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來的更多落葉“砰”地四散而上,在觸到頂端盤旋的“葉輪”後又簌簌落下來。像一場在月光下飄落的黑色花瓣,帶着槐花特有的清香。
樹根所在的地方,露出一塊刻着驅魔印的石板來。
“那棵樹竟然是葉子做的?!”白霜一臉震驚的跑過去,忍不住伸出雙手去接落葉,“驅魔術也能做幻象嗎?好神奇!”
和她的激動相反,向來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玄鳳直直愣在原地。那模樣,像是遭遇前所未有的沉痛打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倒是住在白霜心裡的尾火虎聽她說出這麼“沒見過世面”的言論,瞬間自信暴漲。
它清了清嗓子,拿出長者的語氣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驅魔術可不是一般的三流術士之輩的那種一把劍幾張符就算的,它包羅萬象,集大成者可制符附靈、奇門遁甲、御妖控魔!”
說着,尾火虎忽然頓住,像是說話時突然陷入某種回憶的那般沉默。
白霜的眼睛更亮了,她看着手上堆成小山的落葉,在心裡嘆道:“沒想到驅魔術竟比我在《驅魔史》上看到的要博大精深的多啊,可惜,我是成不了那個集大成者了。”
“你可以成爲厲害的大妖怪啊!”尾火虎又來了精神,“有曌當你真正的師父,何愁不能修成厲害大妖?”
是呵,曌是上古大妖,又在四象之上。有他的提點,自己會順利雪仇的。白霜揚了揚眉,將手中的樹葉拋出去,朝那塊刻着驅魔印的石板走了幾步。
石板是普通的青石板,不過上面刻的驅魔咒印卻是塗了摻着夜明珠粉的碧綠符墨,正泛着瑩瑩的光。
十步之內都能大致看的清楚。
“這是……困妖咒。”白霜盯着石板看了一陣,才認出是她在《驅魔史》上看到過的玄家特製困妖咒。
這種咒印由誅妖陣演化而來,能困住能力不算強大的妖物和魑魅魍魎,且不會傷到妖物們。書上說是最溫和的“馴妖”之術,可藉此磨盡妖物們的精力,讓其自願契符成爲驅魔師的式神。
“是這裡了。大師兄,快過來搭把手!”白霜握着石板邊緣的鐵環扯了扯,石板紋絲不動。
“大師兄?”她等了一會,卻不見玄鳳過來幫忙,不由得轉過頭去喊人。那是一張怎樣喪氣的臉啊!白霜一看到玄鳳的臉,心裡就冒出這個想法。
玄鳳依舊呆立着,到現在他都沒發現後面堆了十來個被白霜放倒的人。
發現大長老可能和死靈之印的事情有關,就讓他那麼提不起精神嗎?白霜站起來,過去扶着他耷拉着的肩膀:“大師兄,你再傻愣下去,玄家弟子們可就更危險了!”
“小師妹……”他動了動脣瓣,望着白霜,語調艱難:“他是我大伯,是玄家大長老。當年差點就成了族長的人!”
玄鳳說着忽然如鯁在喉,再吐不出半個字。他別開臉,胸口大力起伏着平復情緒,從老槐樹化成無數落葉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白霜的話是真的。
可還是無法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
大長老對玄家宗門付出的心血和感情大家有目共睹,且也是裝不出來的。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他給宗門弟子們種死靈之印了?玄鳳看向石板,上面的咒印好似刻在自己心上。
這種程度的石板,白霜這樣的小身板或許打不開。但於他而言,只需一隻手便能將其提起來。
可爲何他卻連走上去的力氣都沒有?這塊石板,此時看起來彷彿有千斤重!玄鳳抿了抿脣,終是拔不動腳。腦子裡全是大伯關心整個宗門,和父親同生死共進退的模樣。
“拉不拉開你自己決定,你的師弟師妹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胡雙葉,由你來定。我只在乎我師父。只要他能爲女兒討個公道就成。”白霜看出他心中的糾結,拍拍他的手臂轉身離開。
雖不知道樹妖使用什麼方法打開符陣和石板,但白霜信她。
“就這麼不管了?”尾火虎詫異看着白霜轉身,它本以爲能進密室瞧一瞧、看一看,順便數落一番玄家長老們的不是。可她突然轉身就走是怎麼回事?
白霜走過那堆抱團昏睡的人,目不斜視:“他會進去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回院子和心眼碰頭。”
再者她已經偷跑出來許久,再磨蹭下去,會被發現的。白霜沿原路返回,爬上圍牆之際,那個呆立在院中的人終於上前,一把掀開石板!
“大伯,對不起了。”玄鳳深吸口氣,沿着長滿青苔的地磚走下去。
有些事,不是他不想面對就不存在。兄長的事、玄家的事,他都不想再故作吊兒郎當的逃避下去,就從這次的直面開始,徹底成爲自己想要的樣子。
這廂,白霜每逢有巡邏的妖怪經過就直接站到牆邊然後躲進隨身攜帶的蝸牛殼中。作爲配飾的蝸牛殼掉在牆根,沒誰當回事。
還真別說,這招委實管用,不多時她就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後面。一個人行動雖然戰鬥力不強,但她躲藏的功夫堪稱一流,而且不用擔心被他人看出破綻,簡直不要太放飛自己。
白霜偷偷摸摸鑽進院子,發現屋子裡的燈是亮着的。
“有人進來了?”她心下一緊,趕緊朝房間走去。站在門口上上下下將自己仔細檢查一遍,確認不會被懷疑外出過,她才故作睡眼惺忪的拉開門。
白霜打定主意,若是來人點的燈,她就說自己在柴房劈柴的時候太累,睡着了,現在才醒。
“是你?”她剛憋出個哈欠想讓自己的睡意看起來更逼真,就發現在屋子裡的不是別人,而是和她分頭行動的心眼。他抱着自己的劍幽幽朝她看來。
應該是看吧?白霜猜測着。誰讓他整張臉都蒙着布呢。
“說好在這裡碰頭的,外面有守門式神。怕他們發現你不在,我點燈。”心眼言簡意賅,“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他不嫌累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