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歲的林嬌嬌坐在那裡，聽着17歲的周安跟她吹牛逼，她心裡的感受很古怪，有一瞬間她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和他都減小10歲，現在的情景大概是什麼樣的？
別說，她還真的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
她17歲，初中已經畢業，剛上一年級的周安7歲，一邊呲溜吸着鼻涕，一邊舔着棒棒糖，一臉自信地跟她說：“我這把彈弓，將來一定能賣幾百塊！因爲將來我會成爲名人，到時候肯定有我的崇拜者願意花幾百塊錢買它！所以你給我兩百吧！這把彈弓賣給你了！”
她感覺周安此時跟她吹的牛逼，跟她腦海裡想象出來的很像。
可她奇怪地發現自己竟然信了。
聽一個比自己小10歲的少年人忽悠，她竟然信了，這種感受有多古怪，可想而知。
如果周安今年不是17，而是27或者37，那他剛纔那些話，她相信了她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可他只有17啊！竟然開口要貸五十萬，而她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真是要命了。
當週安問她，“你覺得呢？”
她如夢初醒，搖搖頭說：“你的意思我瞭解了，但這件事我個人做不了主，還得回去跟領導彙報，這樣吧！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好嗎？”
“那就麻煩姐了！”
“呵呵，不麻煩，成不成還兩說呢，如果不成，你別怪我就好！”
“姐，看你說的！那不至於！”
……
下午3點多，淮海路光大銀行副行長辦公室。
聽完林嬌嬌的彙報，閆東旭莞爾一笑，悠然揭開茶杯蓋的時候，笑問：“嬌嬌，那小夥子真是這麼說的？他一塊招牌就值五十萬？”
林嬌嬌也笑，“嗯，舅舅，這是他的原話，他還說甚至還不止呢！”
“呵呵，年輕人真是敢想啊！”
閆東旭一邊笑一邊搖頭，“一塊招牌五十萬……整個銀馬縣敢說這話的人可不多啊！敢拿招牌來銀行貸五十萬的人，估計也就這小子一個了！”
“那……舅舅你的意思是拒絕他？”林嬌嬌嘴角一揚，笑吟吟地確認。
她來彙報之前，心裡就覺得這事恐怕很懸，此時她聽舅舅的話風，不過是驗證了她心中的判斷而已。
閆東旭還是搖頭，擡眼看她一眼，有點感慨地說：“嬌嬌啊！這你可會錯意了，我沒說要拒絕呀！”
林嬌嬌眉梢微挑，訝然：“啊？舅舅你的意思是答應他？咱們一般不是不給小飯店貸款嗎？你要給他破例？”
“破例不至於，經營狀況良好的小飯店，有時候我們也會放貸的，只是審批手續會更嚴格而已！雖然那小夥子說的一塊招牌值五十萬，我不認同，但他有句話，我是相信的！”
林嬌嬌：“哪句話？”
閆東旭呷了口茶水，“用不了多久，他在我們銀行的流水就不止五十萬！他這話我信！
魚咬羊狂暴小龍蝦名聲確實不錯，不瞞你說，前些天我和你舅母還去消過費，你知道的，銀馬縣大大小小的飯店，但凡有點名氣的，舅舅我基本上都去吃過，不得不說，那小子口氣雖然大，但開飯店還是有一手的！
菜做的不錯，店裡的服務也還算可以，這還是小龍蝦的淡季，我聽說旺季的時候，他店裡天天晚上爆滿，這樣一家店，還是我們銀行的老客戶，我個人的意見是可以給他放貸！”
“舅舅你是認真的？”林嬌嬌有點不敢相信。
05年的50萬，和十幾年後的50萬可不是一個概念。
18年的時候，很多不入流的小縣城一套百平米的房子，就敢喊價50萬，甚至更高。
而05年的50萬，在銀馬縣城不僅可以買一套百平米的房，還能再買一輛車，多餘的錢還夠娶一個媳婦離了之後再娶一個。
長得不太寒磣，再有點手腕的話，離兩次都還有餘錢再娶第三個。
閆東旭點頭，“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嬌嬌啊！做咱們這一行的，多數時候確實需要謹慎再謹慎，尤其是放款的時候，但有些時候，卻又要靈活一點！要不然你說咱們光大名氣上遠不如工農商建四大行，咱們憑什麼吸引大客戶？有錢的大客戶又爲什麼非要來咱們這兒開展業務？”
也就是親舅舅了，跟一般人，閆東旭可不會說這些。
林嬌嬌眨巴着眼睛，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受教。
“行，那我這就打電話通知他，讓他儘快來咱們銀行辦手續！”
說着，她就要掏手機。
閆東旭輕咳一聲，苦笑搖頭，“嬌嬌！你27了，能不能有點長進？你這個樣子，舅舅想提拔你都找不到理由啊！”
一句話把準備掏手機的林嬌嬌說愣了，同時也有點臉紅。
“舅舅，怎麼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腦子都不轉的嗎？這小子沒有去櫃檯，是私下找你說的這個事吧？”
閆東旭撇着嘴角，神情無奈。
“對呀，怎麼了？”林嬌嬌還是沒明白。
閆東旭只好挑明，“你個傻丫頭！你以爲要不是你來跟我說這個事，就憑那小子現在的條件，我會同意給他放五十萬？
舅舅這是給你積累人脈啊！
這次你幫他把這事辦成，他會不會感激你？他以後要是真發了，有沒有可能成爲你的大客戶？”
林嬌嬌聽得眼睛微微發亮。
說起興的閆東旭還在繼續，“等你多幾個這樣的大客戶，你每個季度的攬儲任務還怕不能超額完成嗎？等你的業績漂亮了，舅舅纔有底氣給你提幹啊！
而且，你以後私下裡有什麼事請他幫忙，他能幫上的應該也會幫你！用光大的錢，給你創造這樣的機會，你不把人情做足了？就這麼把消息告訴他？你這麼快就跟他說事情成了，他會怎麼想？”
不等林嬌嬌回答，閆東旭自答：“他會想：可能是他自己的條件完全符合咱們的放貸條件，他並不欠你多大人情，但如果你等幾天再告訴他這個消息，把過程說得曲折一點、困難一點，體現出你在其中起到的關鍵作用，你說他會不會對你很感激？”
林嬌嬌終於完全明白舅舅的苦心，聽得連連點頭，心裡滿滿都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