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衛楚秀眼神依舊是淡淡的，就好像是真的不在意這件事一樣。
她是不懂藥理，可怎麼聞，都知道這不是之前她吃的那藥了。
至於這藥到底是毒藥還是補藥，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現在死了，是不是還一了百了了？
耶律真對她打擊太大了，她真的接受不了，離開京城，去另外的男人身邊。
容辰本來是沒想阻止衛楚秀喝藥的，可是當就看到她的表情時，他就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衛楚秀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來，那樣視死如歸。
於是容辰想都沒想，就從暗處跳了出來，一把就把藥碗給打翻在了地上。
那個丫鬟驚呼了一聲，捂住了嘴，很想用手去接，可是那藥碗下落得太快，她甚至連點藥渣都沒接到！
丫鬟還蹲了下來，想用手去夠，可是最終還是沒有碰到。
因爲容辰已經把她的脖子捏住，然後狠狠地摔在了牆上。
“啊！”這個丫鬟的眼神和動作，都已經出賣了她。
於是容辰如同惡煞一樣地質問着：“這到底是什麼藥？”
對於敢來殺衛楚秀的那些人來說，他們都是視死如歸的。
此刻丫鬟看到是容辰阻止了自己，不知道爲什，竟然半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了。
剛剛容辰太用力，她的嘴角邊已經出現了血跡。擡頭看了一眼容辰，還有已經愣在原地的衛楚秀，那丫鬟忽然就笑了。
“你真的想知道這是什麼藥麼？真是可惜了，若是你不阻止的話，等她喝下去，你或許就能看到很絢爛的場景了呢！”那丫鬟有些癲狂，竟然就靠在牆邊，哈哈笑了起來。
衛楚秀現在也明白了，這藥並不是什麼治療眼病的藥，所以沒等到容辰繼續問，她就開口：“你真的被人收買了。”
“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用否認什麼。其實前些日子，我就在遺憾，那些刺客沒怎麼沒有直接殺了你！”丫鬟死死地盯着衛楚秀，好像是這樣就能在他的身上戳出兩個窟窿似的。
因爲事情暴露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長了，所以說什麼都沒有遮攔。
面對容辰，她繼續幸災樂禍地說着：“容將軍，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想殺了我。但是在我死之前，難道你不想知道，這毒藥，是誰給我的麼？”
容辰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人選，但是他並不想讓這個丫鬟，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來。
丫鬟感覺到了他的殺意，知道自己若是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於是沒等容辰問，她就激動地喊着：“就是你的父親，容老爺啊！他還告訴了我要怎樣熬藥，才能把其中的毒性全部發揮出來！是他想要殺死衛楚秀！”
“夠了！”容辰猛地抽劍，朝着那個丫鬟就砍了過去，她不會武功，也沒想要抵擋，當場就死了。
整個房間中，此刻只有鮮血涓涓涌出，還是容辰急促地呼吸聲。
他本來有些平靜的心，又掀起了滔天巨浪。
竟然真的是自己的父母……他們怎麼能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對衛楚秀下手！
現在他背對着衛楚秀，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最終，他還是回過身來，凝視衛楚秀的容顏，發現她早就已經淚流滿面。
捂着自己的臉，她不想讓容辰看到她此刻狼狽的樣子，她的聲音悶悶地傳來：“你爲什麼要救我呢，容辰，我若是死了，難道不就是一了百了了麼？”
正月十五出事的時候，她還能爲了父母兄長堅強；聽說他們有意要把自己許配給容辰的時候，她還能告訴自己，她就當做這一切沒發生過；耶律真和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只罵自己，之前怎麼瞎了眼。
可是現在，她真的堅持不住了。
所有人都想要她死，她再不死的話，總有一天，會拖累親近的人。
元錦玉因爲她的事動了胎氣，慕澤因爲她的事，被皇上所猜忌，朝中大臣有多少人，因爲站在衛家這邊，開罪了幾個王爺。
還有自己的兄長，他的仕途，都快被自己給毀了！
最讓自己心疼的，還是容辰。
他在中間，進退維谷，怎麼做，都有人責備他。
於是衛楚秀越來也傷心，聲音都是顫抖的：“我真的不想讓你再痛苦下去了，我也不想自己再痛苦下去了。不管是你的父母還是容老將軍的手下，誰殺了我都沒關係……”
她擡頭，就算是看不見容辰的模樣，還是能隱約感覺到，有個男人筆挺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能想到，容辰此刻的面容是如何的。
想必他的眼中，也和自己一樣，充滿了苦澀和無奈吧。
“是我對不起你，從最開始就是。你的知遇之恩，教導之恩，後來你的寬容和忍讓，你的寵溺和溫柔，我都會放在心中。現在你讓我死吧，只要我死了，一切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你也不會再被人責罵。以後你還是那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天下的人都會崇拜你。容辰，我不想成爲你的紅顏禍水啊……”
衛楚秀總算是崩潰了，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語來。
容辰冷峻着一張臉，眼圈也慢慢紅了。
他想，他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一步步地走上前來，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劍上一樣，鑽心地疼。
可是這種疼，卻比不上看到衛楚秀的淚水萬分之一。
他的傻姑娘，就算是到了這種境地，也想的是怎麼補償自己，怎麼讓自己不受別人的非議。
她不知道吧，自己從來都不在意那些東西，他只是不想和她分開啊。
哪怕是自己的爺爺被她失手殺了，他也從來都沒有怪過她。
而現在，他必須要放手了。
衛楚秀就是一株最嬌豔的花，他不能讓她在自己的手中枯萎了。
於是容辰走過去，慢慢地將她擁入了懷中，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才說：“秀秀，別哭了。我，放你離開。”
說過這句話，容辰也哽咽了，堂堂七尺男兒，若不是用着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說不定他會比秀秀哭得還傷心。
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心如刀絞。
抱着衛楚秀，他知道這可能是他今生最後一次觸碰衛楚秀了，所以怎麼都不肯放開。
離開大周吧，秀秀，早晚你會忘記這一切，也忘記這裡有個男人，曾經害得你遍體鱗傷，差點讓你爲了他付出生命。
衛楚秀懂容辰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他說出這幾個字來，心中是有多苦痛掙扎。
他父母對自己下毒，已經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認爲他自己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衛楚秀只恨自己的力量，怎麼是這樣渺小。
她保護不了任何人，更沒辦法去抗擊命運，甚至她連自己的堅持都沒有了。
於是她只能抱着容辰哭着，狠狠地捶着他的後背，質問着：“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放我離開！”
“因爲不管是在哪裡，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容辰說完這句話後，就低下頭，用力地親吻住了衛楚秀。
他知道她看不到，那也沒關係，自己可以用動作，讓她來感受自己。
他也知道她現在痛苦，難過，也沒關係，因爲自己一樣地痛苦。
他們的吻交織在一起，就像是靈魂也互相觸碰纏繞，誰也不願意放開對方。
容辰的吻越加用力，像是要把衛楚秀給整個吞下去一樣。
而衛楚秀也明白，這是她和容辰的最後機會了，所以她不管之前的海誓山盟，不管他們身上的血海深仇，不管身份命運的巨大鴻溝，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最後親近一下容辰，最後表達着她的不捨。
兩個人就如同已經快要渴死的魚一樣，只有對方纔是他們的清水。他們汲取着，身上也用了力氣，衛楚秀甚至都能清楚地聽到，容辰的手扣着自己的腰時，發出的聲音。
她很痛，卻也更放肆起來。
那如同生命最後盛放的煙花，在最後的時候，只留下滿地的鉛華。
他們忘記了所有的過往，如同進行最後的狂歡。
兩個人都有些失控，容辰的手甚至已經伸進了衛楚秀的衣襟中，可他還是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如果就這樣要了衛楚秀，她以後在西北還如何生存？
會被夫家看不起的。
所以容辰緊抿着脣，慢慢地把她推開了懷抱。
衛楚秀哭得像是一個孩子，一個勁地說着，我不想離開，我不想離開。
她攥着容辰的手，使勁兒地擡高頭，髮絲凌亂，嘴脣紅腫，還帶着一絲血跡：“容辰，你別放開我的手。”
可最終，容辰還是慢慢地把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了，哪怕他的眼神是那樣不捨。
離開之前，容辰只說：“秀秀，忘記曾經的那些過往吧，以後好好地活着。”
衛楚秀搖了搖頭：“沒有了你，我還怎麼好好地活着……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可是她的話，容辰已經沒有再回答了，他真的擔心，再聽下去，會忍不住留下來，帶着衛楚秀私奔。
在轉身的時候，有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他在心中默默地說着：秀秀，我對你，從來都不是喜歡，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