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曾經的傷痛

許嘉木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兩人下了飛機就被人直接送去了醫院。

兩人一路風風火火的趕到了病房,但是在摸上門把手的時候寧夏遲疑了。她的眼中涌起緊張和害怕,她不知道奶奶是否願意見她,會不會因爲見到她而加重病情。

許嘉木似是知道寧夏的擔憂,他擡起手臂輕輕拍了拍寧夏的肩膀,聲音溫柔而篤定:“進去吧,奶奶在盼着你呢。”

寧夏看向許嘉木的目光充滿了懷疑。

許嘉木微笑着點了點頭:“進去吧,相信我!”

寧夏靜靜的凝視許嘉木片刻,牙齒咬住了下嘴脣,握着把手的手用力,鬆開,再用力……這樣反覆幾次,她似是終於下了決心,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擰動把手打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內,滿頭白髮的奶奶正半躺在牀上和坐在椅子上的人說話,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正對上推門而入的寧夏。

兩人四目相對,寧夏的眼睛酸澀難忍。她極力的擠出一個笑容,說話的聲音壓不住的顫抖:“奶……奶奶……”

寧奶奶看到寧夏臉上是止不住的驚訝,聽到寧夏的一聲“奶奶”,眼淚就流了出來,哽咽着點了點頭:“夏夏……你回來……了。”

寧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過有人這麼叫她了,聽到奶奶熟悉的聲音,看到奶奶臉上的淚水,她沒想到奶奶還會這麼慈祥的看着她,叫她的名字。

寧夏的眼中一片氤氳的水氣,一股熱意涌向眼眶,她躊躇的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眼中快速閃過愧疚,悲傷,緊張....,想立刻飛奔到奶奶身邊,腳下卻彷彿釘了釘子。

寧奶奶看着寧夏嘆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慚愧,說出的話帶着明顯的顫音:“夏夏,過來,讓奶奶看看你,好....嗎?”

寧夏震驚的看着奶奶,她似乎不敢相信奶奶的話,等她反應過來,快步走到奶奶的牀前,跪了下去。看着奶奶佈滿皺紋的臉,花白的頭髮,她心痛的無法呼吸,幾年不見,奶奶已經這樣老了。

寧奶奶的眼中溢滿淚水,她伸手抓住寧夏的胳膊讓她起來,眼中充滿慈愛:“夏夏怎麼還是假小子一樣,也不留個長頭髮。”

寧夏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奶奶,她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奶奶居然這麼溫柔的撫摸他。她慢慢的擡起頭,說出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奶奶,我……你……我是……”

寧奶奶看着寧夏嘆了口氣,輕輕的撫摸她的臉。:“別急,慢慢說。”奶奶越過寧夏看向她身後的許嘉木:“”嘉木和你一起來的吧,快別哭了,讓人笑話。”說完用眼神示意寧夏坐到病牀旁的椅子上。

許嘉木走到寧夏身邊態度溫和自然:“奶奶,好久不見。”

寧奶奶看着許嘉木笑着點了點頭:“你比上次氣色好了。”

許嘉木微笑着看了寧夏一眼,沒有說話。

寧奶奶看到他的舉動,又看向寧夏,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剛剛一直和奶奶聊天的護工馬大姐,趁機湊了過來,聲音爽朗熱情:“寧阿姨,這就是您那個當明星的孫女兒吧?真是漂亮!”

寧奶奶聽到馬大姐誇寧夏,開心的介紹到:“是呀,這就是我那個孫女兒。”

馬大姐盯着寧夏看了半天又看向許嘉木,嘖嘖的讚歎道:“這位,是您那個孫女婿吧?”

聽到馬大姐的亂點鴛鴦,寧夏的臉頰泛起紅暈,她剛要出聲解釋,奶奶卻先一步開了口,笑呵呵的說道:“是啊,是的。”

馬大姐來回打量了寧夏和許嘉木好幾眼,感嘆道:“寧阿姨,你命真好啊!孫女兒,孫女兒女婿都這麼好看!他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就好像……那個,金童玉女似的。”

馬大姐的比喻讓屋裡的氣氛推向了新的方向,就連一向淡定的許嘉木都難得的以手握拳放在脣邊掩飾性咳嗦了兩聲。

寧奶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越看越覺得他們兩人特別般配,開心的嘴都合不攏。

馬大姐是一個識趣的人,看着人家一家團聚,找了個藉口離開了病房。

寧夏的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她有許多話想要說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握着奶奶的手詢問着她的病情。

“老毛病了,歲數到了,總有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

寧夏很不贊同奶奶的話,她還是很擔心她的身體:“奶奶,您一定得注意身體,不能疏忽大意。”

寧奶奶拍了拍寧夏的手:“放心,我心裡有數。”

許嘉木坐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看了看手錶,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寧夏和奶奶。:“我出去買晚飯,奶奶還是吃麪條嗎?”

寧奶奶笑呵呵的點了點頭:“一輩子就好這一口。”

許嘉木微微額首:“那你們先聊,我很快就回來。”

寧夏扭頭看向許嘉木,在他快出病房的時候囑咐道:“路上小心,不要着急!”

許嘉木的身影頓了頓:“好,我知道。”

寧夏說完話回過頭時,正對上奶奶揶揄的表情。她的耳朵有些發熱,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寧奶奶看着寧夏羞澀的樣子在心底長長的嘆了口氣,要是兒子兒媳還在,該有多好啊。感嘆了一番,她很快收起的情緒,扶着病牀想要坐直身體。

寧夏看到奶奶的動作站了起來幫她調整姿勢,又調整了牀頭的坡度,讓奶奶能夠舒服一些。

寧奶奶做坐好後向寧夏招了招手,拍了拍病牀的邊緣,示意她坐過來。

“夏夏,奶奶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聊聊。”寧奶奶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眼中有水光閃動,語氣中伴着濃濃的愧疚與心疼:“當年的事情是奶奶不對,是奶奶遷怒你,讓你....受委屈了。”

寧夏聽到奶奶的話,心口像被刀子割裂了一般,腦海中浮現那些往事,眼中蓄滿淚水搖着頭哽咽的說道:“奶奶,是我的的錯!”

寧奶奶憐愛的撫摸寧夏的臉:“不是你的錯,是奶奶錯了!奶奶不該怪你。最該恨的是那些殺千刀的毒販!不應該是夏夏”寧奶奶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扭曲,恨意止也止不住:“槍斃他們都是便宜了他們,真應該把他們千刀萬剮了!”寧奶奶說得咬牙切齒,那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寧夏的腦海中浮現當年的一幕幕場景,那時她因爲執行任務射殺了大毒梟的弟弟,遭到毒販的報復。

那次任務寧夏失去了最好的戰友,正在她悲傷不已的時候,她的父母又慘遭毒販的報復被殺害了,當她收到通知趕回家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死去的父母的屍體。當時的那種絕望,那種無助再次充斥着她的腦海,那個場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永遠也忘不掉。奶奶怨她,恨她,她都理解,她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那些往事寧夏的臉上佈滿了淚水,一滴一滴的順着她的下巴流了下來,聲音中的自責,悲痛讓人聽了都要忍不住落淚:“要不是因爲我,他們也不會殺害我爸媽。是我害了爸爸,害了媽媽!是我的錯!”

寧奶奶此時早已淚流滿面,她把寧夏擁入懷中,輕輕的拍着她的脊背:“夏夏沒錯,你抓毒販,保家衛國,你哪裡錯了?那些恨人的畜生,報復你傷害了你爸媽,該下地獄的是他們.....孩子,當時你得多麼痛苦。是奶奶老糊塗,當時還那樣對你....說了那麼多戳人心的話,還把你趕出家門!”說到這裡,奶奶已經泣不成聲:“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寧夏趴在奶奶的肩上,淚水止不住的向外流。她不怨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奶奶就爸爸一個兒子,還死的那麼慘。想到看見父母屍體時的場景,寧夏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那些場景曾經讓自己無數個深夜無法入睡,噩夢連連。

寧奶奶輕輕的撫摸寧夏的背,她知道這些年寧夏吃了許多苦,受了很多罪!曾經那樣活潑的孫女兒被折磨得變成了如今這樣,她這些年過的該有多苦。而她還在她心上插了一把刀:“夏夏,死去的人已經入土爲安了,活着的人應該向前看。”寧奶奶把寧夏從拉了起來,讓她看着自己,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應該總是陷在過去的事情中....你爸媽如果還在,也不會希望你一直這樣。”

寧夏低着頭沉默着,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前看,那些事情她要如何忘記?又怎麼能忘得掉呢?擡起頭對上奶奶擔憂的神情寧夏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看着奶奶搖了搖頭:“奶奶,我...我很好。”

寧奶奶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心疼的說道:“你看看你的臉,蠟黃蠟黃的,怎麼可能好。”

寧夏不想讓奶奶擔心自己,着急的辯解着:“奶奶,我現在真的很好....不信,不信你問許嘉木。”許嘉木三個字脫口而出,寧夏說完就後悔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何下意識的說出他的名字,她急忙解釋道:“奶奶,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到奶奶一副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的神態,寧夏有些無奈。想到許嘉木和奶奶熟悉的樣子,她疑惑道:“奶奶,你和許嘉木好像很熟?”

寧奶奶詫異的看着寧夏,眼中閃過一抹沉思,然後瞭然的點了點頭:“他沒和你說吧?這孩子。”說起許嘉木奶奶的聲音十分溫和:“當年我把你趕走半年後嘉木來找你,他說是你的好朋友,向我要你的信息。那時我因爲你爸媽的事情正遷怒你,對他的態度可想而知。他從我這沒得到你的消息,失望的離開了,臨走時留下了他的電話,讓我有了你的消息後告訴他。唉!”說到這裡寧奶奶嘆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當年的種種,看着寧夏的目光充滿歉疚:“當年我以死相逼,讓你和我斷絕關係,永不聯繫。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漸漸的想通了。奶奶對你的怨是不對的,我失去了兒子兒媳,你卻失去了爸爸媽媽!”

寧奶奶的眼中再涌出淚水,寧夏伸出手想要幫她擦掉眼淚,奶奶擺了擺手接着說道:“那時你雖然不和我聯繫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我的卡上打錢,每次看到那些不斷增加的數額我的心....就特別的痛!”寧奶奶哽咽着,寧夏也是雙眼通紅,她輕輕的拍着奶奶的後背,兩人的情緒都穩定了一些後,寧奶奶接着說道“嘉木就是在那個時候來看我的,他知道你給我打錢的事情就從你打錢的銀行查你的消息,但是,你每次打款的地點都不固定。他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倒是和我多了聯繫,時不時的來看看我,給我買些吃的喝的,用的,還會陪我聊天。他和我說了好多你以前的事情,每次說到你呀,他的眼睛都特別亮。”說到許嘉木寧奶奶的表情十分溫和,情緒也漸漸平復:“後來我就問他,是不是喜歡你?他看着我非常認真的回答說,“是,但是他找不到你了。”我當時就覺得自己真是做了孽了,害得你失去了這麼好的一個男孩子。我和他解釋,你爲什麼失蹤,爲什麼和誰都不聯繫。我想着,這麼好的男孩兒,千萬別移情別戀了,我得爲你守住。”

寧奶奶的臉上露出笑容,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歡許嘉木。:“我當時也知道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了,你那時候一點消息都沒有,現在的年輕人又那麼善變,在沒有一點希望的情況下,他變心是遲早的事兒。可是,我沒想到,他居然守了你五年。那時我又想,夏夏快出現吧,嘉木太可憐了。”

如果說許嘉林的話讓她有些遲疑,那麼奶奶的話則讓她最後一絲懷疑也消失殆盡。許嘉木。她在心裡反覆的念着這三個字。他爲什麼會喜歡自己呢?

“直到前一段時間嘉木和我通話,告訴我他找到你了。當時我特別高興,我不止爲自己高興,也爲他高興。今天看到你們一起來看我,奶奶真的很欣慰。”寧奶奶欣慰的看着寧夏,伸出手撫摸着她的短髮:“我的夏夏有人愛護,奶奶很開心。夏夏,遇到一個這麼愛你的人不容易,你一定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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