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看着淑妃一直在爲難元錦玉,心中也怪不好受的。但是她只是個宮女,什麼都辦不到,低着頭,她的神情有些難過。
元錦玉倒是沒覺得什麼,反正侍疾也不是個輕巧的活兒,倒是她覺得今晚的淑妃有些怪怪的。
以前淑妃雖然找自己的麻煩,但總感覺是她心血來潮,不像是現在,目的性這麼強。
對了,自己今日走時候,聽說淑妃在她那寢殿召見李嬤嬤吧。元錦玉對於這個李嬤嬤,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不過都是關於上一世的事情。
這一世,她還沒和李嬤嬤打過交道呢。
這宮中,多少皇子公主在還沒出生就夭折了?淑妃是唯一平安生下兩個兒子的妃子。她那個腦子,估計想破頭,都保不住孩子,所以能做到這件事的,肯定是李嬤嬤。
那現如今是如何?李嬤嬤給淑妃出謀劃策了?還真是跟着幾十年,不管淑妃做什麼,她都不問問原委。
這樣的奴才,估計淑妃會極爲喜歡吧?
既然淑妃是有備而來,元錦玉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心思應對,不管淑妃讓她做什麼,她都乖乖巧巧的,等用膳後,元錦玉還柔聲地問着:“母妃,還用臣妾去給您熬藥麼?今日臣妾還在外間守夜吧。”
淑妃似乎是開竅了一樣,竟然搖了搖頭:“這些都有宮女做,你且回房間休息吧,明日還要同本宮去德妃娘娘那裡問安。”
元錦玉眼中閃過一絲陰鬱,最終還是溫婉地笑着:“遵母妃的話。”
淑妃站起身,對一旁的粉黛道:“既然都已經用完膳了,還不快點把這些殘羹冷炙都撤下去。”
粉黛微張着嘴巴,看了一眼元錦玉。剛剛元錦玉一直在伺候淑妃吃飯,自己都沒怎麼動的,這就撤下去?
淑妃這是擺明了在找自己的麻煩,元錦玉可不想觸她的黴頭,於是馬上站了起來,扶住了她往內室走:“臣妾扶您去休息一下,一會兒讓宮女給您準備熱水沐浴。”
淑妃今日也沒收到什麼傳召,知道皇上是不可能來這裡了,臉上失望的神色是這麼明顯。不過一想到剛剛元錦玉那吃癟的樣子,她就又高興了。
皇上愛怎樣就怎樣吧,不過也是個糟老頭子,哪裡有自己的兒子重要?自己現在可是替兒子教訓人呢。
看來李嬤嬤說的沒錯,這找茬,也是要有技巧的。在吃飯的這件事上,元錦玉可能忤逆不了自己,但是自己若是繼續下去,她指不定會在用藥上大做文章。
之前淑妃就吃過幾次虧,所以她這次很懂得見好就收。
元錦玉扶她回去後,她也沒有讓元錦玉陪侍,而是讓她離開了。
元錦玉前腳剛走,淑妃就差點笑倒在牀上。哈哈,這次真是太爽快了!看元錦玉那離開時的樣子,還裝淡然,心中肯定極爲鬱悶呢吧?
自己總算是讓她也嚐到了自己之前的感覺了!
元錦玉還真的有點壓抑,因爲淑妃在李嬤嬤的教導下,果然是開竅了不少。想着她剛剛的神情還算是淡然,估計只是讓自己伺候她吃一頓飯,並不是她的目的,她應該還有後招。
到底是什麼呢?李嬤嬤應該不會是不知輕重的人,可能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教訓,那麼就不會做得太絕。
想了些可能性,元錦玉就拐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才進屋沒多久,就聽到有人敲門,隨即粉黛在門外道:“王妃娘娘,奴婢可以進來麼?”
元錦玉走去開了門,發現粉黛急忙閃身進來,手上還拎着一個食盒:“王妃娘娘,今晚您幾乎什麼都沒吃,多少吃一點吧。”
元錦玉見到那食盒,愣了愣。
粉黛連忙解釋着:“淑妃娘娘寢宮本來就有小廚房,這是在傳膳前,奴婢就拜託廚房的人單盛出來的,並沒有人用過,娘娘您別擔心。”
元錦玉失笑:“沒有,我只是在想,好像在宮中裡,你是爲數不多的幾個還能記住我吃了多少的人。謝謝你了,就放在這裡吧。”
粉黛將食盒放下,還是有些拘謹。其實她跟在淑妃身邊,這麼多年風浪也見過不少,但是可能是因爲想要親近元錦玉,所以擔心自己做錯,就格外緊張。
她站得規規矩矩,連說話的語調都和其他宮女沒什麼不同:“娘娘,這些飯菜都沒毒的,奴婢在來之前已經試過了,您儘管放心食用。”
元錦玉淡笑着坐在椅子上:“本宮又沒不信你,不用這般解釋。”
粉黛鬆了一口氣,趁着現在還有勇氣,將道謝地話也一併說了。
元錦玉倒是不怎麼在意:“本宮不過就是提醒了母妃幾句,算不得什麼功勞。對了,你將飯菜給了本宮,你吃什麼?”
粉黛連忙解釋着:“這些飯菜本來就是給您留的,奴婢擔心……”後面的話,她沒說完,轉了話題:“奴婢那裡還有的。”
擔心淑妃爲難自己,所以一早就留了飯?元錦玉不得不承認,粉黛心還是很細的。
“粉黛,謝謝了。”元錦玉真實心實意地說着。她便是這樣,你待我一分好,我願意回你十分。粉黛或許現在還不能真的走進自己的心中,但是自己最起碼已經開始護着她了。
粉黛也高興得很,小臉都漲紅了,她將近二十歲,這麼一看,比元錦玉要豐腴不少。樣子並不算是特別出挑,不然總是伺候在淑妃身前,還不得被皇上看了去。
“那娘娘您慢用,奴婢這就走了。”粉黛想要告辭。
“等等。”元錦玉叫住了她:“送飯菜的事,就做這麼一次就成了,你的好意本宮已經心領了。”
粉黛知道元錦玉是在顧忌什麼,沒有再勸,而且小心翼翼地問着:“那下次,奴婢可以給您偷偷留幾個饅頭麼?”
元錦玉想着她在寧王府中好吃好喝地被供着,夫君寵着,到了這裡,竟然只能吃饅頭,真是心酸。
但是之前從未有這麼一刻,元錦玉甚至覺得,好像饅頭也挺不錯的。
那已經並不是什麼單純的食物,而是面前這個宮女一片赤誠之心。
“那就拜託你了。”元錦玉在她的凝視下,笑着點了點頭。
粉黛當即更加高興,一個勁兒地保證肯定給元錦玉留的饅頭都是又香又軟的,隨即她興奮地走出了門,元錦玉發現她都已經同手同腳了。
之後的三日,也沒什麼不同。早上的時候,淑妃會藉着起牀氣讓元錦玉爲她穿衣,然後晚上的時候,讓她伺候用膳,次次都不等元錦玉吃完,就將飯菜給撤了下去。
好在她在帶着元錦玉去給德妃請安的時候,沒有再說那些能讓元錦玉下不來臺的話,反而是處處維護着元錦玉。
不過她對林清雨的態度依舊帶着點仇視。其實想想也清楚了,淑妃家中的權勢雖然不如德妃,卻也是書香門第,她辛辛苦苦生了兩個皇子,才爬到了淑儀的位置,後來是林清雨進宮後,她才被提到的淑妃。
可是現在呢?林清雨只是一介農戶之女,沒權沒勢,卻進宮後就被封爲了昭容。
按說昭容和淑儀還是有點區別,但是品階卻是一樣的啊。淑妃心中就不平衡了。她總覺得是皇上太偏心,當然,這種深宮女子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哪怕這件事細想起來,皇上也有做得有失偏頗的地方,她們還是會將過錯,一概都歸到女人的身上去。
每天入睡前,元錦玉除了思念慕澤,其實就是期待第二日的請安了,因爲每次看着那些嬪妃們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暗潮洶涌,她就覺得是看了一場又一場的大戲。
就是晚上總是吃不飽飯,次次都要啃粉黛帶過來的饅頭這一點,讓元錦玉有些鬱悶。
而林清雨那邊,元錦玉發現,她在微雨宮能見到晴貴人的頻率顯然變高了。這晴貴人不知道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總是往林清雨面前湊,好在說出的話並不能算諂媚,也沒讓人看出像是在有所圖謀的樣子。
而且她也很識趣,每次都不會在那裡留着超過一刻鐘。不知道是不是元錦玉的錯覺,她總覺得,晴貴人在同林清雨說話的時候,目光似乎總是縈繞在自己的身上。
此刻在翠微宮。
眼看着淑妃自己吃飽了,就又要讓粉黛將桌上的飯菜撤下去,粉黛終於忍不住勸着:“娘娘,王妃娘娘還沒怎麼吃呢……”
她說話的語氣很柔和,像是在求淑妃一樣,其實就怕淑妃生她的氣。
其實淑妃也覺得元錦玉挺能忍的,這幾日竟然一次都沒有翻臉。怎麼,現在是忍不住了麼?
出乎元錦玉預料的是,淑妃聽了粉黛的話,竟然半點都沒有生氣,還柔和慈愛地看向元錦玉:“錦玉,你這孩子,既然沒吃飽,怎麼不知道同母妃說呢?母妃該多心疼你啊。”
元錦玉在心中失笑,看看,這才幾日啊,連這麼假的話都能說得出來了。
她早就已經放下了筷子,回望着淑妃:“母妃,臣妾本來食量就少,已經飽了。”
淑妃還想再勸,忽然看到了門口的人,馬上對着那邊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