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憶旋看着閔世言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逼近。
她沒想過微安會放過自己,只是希望說出懷孕的事情後,閔世言能想辦法讓微安放過孩子。現在,她也只敢奢求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無事。
可是,她沒想到閔世言爲了向微安證明他的真心,居然從微安手裡接過針筒,索命的死神一樣走逼近她。
“不要。”谷憶旋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想後退,卻發現自己就在牆角,無路可退,只能哀求閔世言,“我求你,放過孩子。他是你的孩子啊。”她的背脊一片冰涼,手在顫抖,皆是因爲恐懼。
閔世言面無表情,上去把谷憶旋困在了牆角,攥住了她的手臂,冷漠的聲音裡透着一股狠戾:“發現懷孕的時候,你就應該告訴我的。”
“告訴你,然後呢?”谷憶旋突然覺得自己的堅持很可笑,“閔世言,你知道我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有多迷茫無助嗎?我也想告訴你,你會怎麼做?”
“我會讓你拿掉孩子。”閔世言毫不猶豫。
“……”谷憶旋早做好心理準備聽到這個答案,可是閔世言的不假思索,還是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臟。
“不過現在,沒差了。”閔世言說,“這一針下去,你的孩子一樣活不了。”他神色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谷憶旋瞪大眼睛,心底的怒氣盛過難過,她揚手,巴掌落在了閔世言的臉頰上——
“啪——”
巴掌聲十分清脆。
“閔世言!”谷憶旋終於還是失去了控制,歇斯底里的聲音裡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淒厲,“這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再過幾個月他就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會長大成人,成爲一個活生生的會跑會跳會笑的人!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她真的沒想過,閔世言可以狠心到這個地步。
閔世言的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但是我不需要這個孩子,更不需要你爲我生孩子,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
“世言,不要再跟她廢話了。”微安催促,同時,她的脣角掛着一抹滿足的笑。
微安認爲,她和谷憶旋一比,她贏得很徹底。
“不要。”谷憶旋淚眼朦朧地搖着頭,第一次這樣哀求一個人,“我求你,不要傷害孩子。世言,我跟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利用這個孩子向你提出任何要求,我只要他平安地來到這個世界上。你可以當他和你沒有關係。我也不會告訴他……”
“閉嘴!”閔世言怕谷憶旋再這樣哀求下去,他就會露餡,忽地喝住她,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臂,然後,他拿着針筒的右手慢慢移向谷憶旋的手……
此刻,他背對着所有人,只面向着谷憶旋,但是大家依然能夠從谷憶旋的神情裡猜測到事情的發展。
許榮榮愣愣地看着谷憶旋落淚哀求,然後,在閔世言拿着針筒的手靠近她的手臂時,她忽然又安靜了下去,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看,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不是代表她沒事了,許榮榮知道,當然絕望到了對一切都無望的地步,就會變成沒有表情發不出聲音的木偶。
只是,閔世言真的把針頭扎進了谷憶旋的手臂嗎?
他不是臥底嗎?
他怎麼捨得親手殘害自己的孩子?
許榮榮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只是覺得身上的力氣似乎都被人抽走了。
微安看着這一切,雖然有些心疼閔世言剛纔挨的那一巴掌,但是想到閔世言真的親手對谷憶旋下手了,她證明了閔世言是真的愛她了,就忍不住揚起脣角。
現在開始,她什麼都不會懷疑了。閔世言什麼都沒有騙她,他果然是愛她的。那麼他不遲遲不碰她,確實也只是因爲身體不舒服而已。
她終於可以徹徹底底地放心相信閔世言了。
這時,藥劑已經注射完畢,閔世言給了谷憶旋一根棉籤讓她按住針眼,避免受感染,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谷憶旋按着自己的手臂的某一處,睖睜的雙眸目光空洞,整個人好像被人抽光了力氣一樣,順着牆垣滑下,失去了魂魄似的坐在地板上,眼淚無聲地從她的眼眶中不斷地滑落……
此刻的谷憶旋,看起來好像絕望得跟死去了沒有差別。
跟谷憶旋相比,微安的心滿意足看起來簡直有些刺目,她迎上去挽住了閔世言的手,接過他手上的針筒扔掉,“世言,現在,你是‘組織’的一員了。”因爲閔世言已經參與了‘組織’的行動,她相信動手之前,閔世言應該明白這一點的。
閔世言揚揚脣角,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微安像極了一個依賴着閔世言的小女人,“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說。”
“嗯。”閔世言單手摟住了微安的腰,和她一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品瑞雲和其他人也紛紛離開,戰亦琳被重新押送回地牢。
房間內,又只剩下許榮榮和谷憶旋。
許榮榮已經顧不上擔心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了,過去想要把牆角的谷憶旋扶起來,谷憶旋卻猛地抱住了她。
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在壓抑着情緒的谷憶旋,驀地開始放聲大哭。
谷憶旋的哭聲裡,多少帶着一些發泄的意味,像是要把這幾個月以來的委屈通通哭出來一樣,許榮榮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抱着她。
或許,她是真的崩潰了,纔會哭成這樣。
不過這種情況下,她哭出來反而是好的。所以,讓她哭吧。
許榮榮不知道自己這樣抱着谷憶旋過了多久,直到察覺到她的哭聲小下去了,她纔開口道:“憶旋,你不要太難過。我們不會死的,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孩子……我也曾經失去一個孩子,但我再次懷孕了,不要難過,你還很年輕……”
不料,谷憶旋哭得更大聲了,許榮榮無措的同時,谷憶旋鬆開了她,看着她一個勁地流眼淚。
這時,許榮榮終於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看谷憶旋還緊緊按着手上的針眼,移開了她的手,取下那塊棉花,仔細一看,她愣住了……
她終於明白谷憶旋爲什麼哭成這樣了。
現在,連她都想哭……
……
……
相比於房內許榮榮和谷憶旋的沉重,微安要快樂得多——她一直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裡。
“世言。”微安的聲音溫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加入我們,你真的願意嗎?”
閔世言知道,這是打入‘組織’內部,弄清楚他們一切的最好契機,笑着點了點頭:“當然。我說過,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而且,加入你,你不覺得我們就真真正正在一起了嗎?連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嗯。”微安的幸福感簡直要爆棚,小女人姿態畢現地摟住了閔世言的腰,“那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你先告訴我,注射給許榮榮和谷憶旋的,是什麼藥?”閔世言說,“可以的話,我想跟進他們的情況,做這個研究。”
微安對閔世言已經沒有防備了,想也不想就說:“其實就是一種可以改變人體的病毒,我們給它取名叫‘M305’。這種病毒會在人體內潛藏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人體大概沒什麼反常的,毒發後,人會十分痛苦,然後在痛苦中死亡,目前沒有解藥。具體情況,還要看許榮榮和谷憶旋的反應。”
閔世言點了點頭:“以後她們的情況,交給我來跟進。目前我能幫你的,大概也只有這個。”
“可以。”微安對閔世言簡直已經百依百順,“哦,對了,還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閔世言:“什麼事?”
“過段時間,我們可能就離開這個島了。”微安說,“這裡我們主要是研究M305的,現在已經差不多成功了,我們很快就會摧毀這裡的一切,然後離開。先別告訴其他人。”
“那以後……?”閔世言疑惑地看着微安。
“哦,以後啊。”微安笑着說,“以後,我們會到另一座島上,你會見到Charles。到時候,我們一起爲他工作,然後把小杰接過來一起生活。”
“查爾斯是誰?”直覺告訴閔世言,這個人,是條大鱷。
“是我們的boss。”微安說,“他會很欣賞你的。”
“另外一座島,在哪裡?”閔世言說,“跟這裡比怎麼樣?”他把打探地理位置,表現得跟只是單純地好奇一個陌生的環境一樣。
然而,微安搖頭了,她說:“我也不知道另一座島在哪裡,只知道那裡是‘組織’真正的總部,Charles坐鎮,有一個龐大的兵工廠,每年都向世界各地的黑幫組織售出不少的軍火。有一支很強大的僱傭兵隊伍,是Charles訓練出來的,有好幾名是被國際刑警通緝的殺手。”
閔世言努力讓自己維持着正常的神色,“聽起來很有趣。”他真正的感覺,是恐怖。
“世言。”微安有些不安地看着閔世言,“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居然和這些東西有關係。”
閔世言搬出老招:“我只知道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不在乎。”
微安果然笑着不再問下去,絲毫沒意識到,閔世言已經牢記了她所說的每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