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琛和白月的最大區別就在於,他活得夠久,什麼可怕的、匪夷所思的案件都見識過,在聽到白月說出“鏡像”二字時,他想得更多、更深,想到了那個嚴重的問題。
要不要說出來?
他考慮着這個問題,開誠佈公可以讓很多事情變得簡單,但是涉及到生存、存在問題,坦誠就顯得十分渺小了,還有個更重要的問題在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鏡像。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像是滴在白毛衣上的火鍋油一樣,很難徹底擦掉,哲學問題就是想得越多、越深,就越想不明白,不去想,擡手揮開,反而落得一身自在。
可他現在不得不去思考那個問題,也是孫安正在煩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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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要想得那麼複雜?你說過的,只要把孤兒殺掉,能力就會徹底消失,無論我們是不是鏡像,都不用去思考什麼我不我的問題,把那個孤兒當作敵人,殺掉不就可以了?”陸佳坐在地上,疲憊不堪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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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就是不想不行,那傢伙也能變身成爲我們中的一個,雖然對這個新能力還不熟悉,但是短時間內要把他揪出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膽子小,很謹慎,連偷襲我的勇氣都沒有,一定會用更安全的方式來戰鬥,我能想到兩個方法,一是就是利用鏡像對‘存在’的嚮往,讓鏡像站到他那一邊;二是變身,欺騙我們,把這鍋粥攪亂,讓我們互相打起來,他好漁翁得利。”孫安一邊想着一邊說着,說着話思考,和在腦子裡悶着思考效果不同,思維紛亂時,找個人說出來,幫着理思緒是很有幫助的。
“不知道自己是真實的還是鏡像,又不知道見到的人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這個能力,我這輩子也不想再中第二次了。”樑琛委頓在地,苦笑着檢查自己的傷口。
“目前的分析就到這裡吧,再想下去只是和自己過不去,先把人聚齊再說,不管是真人還是鏡像,坐下來聊聊,總比等着麻煩找上門來要好。”孫安說着站起來,拿出支菸來叼着,往前走去,“去監獄吧,醫務室裡有藥,消消毒總是好的,然後那個小廣場等着,提防着別人,等着我和我到來。”
“你和你?你要去找你自己?你就不怕另一個你已經被說服了?”陸佳驚訝的問道。
孫安停住,但是沒有回頭,掏出打火機點上了煙,輕吐一口,淡淡的說道:“我已經想通了,根本不需要擔心自己背叛自己,大家都是npc,包括我自己,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我絕不會爲了存在感而傷自己和自己的腦筋。”
說完,他大步往前走去。
他有他的信仰,對那套理論的信仰,哪怕沒有任何證據,也深信不疑,他的終極目標是看一看那第四面牆,而不是去打破,對能否看到都沒抱多大的希望,又怎麼可能爲了“渺小”的存在這種事情煩惱。
既然是鏡像,既然有着相同的想法,那麼另一個他也能想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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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再一次停下來,因爲前面有一棵仍着着火的大樹倒在路上,在用車子把樹推開之前,輪胎肯定會被燒爆,鋼圈沒多少摩擦力,樹一樣推不開,還不如停下車,等待大樹燒完,或是步行繞過大樹。
空氣很熱,熱得眼珠子都有些發燙,所有人下車來,看着前方的火牆,臉上是擔憂的神色。
“再前面還會有更多燒倒、從山坡上滑下來的樹,好像只能步行了。”樑琛向衆人說道。
大家都眯着眼睛點了點頭,車子只開了十公里不到,前面還有十多公里才能到達監獄。
“我突然想到個問題。”白月回頭往後看去,“如果冒充者真的是鏡像,那麼我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也無法確定了,剛纔商量計劃的時候,只是我們幾個人而已,但另外的自己不知道計劃,萬一他們去了路的開始,導致被企業派來的人殺死了該怎麼辦?目前不需要擔心的只是唐賢和何若銀。”
知道“鏡像”這個說法的只有坐在前面那輛車裡的人,等她把鏡像理論說出來後,坐在後面那輛車的人臉色都變得蒼白。
“這就可以解釋兩個唐賢和何若銀都認爲自己是真實的問題了,也就是說……我可能是鏡像,而不是真正的我……”陳亦珊反應最快,立即明白了白月在擔心什麼。
保鏢等在路口確實是個不錯的計劃,可以避免有人僞裝成保鏢接近他們,可現在看來,這個計劃很失敗,要是另一個真實的自己不知道計劃,去到路口,很可能被保鏢擊殺。
真實的自己死了,鏡像也會永遠消失。
“要回去嗎?”陸佳看向了樑琛。
“去哪?”一個聲音從火牆的另一邊響起,是孫安的聲音。
所有人都猛的回過頭去看着那邊,滿臉驚喜。
爬上山坡,繞過着火的大樹,孫安“咻咻”的甩着一根小樹枝,走到了衆人面前。
誰也沒有說話,孫安出現了,大家都覺得高興,可還有一個問題——他是不是真的孫安?
“幹嘛?我臉上長什麼東西了?”孫安見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盯着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說過,混沌理論會導致每一飛秒增加或減少多少蛛網?”白月沉聲問道。
“呃……不記得了,我說的是多少來着?無量大數?話說你怎麼突然變這麼攻?女王靈魂終於覺醒了?今晚鞭打我怎麼樣?”孫安看着白月,看起來很高興。
“應該不是冒牌貨,是本人或鏡像。”白月稍微鬆了口氣,孫安雖然沒能答出來是多少蛛網,但“抖s女王”這個外號是他曾經給她取的,有這樣的記憶已經足夠。
鏡像是和真人完全一樣的,包括記憶,根本不是在僞裝,而那個冒牌貨不同,他會被白月看出問題來,就說明僞裝得不太好,冒牌貨能變的只是外表,不是內心,那傢伙應該沒有他們共有的記憶。
“鏡像?看來你已經發現最大的問題了,那就可以省去很多解釋,去監獄吧,小廣場集合開會,路上無論遇到誰都不用懷疑,叫上了一起去監獄,我繼續往前探探,很快就會回來。”孫安用樹枝輕輕所了一下白月的屁股,繼續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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