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頭喪氣的跟着他們,真希望他們會善心大發,過一會放我離開。
雖然明月大師看起來神采奕奕,但他偶爾忍不住冒出的咳嗽告訴我們,他的身體還未康復。蘇瓷和他一路並行,似乎在不斷的照料着他不適的身體。一路我們走的不是很快,反而有些慢。
張大師和他的弟子並行,我在最後面。
我對張大師充滿了好奇,他爲什麼救我,是因爲我會星月堂的刀法,他又把我當成了星月堂的弟子麼?
他爲什麼被星月堂逐出師門,逐出師門了不但不怨恨師門,似乎他還對師門心存感激處處維護?
還有這個胡仲夏也很奇怪,對星月堂的事情基本上是隻字不提,星月堂的弟子怎麼都這麼奇怪呢,是不是星月堂的刀法會影響人的心性,讓他們變成了一個個怪人?
這個張先生武功比胡仲夏要高,有沒有達到胡仲夏的師父級別的?傳說星月堂很神秘,一點不假。
今天的那兩塊金牌還有公文應該是張先生的,這金牌和公文爲什麼會嚇退龍衡?
一旦沒有公文和金牌護身,騰出手來的寧老張老一定能抓住這些人,包括蘇瓷,當然張先生例外,以他的身手逃走自然不在話下,我可能也會當場喪命,被蘇瓷這個漂亮又狠辣的娘們殺死.
還有,他們這個麼奇怪的組合去巫山幹什麼,聽明月大師的說法貌似去了很危險,很顯然不是幹什麼正大光明的好事,可把我扯進來也太冤了吧,對他們的事來說我只是個局外人,難道他們指望我能發揮什麼作用嗎?
他們最好別癡心妄想,若有機會我撒腿就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喪命的事堅決不幹,青牛營的百夫長之職還等着我來坐呢。
天黑後明月帶着我們找到了一處破敗的山神廟,裡面蛛網縱橫交錯,廟宇破敗不堪,沒有香油燭臺,更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就連山神像的腦袋也不見了蹤影,這哪裡是山神廟,簡直是個山鬼廟。
明月大師找了一塊幹勁的地方抹了一把便坐下了,其他人一看也紛紛效仿,我剛好和明月作了個正對面,明月看了我一眼道:“將軍是從琥珀城來吧?”
我對巫師是又怕又恨,這個老傢伙怎麼看也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我不能怠慢,我道:“是的,在下是琥珀城守軍!”
“將軍可知龍清苑將軍,不知他現在怎樣?”明月又問道。
我道:“龍將軍現在負責輜重營,在下有幸見過他幾次,將軍一切尚好!”
“唉,故人啊,十年未見了,在輜重營,呵呵,非池中之物啊,小小的一個琥珀城怎麼能困得住他…!”明月似乎在思索回憶着什麼。
咦,他還認識龍將軍,那我,是不是有救了。
我道:“龍將軍是在下主帥,大師若有什麼要吩咐和交代的,在下回去後一定轉達!”
“呵呵,不需要了,若有緣,必會再見面,若無緣,見面不如不見面!”明月搖了搖頭,說了些豁達又深奧的話,我聽的似懂非懂。
不過我懂得,若要不相怨,不如不相見之理,他們也許有不見的道理。
明月又擡頭道:“將軍是否已變身凝火體質,並且運火不暢?”
怪了,他問我這個幹嗎,我道:“在下今日剛剛變身凝火體,運火簡直貽笑大方,如同幼子學步一般遲鈍不靈!”
明月呵呵一笑道:“將軍請到我身邊過來一下,我有一樣東西給將軍看!”
什麼東西,幹嗎給我看,難道他有個好東西要給我炫耀一下,好吧,我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大加恭維一番再說。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做了一副翹首以待的無比好奇模樣,明月從懷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個暗紅質樸的玉墜,玉墜散發着幽暗攝人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明月衝我一笑道:“請將軍仔細看這個吊墜,不要分心,看能看出什麼名堂不!”
不用他說我已經被這精緻細膩的吊墜吸引住了,暗紅色的玉如同鈞山人的血一樣深沉,玉上面還有條條細密的紋路,這些紋路似乎是一個圖案又似乎是古樸的文字,看着看着我覺得心裡一陣清涼,浮躁氣息一掃而空,周圍一下變得安靜無比,我一下進入一種空靈的境地。
“將軍現在放鬆心情,不要再想軍中之事,也不要再想親人朋友,請將軍現在面對自己的本心,不悲不憂,無歡無喜,天高月明,地厚水靜…!”明月的聲音也慢慢的傳進了我的耳中,他的聲音極其柔和充滿了魅惑,直直的鑽到了我的腦中最柔軟的地方,使我無比放鬆和舒服。
我的情緒隨着他的話起伏,心靜的不能再靜,放鬆的不能再放鬆,我覺得自己是個剝了殼的雞蛋,隨便一碰就會爛掉,更像是一片飛葉,在月光下隨風飄去,我在安靜的海面上飄啊飄,晃啊晃,這讓我無比的舒服,也無比的瞌睡,我的眼皮耷拉了下來,我所有的意識瞬間隱去,我嘴角含笑就這麼睡去了,似乎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最舒服的一次睡眠。
突然腦中轟的一聲我便失去了知覺,而後又似乎在做夢,我夢到他們幾個人都圍着我,明月轉身對張先生說,我這麼做先生不會有他想吧,張先生說大師這麼做一定有深意,只要大師不要在這個弟子身上留有遺疾,不要斷送了他練武的根基,其餘請隨意。
明月點頭道這個請先生放心。
我在夢裡對張先生一陣感激,他對我太好了。
隨即明月溫和舒服的聲音又在我腦海中響起,明月問我多大了,我說十八歲,他又問我最想念的人是誰,我說是父母,哥哥和姜路,明月再問我最怕什麼,我說魔鬼,巫師還有蘇瓷。
他笑了一下似乎要問我爲什麼害怕蘇瓷,卻被蘇瓷打斷了,蘇瓷臉色緋紅撒嬌說這個大師就別問了,我好笑,她肯定是怕我把脫了她衣服,還有咬她玉兔的事給說出來。
明月又問我爲什麼怕魔鬼,我張口道它很兇殘還要吃我,明月再問你哪裡見過魔鬼,我一想既然是做夢,我爲什麼還懼怕他,老老實實的回答他的問題!
我道我在蘇瓷家見過,在你家也見過,在鈞山後宮皇后的牀上也見過,魔鬼長的就像你這個老烏龜。
旁邊蘇瓷和張先生以及張先生的徒弟噗嗤一下全笑了,我也樂不可支,明月一臉尷尬。
明月道還是辦正事要緊,完了請張先生向我做下解釋,張先生點了下頭說沒問題。
然後明月拿出六根長長的金針刺在我身上,其中一根硬生生的扎進了我的腦殼中,我道老烏龜你扎我腦殼幹嘛,要不是在做夢信不信我扯下你的卵子。
明月似乎苦笑了一下,他又從懷裡拿出三張符籙在我身上搖晃了幾下,然後唸唸有詞。
我道老傢伙你拿個符籙到夢裡來欺負我啊,我最討厭巫師躲在暗處施咒了,再惹我煩,我拿針縫住你的嘴,讓你用屁股施咒去,看你能有多高明!
我看到張先生他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蘇瓷也笑得花枝招展如風吹楊柳,我納悶,有那麼好笑嗎,只不過是做個夢而已。
曾經聽說夢可以把一個人的內心世界無限放大,難道這個夢把他們傻笑的天性放大了麼。
突然明月手中的三道符籙無風自燃,並且跳動起來,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一般,很快三道符燃燒成灰,三道細若遊絲的白光從灰燼中射入我的體內,我覺得身體一陣沉重,似乎壓了一座山,後來覺得自己又掉入了一個黑暗的深淵裡,我不停的喊叫,不停的喊救命,可是身邊誰也沒有,我的身邊出現了很多的魔鬼骷髏,它們一起撲向我,驚嚇中我昏死過去了,在失去知覺前我好不甘心,爲什麼在夢裡也會昏過去。
我覺得全身一陣疼痛,然後醒了,哦,天亮了,我爲什麼全身疼痛,昨天不是好好的嗎?
我昨晚似乎看着明月的那個吊墜睡着了,好奇怪,昨晚好像中邪了似的,看個值錢的好東西就睡着了,真是沒出息。
咦,怎麼了,我似乎體重增加了不少,起碼有四五十斤,因爲那種變成凝火體後,身輕如燕的感覺沒有了,還有六識也不夠敏銳了,我的體火…我的體火也...似乎沒有了!
“啊,怎麼回事!”我緊張的大叫起來。
我一骨碌坐了起來,夢中的種種一晃而過,夢是真的,一定是昨晚他們給我做了手腳,我不知是緊張還是憤怒,伸手就去摸戰刀。
“餘澤,刀在這裡!”
一轉頭我看到張先生從牆角坐起,他手裡拿着我的戰刀。
“張先生…!”我一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說你們爲什麼害我麼,還是說我要和你們拼了。
破廟裡只有我和張先生,其他人都不在,都去哪兒了?
“他們先走了,我在等你,你需要休息,還好,你醒來的比我們預計的要早一個時辰,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明月大師用秘術封住了你的凝火,半個月後他會爲你解開!”張先生慢慢說道。
“好陰險的明月,老烏龜不得好死!”我心裡罵道。
“秘術…!”我忍住害怕不解的問道:“爲什麼,對你們來說我已經很弱小了!”
張先生笑了一下,他笑起來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看他笑了一下我的心也放寬了不少,憑直覺他不會加害我,他道:“給你說個故事吧,鈞山國本來人口稀少,但他們爲了增加人口不斷的邀請平原人上山,很多平原人心動來到鈞山後也覺的這裡挺好,有吃有喝風光旖旎,但絕大部分平原人還是不願呆在山上而下山,你知道爲什麼嗎?”
這簡直不是個問題,誰都知道的,我道:“平原人適應不了鈞山的氣候和環境!”
他又道:“爲什麼適應不了,鈞山人都能適應,並且生活的很好!”
我道:“鈞山冷熱交替環境惡劣,平原人不習慣在這裡!”
“呵呵,你只是說對了表像,其實並不是鈞山環境不好,或者是鈞山和平原的習慣差異太大,而是----體質有異。平原人的體質到了鈞山,便會生病以致難以適應生存,就如把平原的火花果樹移植到鈞山便會死去一樣,是平原人的體質決定平原人適應能力弱!”張先生向我解釋道。
我道:“可這與你們封住我的體火有什麼關係?”
張先生呵呵一笑道:“這纔是關鍵點,你也是平原人,突然到了鈞山如何去適應,你的體火對普通鈞山人來說沒有什麼,但是到了巫山,面對幾百神通驚人的巫師你怎麼能隱藏身份,你的凝火體身份,便會暴露我們…!”
我搔搔頭咧嘴一笑道:“那我能不能不去啊!”
“我本意也是不要你去冒險的,可是我們現在一下缺了三個人,找上你,實在是迫於無奈,你也不要害怕,我會盡力保你周全的,再說,這對你來說也是個歷練,是軍中戰鬥無法替代的歷練,你若能全身而還,我保證,將來你會變成一個真正的高手!”張先生目光灼灼,說的我一陣心動,我真的能變成一個像他那樣的高手嗎,但願如此,但他說我若能全身而還時什麼意思,是不是有我可能半身而還?
張先生道:“先不要多想,以後你自會知曉,我們趕緊走吧,要不然就追不上他們了!”
都這樣了,我只好跟着他們了,被廢了凝火體,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
好陰險的明月。
我們出了破廟嚮明月等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