘影在青年臉上連續拍點着,好像要將青年給查個底朝天一般。
忙活了小半天,總算將青年的狀況給摸了個大概,老九這才呼出一口氣,稍稍放鬆了些。他已經確定青年陷入到深度的昏迷當中,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清醒過來,甚至有可能一直都昏迷不醒。當然也有可能出現什麼意外情況。老九可是非常清楚,這世上有着太多詭異的情況,青年可能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讓自己陷入到昏迷當中,只要時間一到或者外界環境發生變化的話,他就能夠從昏迷當中醒過來。
心中浮現各種猜測,而老九已然慢慢的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好查看的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暗中觀察這邊的情況。剛纔在檢查青年的情況的時候,他已經留了點手腳在青年身上,只要青年稍微有點變化的話,他馬上就能夠察覺到,這樣他也就不用擔心會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了。當然他這些手段也僅僅只是預防的手段而已。
老九晃晃悠悠的回到村口再次坐下來安安靜靜的抽着旱菸,不是的擡頭眯着眼睛看向遠方,他的目光就好像穿透了層層大山的阻隔到了另外一邊一般,他好像看到了外面紛亂的世界,看到了戰火紛飛的場景,也好像回憶起了什麼東西一般。
緩緩吐出一口菸圈,老九用一種沙啞而又顯得滄桑的聲音緩緩說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句話卻是有着道不盡的滄桑和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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