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一星期後的早晨,還在睡夢中,外面就響起樑鷗的聲音,有點焦急:“公子,赤羽門那邊,出事了。”
蓋聶答應了一聲,摁住我的頭往他懷裡蹭,聲音柔和:“乖,再睡一會兒。醫生說了,睡眠對孕婦很重要。”
我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迷迷糊糊問:“出什麼事了,很要緊嗎?”
他幫我掖了掖被子,語氣淡淡的:“不知道,估計是壯壯的事情有結果了。”
我翻個身繼續睡,隱約感覺到蓋聶掀被下牀,穿衣服,然後走到門口。
隱約聽見樑鷗的聲音:“情況很亂,控制不了,您電話不通,碧堯小姐支我過來叫您。”
自從我住院以來,白天蓋聶都是電話靜音。晚上他都是關機的。
因此我住院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從未聽見他電話響過。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後邊的牀陷下去一些,很快耳畔響起他的聲音:“寶貝再睡一會兒,我讓蓋子衿過來陪你。我去舅舅那邊一趟,儘快回來陪你和寶寶。”
我嗯了一聲,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又叮囑他注意安全。
一直到下午蓋聶都沒有回來,倒是給我來過好幾個電話,問我吃了什麼是不是很悶有沒有乖乖睡覺之類的,聽我說一切正常,他語氣裡的疲累是很明顯的:“寶貝,對不起,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來。你幫我跟寶寶說聲抱歉。爸爸要晚上才能回來陪他了。”
我實在不放心,就問他是不是很嚴重。
他並不像讓我過多地知道赤羽門的事情,於是很巧妙地岔開了話題,轉而問我胎教音樂的事來。
蓋子衿陪我下樓散步的時候,透露了一些信息給我。
好像是令懷遠和塢城鄭家那邊接觸的事情被刀爺知道了,刀爺很生氣,揚言要跟令懷遠斷絕父子關係。恰好殺死壯壯的兇手被抓到。竟然是令懷遠以前的一個手下。他紅口白牙指認,就是令懷遠讓他綁架了孩子。
我心驚肉跳的,卻也不敢打電話去問蓋聶。
到了晚飯時間,李牧子和顧良書送吃的來陪我,她們陪我在病房吃,而蓋子衿找姜東去了,我趕忙趁着這個機會給蓋聶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樑鷗,客客氣氣的:“夫人,公子他正跟刀爺和碧堯小姐商談,您是不舒服嗎,要不我給公子說一聲?”
我趕忙阻止住他,想了想還是問:“你知道令懷遠在哪裡嗎?”
樑鷗倒是毫不隱瞞:“他被刀爺打得皮開肉綻,估計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在地下室關着呢。”
我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給令懷遠打電話的,我根本沒奢望他會帶電話在身上,更沒奢望刀爺會給他電話。
沒成想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當令懷遠那一聲“憶憶”喊出口的時候,我控制不住地熱淚盈眶起來,語氣也是哽咽着:“你怎麼那麼傻啊,明明知道刀爺和鄭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幹嘛還往槍口上撞?”
那邊一直沒有聲音,就在我以爲他是不是要死了的時候,他沙啞且低弱的聲音傳過來:“我沒事,憶憶,我沒事。”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他沉默了幾秒:“你問的是鄭家的事,還是壯壯的事?”
我脫口而出:“令懷遠,我知道壯壯的事與你無關。我猜想着,會不會是你得罪了什麼人,人家栽贓陷害給你。但是拿孩子出氣,也太殘暴了些。”
他悶哼一聲,想來是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樑鷗說的是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也不知道到底嚴重到什麼地步?
“這些事你就別管了,你還懷孕呢。照顧好自己。”
我這纔想起來那天我暈過去之前好像是見到他的,後來他跟着商如瑜來病房看我,也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更沒機會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聽見我的問題,令懷遠又笑起來,扯到了傷口,又悶哼一聲:“也沒什麼,就是去看一個朋友,剛好遇到你。”
這時候他那邊傳來什麼聲音,他無奈一笑:“不跟你說了,我得走了。”
我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你要去哪裡?”
他笑了笑,並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道:“再見,憶憶。”
電話已經掛斷好久,我還癡癡坐在病牀上,突然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顧良書看我吃得少,很擔心問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李牧子則直接問我是不是鞏音殊纏着蓋聶。
對於鞏音殊,李牧子張口閉口動輒就是賤人,恨不得爲了我去砍死人家那種。
“話說,你有沒有提醒刀爺父女倆,那鞏音殊會不會是冒充的啊?我怎麼看她都不像碧堯的女兒,她那張臉一定是整過吧,照着碧堯的照片整過。”
她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還是認爲鞏音殊是冒充的,言之鑿鑿一定是鞏音殊買通了dna鑑定中心的人,要我去查一查。
我纔沒有那份閒心,現在對我最重要的,是我肚子裡這一個。
李牧子把頭湊到我肚子上,又開始胡說八道:“喂,聽得到我說話嗎,我是你牧子阿姨。不對不對,我是你乾媽。”
顧良書一聽那還得了:“喂喂喂,別臭不要臉的,我纔是他乾媽好不好?”
兩個人爲此爭論起來。我摸着肚子,不由得笑起來。
蓋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我睡眠淺,他纔到門口我就醒過來,然後打開臺燈。
他疾步走過來,邊走邊脫外套,語氣全是心疼:“不是讓你先睡麼?”
我忍不住撒嬌:“你不在,我跟寶寶睡不着。”
我作勢就要抱他,他卻用被子隔着才抱我:“外面寒氣重,不要涼着寶寶,嗯?”
他去衛生間洗漱,很快出來,當他爬上牀抱着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就要往他懷裡最深處縮,好像只有這樣,他纔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他自然很享受我的膩歪,親了親我的額頭:“今天吃了什麼?”
我一一點給他聽,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知曉我會問,他乾脆主動開口:“舅舅很生氣,不過終究捨不得自己的兒子,所以他處置了那個綁走壯壯的人,然後用赤羽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堵住了令懷易的嘴。”
“令懷易同意?”
蓋聶冷笑:“他當然不同意,不管壯壯是不是令懷遠殺死的,總之這是令懷易扳倒令懷遠的最佳時機,他怎麼會輕易放過。以前我們都低估了他。他竟然能請得動已經金盆洗手的長老們前來助陣,揚言要嚴懲兇手。舅舅和碧堯姐很爲難,商討了半天,想了個折中之計,除了給令懷易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還修改了遺囑。”
刀爺那樣身份的人,提前立遺囑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蓋聶提起來,那就證明遺囑和令懷遠有關。
“原本舅舅的遺囑裡,令懷遠是赤羽門的第三順位繼承人。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和碧堯姐不在赤羽門了,那麼令懷遠就要接管。而且,舅舅還把自己手裡一半的股份留給了他。這麼算起來,就算他不接管赤羽門,光是一年的分紅,那也是上億。”
“舅舅遺囑裡沒提到令懷易嗎?”
蓋聶搖頭:“沒有,只是提到要把舊金山和倫敦的房子留給壯壯。”
“那現在呢?”
“現在,令懷易變成了第三順位繼承人,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且,令懷遠被除名,赤羽門任何事情。他都不許沾染,否則,就徹底從令家除名。”
我撇撇嘴:“令懷遠纔不在乎這個呢,他可逍遙自在了。”
蓋聶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拍了拍我的背:“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了。趕緊睡。我陪着你跟寶寶,你乖乖的。”
我本來想告訴他我給令懷遠打過電話的,可是他好像有心事,我也就沒說。
在醫院住了三個星期,醫生終於准許我出院回家調養。
住院期間商如瑜每天都讓家裡的廚師做好吃的送來,全都照着我的口味來,二十天沒有重複的。
我本來孕吐挺嚴重的。可是出院的時候就好了很多。
也就是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每天吃的那些東西,都是商如瑜親自去挑選的。
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蓋聶竟然在短短二十天內鬼斧神工一般弄出了一個嬰兒房和遊樂場,還在頂樓弄了一個游泳池,美其名曰孕婦游泳對寶寶好。
更神奇的是,別墅後面那片原本種滿了花花草草的小花園。竟然被姜東和李牧隱在商如瑜的授權下,硬生生改成了一片自留地。
看着那些綠油油的蔬菜,我突然覺得自己幸福死了。
商如瑜繫着圍裙從廚房出來,看見我沒穿外套,她一下子就喊起來:“姑奶奶喲,天氣那麼涼,凍着了可怎麼辦?”
我有點訕訕的:“不是有廚師麼,您怎麼親自動手了?”
她撅噘嘴:“廚師做的我怕你不喜歡,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在你未滿三個月之前,我就住在這裡,給你調理身體。”
路上蓋聶給我打過預防針,因此我也不吃驚:“好啊,就是辛苦您了。”
她眼眸裡射出熱切的光:“那你就給我生個大孫子。”
“這哪是我說了算的?”
“我說是孫子就是孫子,第二胎再生女兒。”
蓋聶翻白眼:“媽。您用得着那麼着急麼?”
商如瑜忍不住罵起來:“你這臭小子,我能不着急嗎?”
餘下的話她沒有說完,因爲廚房裡的湯撲出來了,她忙着去給我盛湯。
那天來了好多人,駱安歌和雷凌幾個姍姍來遲,一見面就送我大禮,不是車子就是房子的,龍玦還送我一套皇宮裡面出來的祖母綠首飾……
鄭南風別出心裁,送給我一張銀行卡,還說密碼是我生日。
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敢收,可是蓋聶心安理得收下來,連謝謝都不說一聲。
谷英傑帶着妞妞和小良出現的時候,我是真的嚇一跳。因爲蓋聶並沒有告訴我他們要來。
妞妞一下子蹦到我面前,彎腰湊到我肚子上:“小江舅媽,小寶寶能聽到我說話嗎?”
小良就笑:“怎麼聽得到,才一個多月,還沒成形呢。不過,一定是帥小夥。”
妞妞翻白眼:“你怎麼知道?”
小良像婦產科金字招牌似的:“我就是知道,姑奶奶告訴我的。”
那邊蓋聶招呼谷英傑就坐。我的孕婦餐跟他們的不一樣,蓋聶怕我嘴饞忍不住吃辣的,就拉着我坐在他旁邊,監室着我吃。
谷英傑看着我,目光柔柔的,恍惚中我以爲坐在我旁邊的是老江。
“小江,看到你真高興。你當媽媽了。你爸爸一定高興。”
沒想到他會提到老江,那種懷疑一下子涌上心頭,我差點就脫口而出,問他既然跟老江是好兄弟,爲何他出事了,都沒見他這個兄弟幫一把?
我甚至在想,以谷英傑的地位和他的人脈。就算不能幫老江無罪釋放,幫他拖一拖總是可以的吧,讓看守所裡面的人對他好一點總是可以的吧?
他要是伸出援手了,也許老江的結局不會是那樣。
我愣愣坐在那裡,直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到了陽臺,妞妞告訴我:“小江舅媽,遠舅舅開地下賭場的事情被易舅舅知道了。捅到了外公那裡。外公查出來,遠舅舅的賭場是和鄭家人合夥開的,氣得要死,揚言要殺了他。”
突發事件,處理到十點半,實在更不出來一萬了,後面補上,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