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魔女們的身軀於是化作了兩道金色的光芒,與百米巨人夏德周身的月光糾纏在了一起,然後纏繞在了他的右拳上。
金銀雙色的光芒讓他的右拳滿溢着他迄今爲止在凡人狀態所能使用的最強大的力量。“時間”與“月”是他最熟悉的力量,除非點燃神性,否則就連外鄉人自己都想不出自己還能在凡人狀態下如何更進一步。
數百位環術士見證,此刻以“神性溢出”狀態驅動身體與靈魂,在沒有使用任何奇術的情況下一步邁出,他在這片星空下向着王座上的老人揮出了那一拳。
樸實無華的一擊,讓層層疊疊的本就不穩定的空間接連破碎,時間在這一拳之下變得不再連貫,夜空中的星辰與月亮也在爲這一拳而閃爍光輝。
時間與月亮、環術士與魔女在“神性溢出”下完美的融匯在一起,這一拳彷彿能夠直接貫穿古老者的腦袋,然後擊碎他身後那棵參天巨樹。
甚至連騎着小獨角獸的艾米莉亞都在想,此時的夏德是否是在毆打老人。畢竟他們體型相當,只是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然後她便看到了樹下端坐的古老者左手抓着座椅扶手借力,右手握拳擡起對準夏德也是一拳。
轟隆!
這聲音直接源自於目睹這一幕的每個人的靈魂,這不僅僅是肉體的碰撞,靈的對撞直接讓要素形成海浪般的潮汐擴散,物理與靈的衝擊波紋形成的狂風甚至讓整棵巨樹都顫抖了起來,那劇烈的搖晃感進而傳遞到了林地的每一處角落。
要素潮汐與衝擊波紋擴散而來的時候,小獨角獸甚至都必須要伸出獨角“昂~”的支起護盾才能在空中保持平衡。而如今依然在十三環狀態的艾米莉亞,更是從未有過的知曉了夏德到底在使用怎樣可怕的力量。
即使她現在暫時在借用十三環的力量,與那種偉力相比也完全不值一提。
雙拳對撞甚至讓十三環們的腦袋都短暫的眩暈了半秒,大片大片的環術士自空中跌落,散落在空地中的悖論蟲們更是直接爆體身亡。
只有此刻天使力量即將退去的伊露娜以及從空地邊緣樹上一頭掉下去的比爾·施耐德,看到了夏德與古老者正面交鋒後,夏德踉蹌着身體向後退了兩步,然後直接退出了“勇氣之軀”狀態重新回到正常的體形。那兩位協助他的半神魔女則像是羽毛一樣緩慢向着地面落去,好在看上去並未嚴重受傷。
作爲對手的古老者則在這一拳之後閉着眼睛身體後仰,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嘴角溢出瞭如同流光一樣的血液。
從混亂與震撼中恢復過來的人們,直到此刻才發現森林在地震、巨樹在嗡鳴。“喚神者”剛纔不像是單純的在與那樹下的古老者對拳,更像是直接碰撞了整片林地。
夏德用左手擦掉了自己嘴角、眼角、耳朵與鼻子裡流出的血,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右手則還在恢復。
他嘴角顫抖,因爲他很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剛纔的確是在與整片維斯塔林地對拳。從結果來看他也不算輸,只是比起那古老者,他的“神性溢出”狀態畢竟無法長久維持,所以實際上是他輸了:
“既然這樣都贏不了,那麼也是時候結束這漫長的一夜了。”
夏德懸浮在空中看着王座上同樣也在恢復的老人,兩個人都需要喘息的機會:
“你確定真的要和我們戰鬥到最後一刻嗎?你今晚的表現是如此的古怪,我甚至認爲你說不定下一秒,就會主動開口向艾米莉亞認輸。”
王座上的老人笑了一下,但呼吸依然還未完全平穩,他看着面前的發光“小人”:
“我讓‘鐘錶匠’主動認輸,不過是爲了讓你們快些湊齊條件來到我的面前。但唯獨我自己不會認輸,如果就這樣輸了,我又怎麼會甘心呢?”
他的眼睛閉上然後又睜開,此刻已經不需要隱瞞了:
“我知道你還在想我到底想要做什麼,那麼讓我來補齊你缺少的信息。
這一切的源頭便是當年【無限樹之父】離去,世界樹崩塌,包含外層位面在內,整個世界的時間秩序都受到了嚴重影響。時間的瘡疤直接出現在了物質世界,其中很多條裂縫即使是在第二紀元,也用了數個世紀才完成彌合。”
“我們所在的這片地區,也有一條當年的時間傷疤?”
夏德詢問,儘快讓自己恢復過來,老人於王座上緩緩點頭:
“是的,而且是最危險的傷疤,這可比你們現在遇到的任何時間裂縫都要恐怖。前段時間你們發現的‘末日裂縫’也不過是這條傷疤顯現出來的一個小分支,那代表着那條上古裂痕,要失去控制了。
如果第二紀元的人們沒有謹慎處理,這個世界甚至都延續不到你們的時代。但樹父對一切都有安排,當年世界樹的一截殘骸恰好落在了這片地區,算是延緩了問題的爆發。隨後上古之戰中,擊敗了我的各族聯軍也在戰後發現了問題,所以他們知道不能徹底消滅我,他們需要我來鎮壓那條縫隙。”
戰場中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所說的話,大部分人都是面色凝重,已經從遺蹟中獲得了記憶的艾米莉亞微微抿嘴,夏德則看向了王座本身:
“這王座”
雖然失去了胸口中儲存的神性,但老人完全不減剛纔的威嚴。當“神性溢出”狀態的夏德與他對話,就算是半神魔女都無法評判出到底是王座之上的老人還是自己的情郎更具有超脫凡人的感覺。
“不打這一場,我又怎麼能夠甘心呢?”
他將雙手全部放在了王座兩側的扶手上,在身後巨樹的光芒下,這身穿長袍、有着白鬍子的老人越發接近夏德心目中“世界樹”的樣貌了:
“自第二紀元我被封印在這裡看守這東西至今,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紀元,過去了不知多少個萬年。如今就連我也無法繼續鎮壓它了,但我又怎麼能夠甘心就這樣和和氣氣的把座椅讓出去呢?”
自戰鬥開場到如今,夏德只相信這次的對話是真的:
“沒有人想要搶奪你的座椅,你如果願意可以一直坐在這裡。”
樹下的老人搖頭,迄今爲止第一次在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情:
“但我必須把它讓出去了,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我甚至迫不及待的把它讓出去,自這《呢喃詩章》的大樂章開場以後,我就一直在等着今晚的到來。”
“既然你也想要維護這裡的秩序,那麼爲什麼一直以來要和我們作對?今晚這場戰爭又是爲了什麼?”
這次提問的是凡妮莎,小魔女因爲與一衆個頭很高的魔女站在一起所以看起來很不起眼。
王座之上的老人回答這問題時,聲音非常輕:
“不要把我當作正面角色。雖然我願意守護這片林地,但我依然是邪物。我雖然希望有人能夠代替我坐上王座,繼承我承擔了萬年的責任;但我又想報復你們,想要釋放我的本性,想要直接讓那時間疤痕吞沒林地,進而撕裂物質世界。
所以我引導了‘喚神者’帶領最終的人選來到我的面前,就和剛纔我說的一樣:勝了我,我就告訴你們這些事情;我如果贏了,我寧願讓這萬年的責任變作笑話,也要任由時間徹底崩潰。”
至此夏德差不多瞭解了他的心路歷程,以及他所做的事情爲何會顯得矛盾。帕沃小姐說的沒錯,的確只有一個古老者,也的確沒什麼精神分裂。
簡短的對話後,兩人都差不多自剛纔那一拳中恢復了過來,古老者彷彿洞悉了全部時空的雙眼再次盯着夏德:
“讓神明出現吧,讓那位古神出現吧,我在等待,我一直在等待我是世界樹的遺骸,我當年本以爲能夠擊敗我的只有神明。第二紀元故事開始的時候我錯了,第六紀元故事結束時,至少我要證明我對了一次。”
夏德的餘光看了一眼艾米莉亞:
“商量一下怎麼樣?我喚神出來贏了你,你依然坐在這裡。”
王座之上的老人搖頭:
“我說過,我已經無法再坐在這裡了。”
“那麼我們打個賭怎麼樣?我不喚神出來也能贏你,我賭贏了你就繼續坐在這裡。”
古老者笑了,而且笑的很真心:
“不可以,要麼換人,要麼毀滅,就是這麼簡單。”
他雙手緊握住王座兩側扶手,上半身向後完全靠在王座的椅背上,輕微的一聲嘆息後,背後錶盤中旋轉的流光匯入那巨樹,原本便有着綠色熒光的蒼翠的樹冠便更加的明亮了。
夜色下的森林在這一刻似乎完全“活”了過來,每一片樹葉、每一根樹枝、每一縷清風,甚至每一顆石子都具有了意識與靈魂,或者說,維斯塔林地全部變作了他,他即是尤克·伍德,亦是世界樹殘骸,他既是王座之上的古老者,亦是維斯塔林地本身。
林地便是他的“昇華之語”,林地便是他的“迷鎖”,林地便是他,他便是這片林地。
PS:ok,現在可以猜測,夏德的中環昇華之語到底是什麼了。
PS2:關於尤克·伍德教授的想法,在打完之後還有一段詳細的對話描述,不會這樣一筆帶過。沒必要在打之前再囉嗦太多,這裡只是初步揭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