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聽到王芝芝那句話後,看了她一眼,王芝芝平時很謹慎的,至少在說話的時候,基本上出不了錯處,甚至還比平時愚笨了幾分,對於周媽的視線,她以爲是孩子的事情,因爲孩子已經被抱了出去,便趕忙問周媽:“可是孩子還沒哄好,還在哭?”
周媽趕緊笑着說:“沒有,孩子已經不哭了,奶媽正抱着孩子在客廳呢,我上來是因爲客廳有通先生的電話。”
穆鏡遲沉着臉從椅子上起身,問了周媽一句:“誰打來的。”
周媽說:“是公事上的事情,說是要請示您。”
穆鏡遲沒再多問,走了出去,屋內剩下我和王芝芝,不過在穆鏡遲起身了,我也隨即起身說:“既然沒事的話,那我也先走了。”
王芝芝留着我說:“不留下來吃飯了嗎?桂姨都在家做了。”
我說:“我下去看看小魚兒。”
王芝芝見我如此回答,便笑了笑問:“小魚兒是?”
顯然她還不清楚我收養孩子的事情,我說:“我在慈文福利院收養了一個小男孩,小魚兒便是他。”
王芝芝一聽,越發感興趣了,她說:“可愛不可愛?快,將他帶上來給我瞧瞧。”
我淡笑着說:“他有些認生,等小姨坐完月子出來,再瞧她也不遲。”
我說完,沒有再看王芝芝,便從她房間離開了,等到達樓下時,小魚兒依舊坐在沙發上玩着他的小玩具,有丫鬟在陪着,穆鏡遲坐在電話接聽電話,大廳內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孩子的到來,平時冷清的不行,現在卻反而有了幾分煙火氣,連穆鏡遲都感染上了幾分。
正當他在電話內吩咐着事情後,小魚兒從沙發上爬下來,搖搖晃晃朝他走了過去,並且還塞了一個小玩具在他手上,一直都不喜歡在有正事的時候,被人打擾的穆鏡遲,竟然接過了小魚兒塞到他手上的東西,他還笑看了小魚兒一眼,接着便繼續專注的打電話。
我在那站了一會兒,這才下了樓,到達了小魚兒身邊,他見我來了,便喚了聲:“姐姐。”
同樣又塞了一個東西在我手上,我低頭一看竟然是個小泥人。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那小泥人倒是可愛的很。
正當我也放在手上玩的時候,穆鏡遲已經掛斷了電話,然後朝我看了過來,目光最終落在了我手上的小泥人身上,他伸出手將小泥人的另一半遞了過來,正好和我手上的合成了一對。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這小泥人穆鏡遲手上那個女娃娃是個整體的,兩人手牽住後,便成了一對年畫裡的娃娃。
我看了良久,便把小男孩牽住娃娃的手,立馬給別開,然後把那娃娃遞給了小魚兒,問他要不要尿尿。
小魚兒捏着那娃娃,立馬朝我搖頭。
我沒帶過孩子,所以總拿捏不準孩子什麼時候餓了,什麼時候要尿尿,所以一天幾乎都可以問小魚兒八百遍,而小魚兒卻總是耐心的回答着我。
我想了想,又問:“既然不要尿尿的話,那咱們得回去了,好不好?”
小魚兒這個時候竟然沒有之前那麼難搞定了,竟然很跟我講道理的點點頭,不過他點完頭後,又看了穆鏡遲一眼。
穆鏡遲也看向他,淡笑的問:“怎麼了,我小魚兒。”
小魚兒竟然去拉他手說:“哥哥跟我們回去。”
哥哥?什麼哥哥,我立馬改正小魚兒的叫法說:“是伯伯,小魚兒,叫錯了。”
穆鏡遲本來還有些沉的臉色,因爲小魚兒的話倒明亮了幾分,不過他也沒真厚顏無恥的到讓小魚兒來喚他哥哥,而是將小魚兒抱在懷裡,笑着和他解釋說:“姐姐如果喚我哥哥的話,小魚兒應該喚我什麼呢?”
小魚兒似懂非懂看向他,穆鏡遲輕笑的摸了摸他腦袋說:“是叔叔。”
小魚兒在我和穆鏡遲的臉上來回看了一眼,他又問:“那叔叔跟姐姐是什麼關係?你們是夫妻嗎?”
我立馬呵斥說:“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爲何什麼會這麼激動,激動中甚至還帶着一絲慌亂,生怕小魚兒再胡亂說些什麼,反倒是穆鏡遲卻淡定的很,對於小魚兒這樣的問題,他也很是輕鬆的回答:“叔叔是姐姐的長輩。”
小魚兒說:“長輩?什麼是長輩?”
他笑着說:“長輩就是年長的意思。”
小魚兒說:“那你們是夫妻嗎?”
我沒想到小魚兒竟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我只覺得自己一定是見鬼了,完全沒料到一個六歲的孩子,竟然知道夫妻這個詞,對於小魚兒的發問,穆鏡遲依舊比我淡定多了,他反問:“小魚兒知道夫妻是什麼嗎?”
小魚兒說:“就是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叔叔很喜歡姐姐。”
穆鏡遲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笑,他問:“是嗎?”
小魚兒用力點頭。
我現在恨不得用手去把小魚兒的嘴給捂起來,可誰知道穆鏡遲未覺得有什麼,反而又問:“那小魚兒覺得姐姐喜不喜歡叔叔。”
這次小魚兒想都沒想,他說:“不喜歡,姐姐討厭叔叔。”
我衝上去想要捂住小魚兒那張臭嘴,可手還沒遞上去,他又說:“因爲叔叔兇姐姐。”
天啊,我的心情就跟着小魚兒的話一上一下,一起一伏,生怕他在穆鏡遲面前胡亂說什麼。這個時候周媽下了樓,大約也聽到了小魚的那些話,便趕忙笑着走了過來說:“剛纔小姐在先生房間吵架時,小魚兒在外頭聽到了,所以……”
周媽笑得有些尷尬。
穆鏡遲倒並不在乎小魚兒說什麼,只當是童言無忌,他笑着把小魚兒從沙發上抱了起來,然後帶着他出廳內,去外頭餵魚了。
我氣得不行,之前總覺得小孩子乖巧可愛,現在看來完全是惡魔,不受你掌控,看着他和穆鏡遲在外面如此和諧的餵魚,哪裡有之前人生的模樣。
這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牆頭草,風往哪邊來,便往哪邊倒。
周媽見我這樣一副氣憤的模樣,便安撫着我說:“小孩子知道什麼,他們都是胡亂說的,而且我看小魚兒和先生投緣的很,先生似乎也喜歡小魚兒。”
我說:“小魚兒不過是他一時心情好,逗着完的,他喜歡什麼,他喜歡的是他的親生兒子。”
周媽卻說:“小姐這話可就錯了,您沒在家,不知道,先生是連親生兒子都不怎麼抱的人,從生下來到如今,只抱過兩回,兩回都是孩子哭鬧到不行,還沒兩分鐘,他大約是不習慣孩子的吵鬧,便把人交給了奶媽。”
周媽見我不信,便又說:“您也瞧見了,剛纔先生去了夫人那裡,你可見他有抱自己的孩子嗎?”
這倒是沒有,好像,穆鏡遲只逗弄了幾下。
周媽說:“很多人說先生不喜歡小孩,可您小時候他喜歡的很啊,經常抱着您去外頭玩,又哭又鬧的時候,我們都哄不住,都是先生讓您安靜下來的。”周媽望了一眼外面陪小魚兒撈魚的穆鏡遲說:“也奇怪的很,親生兒子出來了,反而沒什麼耐心了。”
我說:“親身兒子哪裡有不喜歡的,孩子出院那天,不是三書六禮給下聘了過去嗎?”
周媽說:“哎呦,我的小姐,您怎麼還糾結在這上頭,三書六禮只是一個儀式上的我問題,可如今穆家的祠堂主位上,都還供奉着您姐姐的牌位呢,若是王姑娘要去計較,那不得計較死?”
我說:“難不成她連死人都要爭?”
周媽立馬捂住我嘴,連聲呸了幾句說:“什麼死人,不吉利的小姐。”
我沒有周媽忌諱得多,我想說什麼就什麼,可週媽她們這種人最忌諱這種不吉利的字眼了。
周媽又怕爲了那三書六禮而和穆鏡遲鬧,便又趕忙轉移話題說:“你要是不信,你去問問家裡的丫鬟,先生對自己親生兒子怎樣,晚上孩子的啼哭聲過大,影響到了先生處理公事,他都會吩咐丫鬟抱遠了些,和您以前相比,他對您的耐心,可謂是翻天覆地。”
我說:“他喜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兒子關我什麼事,男人有幾個對這種只會哭的奶娃娃有耐心的,除了奶娃娃的母親。”
“您這是又胡攪蠻纏了。”
我見穆鏡遲抱着小魚兒在那撈魚半點沒有要回來的意思,我有些忍不住了,剛想起身去把小魚兒抱回來,周媽立馬攔住我說:“您就讓先生跟小魚兒培養感情,這不是好事嗎?”
我說:“好事?這可不是好事,小魚兒是我的孩子,爲什麼要跟他培養感情。”
周媽嘆了一口氣說:“您不是想養這個孩子嗎?要是先生不喜歡這個孩子您養得成嗎?先生不同意,袁家那邊會同意嗎?”
周媽一句話倒是將我問住了,也是,現在不是什麼都是他說了算嗎,養孩子要經過他同意,能不能出門要經過他同意,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要他同意,我是什麼,他養在別人府中的禁臠。
穆鏡遲抱着小魚兒在池塘邊一直玩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小魚兒被他抱回來時,手上還抓了幾條穆鏡遲精心飼養的十二紅。
穆鏡遲還全程還笑眯眯的,看不出半點心疼的樣子,虧他平時對飼養這些金魚的小廝嚴格要求的很,什麼時候換水,什麼時候放食都有嚴格的規定,若是死了一條,負責飼養這些金魚的小廝便要挨板子。
小魚兒連着抓了好幾條在手上,若是要算在那小廝的頭上,估計都被打死了好幾回,而攥着值幾條人命的小魚兒,不僅把金魚給抓死了,還放到嘴裡去咬。
天啊,我都看不下去了,好在穆鏡遲阻止了他,告訴他不乾淨的東西不可以放入口中。
小魚兒依舊似懂非懂的看向他,之後穆鏡遲抱着小魚兒去了廚房洗手,那幾條被小魚兒攥到身體變形的小魚,就這樣被丟棄在了一旁,一旁的丫鬟看得是一臉的心驚肉跳。
之後,晚上吃飯的時候,小魚兒都愛粘着穆鏡遲,根本忘記了,我這個姐姐的存在,我也樂得輕鬆,在吃着飯,可還沒吃幾口,本來安靜下來吃飯的小魚兒,忽然問了穆鏡遲一個問題,他問:“我可以叫你爸爸嗎?”
我一口湯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忽然噗嗤一聲,整口湯從嘴裡噴了出來,接着我開始劇烈咳嗽,穆鏡遲掃了我一眼,我立馬抓過丫鬟遞來的毛巾,死死捂着脣,過了好一會兒,等我緩過神來後,我義正言辭對小魚兒說:“小魚兒,不能亂認爸爸,你是有爸爸的人,你這樣,你的親生爸爸會很傷心,很傷心。”
小魚兒這才罷休的說了句:“好吧。”
之後,我又假裝很鎮定的繼續用着餐,想着這個話題應該算是結束了,可誰知道小魚兒又問:“那我不能亂人爸爸的話,爲什麼又可以亂認媽媽?那我媽媽不是同樣很傷心?”
之前還是一個連媽媽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小孩,現在竟然知道爸爸和媽媽是同一個意思,他簡直是個十萬個爲什麼啊,以前我讀書問老師都沒他這麼多問題。
我被小魚兒問的一片尷尬,他倒真是把我問住了,難道我要告訴他,因爲你沒有了媽媽,所以你需要一個媽媽?
可他同樣也沒有爸爸了,難道就不需要爸爸了?
這顯然不行,面對小孩子的回答是要用心的,你要是隨便的敷衍,你會發現他遠遠比你想象中的聰明可怕。
似乎連穆鏡遲都覺得小魚兒這個問題問得有意思極了,在那等着看我怎樣回答。
我急中生智的想了想,忽然腦袋內靈光一動,我對小魚兒說:“你有爸爸,但是你爸爸沒在這,等會兒我帶你回去,你就可以見到你爸爸。”
我指的是袁霖,雖然無端給了袁霖一個兒子很是抱歉,但作爲我名義上的丈夫,把他拉出來做個墊背的父親,也不過分。
這個時候穆鏡遲冷笑一聲說:“別胡亂教小孩。”
我胡亂教小孩:“?”
正當我被他這話困惑住時,穆鏡遲轉而對小魚兒說:“你當然需要爸爸,但是姐姐也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她只是養母,而養母便是代替你母親養育你的人,明白嗎?”
小魚兒又問:“那爲什麼我有媽媽還要養母?”
穆鏡遲耐心講解說:“因爲小魚兒的母親在生小魚兒時去世,是她用自己的生命給了小魚兒生命,若是一個人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換取你時,那便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她更愛你,所以小魚兒就算有了新的媽媽,也不能忘了爲你交付生命的親生母親,她們都是世上最愛你的人,只不過她們的愛不一樣,意義不同。”
我覺得穆鏡遲真適合去當教書先生,竟然將這麼難回答的問題,用如此不傷人心的話語表達了出來。
可能小魚兒還不明白死亡的意義,對於穆鏡遲所說的話,又再次似懂非懂的點頭,好在,終於止住了他十萬個爲什麼。
我重重鬆了一口氣,穆鏡遲看了我一眼,低聲說:“自己都教不好,還教孩子,他這個年紀了,也應該替他物色個老師。”
我說:“他才六歲。”
穆鏡遲說:“你七歲的時候,我已經找先生教你四書五經了。”他話微微一停,又說:“不過,你六歲除了哭鬧,沒有這個孩子乖巧聰明。”
我說:“你爲什麼要那我跟他比,現在的小孩喝的都是外國牛奶,我們那個是什麼?”
穆鏡遲說:“難道福利院有外國牛奶?”他淡淡瞥了我眼說:“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少你外國牛奶。”
我不知道這頓飯,怎麼最終會演變成我和穆鏡遲爭論,我跟小魚兒誰更聰明,我決定止住這個話題,再也不吭聲了,在那吃着飯。
之後,小魚兒又十萬個爲什麼問着穆鏡遲,穆鏡遲耐心的很,他問什麼,便都溫聲和他解釋,小魚記性好,悟性也好,對於穆鏡遲和他說的,似乎也都記得住。
這頓飯用到晚上九點,用了整整兩個小時,小魚兒飯終於吃完了,但也困得差不多了,我將他抱在懷中,他小手圈着我脖子,挨在我腦袋上沉沉睡了過去,我有些抱不動他,畢竟六歲了,還挺重的,而且要從餐廳抱出餐廳,確實有些吃力,穆鏡遲看了出來,便從我懷中接過了小魚兒,把孩子放在了自己身上,抱着走出餐廳。
我跟在他身後,他低聲對我說:“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要,你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子,所以不知道的問題,即使他若是問了,也不可亂回答。”
我說:“我剛纔也沒回答錯啊,他本來就有爸爸,袁霖難道不是他爸爸嗎?”
穆鏡遲淡淡掃了我一眼,我又說:“我是你教大,怎麼沒見你把我教成個天才。”
穆鏡遲說:“你要是有小魚兒一半的聽話,你現在遠遠不止是個天才。”
我說:“怪我沒小魚兒聽話?明明是你自己沒本事。”
穆鏡遲說:“是嗎?我倒好奇的很,你能把小魚兒教成什麼樣。”
我說:“至少比你厲害。”
他低笑說:“好,我沒本事,我沒你厲害。”
到達門口後,他接過丫鬟的遞過來的毯子,將小魚兒給包住,然後遞給我說:“晚上別凍着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對誰說的,我以爲是讓我別凍着小魚兒,所以我想都沒想,將小魚兒抱在懷裡,有點費力的答:“知道了。”
然後朝着車走去,穆鏡遲站在你看着,等我坐進車內後,司機將門給關住,我看了一眼窗外的他,便扭過了頭,替小魚兒裹着毯子。
之後,車子便發動了,壓碎一地月光,從穆家開離了。
到達袁家後,青兒和碧玉在外面等着我,見我抱着小魚兒回來了,便趕緊從我手上接過在我肩上睡着的小魚兒問:“先生是否同意了?您怎麼這麼晚回來?”
我說:“同意了,剛帶着小魚兒在那吃晚飯。”
青兒和碧玉都表示驚訝,碧玉忍不住問:“先生真答應了?”
我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然後便最先推開院子門走了進去,到達屋內後,青兒和碧玉把小魚兒放在牀上睡下,我也挺累的,等去了浴室洗漱完出來後,便也上牀睡了,可青兒和碧玉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打算,我知道她們有話要問,現在我困得不行,只能強打着精神說:“你們要問什麼,便快問吧。”
青兒問:“您有看到王姑娘那孩子嗎?”
我說:“看到了。”
碧玉又問:“長得怎麼樣?”
我說:“沒看到臉。”
青兒又問:“先生喜歡那孩子嗎?”
我想了想說:“親生兒子,當然喜歡。”
青兒和碧玉發出一片慘叫聲,嚇得躺在我旁邊的小魚兒,驚了一下,我瞪了一眼她們說:“小聲點,孩子睡覺呢。”
碧玉帶着哭腔說:“怎麼就讓那王姑娘給生了孩子了呢,這可是嫡長子,嫡長子,以後穆家的一切不全都是他的?先生肯定喜歡得不行,這可是穆家唯一的孩子。”
青兒說:“有什麼用,這是先生的親生血脈,他不疼,誰疼。”
碧玉忍不住問:“那小姐怎麼辦?若是當初那個孩子沒有流掉,現在哪裡有王芝芝的機會。”
碧玉這句話一出來,屋內一陣沉默,青兒瞪了碧玉一眼,碧玉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她瞬間便表情有些僵硬,立馬來看我臉色。
我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覺得奇困無比,便打了個哈欠說:“睡吧,不早了。”
青兒便拉着碧玉說:“那我和碧玉替您熄燈。”
我點了點頭,便躺了下去,接着沒多久,青兒把燈給熄了,這才拉着碧玉快速離開了。
等她們一走,我下意識抱緊了旁邊的小魚兒,放在胸口的手下意識去撫摸那平坦的小腹。
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正在教小魚兒以後哪些話別說,哪些問題不該問的時候,碧玉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大喊着:“小姐!”
我替小魚兒穿衣服的手一停,便看向她問:“怎麼了?一早上的這樣慌慌張張做什麼。”
碧玉立馬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我說:“您的信,有人一早上送過來的。”
我從碧玉手上接過那封信問:“誰送來的信?”
碧玉說:“那人沒說,只是讓您快看。”
我將信給拆開,可等拆開時,卻是一張白紙,我有些沒明白過來這張白紙是什麼意思,可講白紙徹底抽出來後,連同帶出來的卻是半截麻!
我立馬抓着碧玉問:“送信過來的人還在嗎?”
碧玉指着外頭說:“剛、剛走。”
我將手上的信往碧玉手上一塞,對她說:“我先出去一趟,若是任何人問起,就說我出門去福利院了,還有小魚兒你們要將我照顧好。”
碧玉見我臉色如此的異常,剛纔她也看到那半截麻了,便帶着哭腔問:“小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我沒有回答她,轉身便朝外頭狂奔,碧玉想追過來,我已經衝出了袁府,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喘着氣在大街上滿臉盲目的四處亂看着,我根本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了,我腦袋內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張白紙和半截麻在晃。
不知道是哪裡出殯,嗩吶聲吹得頭暈眼昏,不斷有冥紙被風捲得在大街上四處飛走,我看到前面有一輛黃包車,衝了過去立馬攔住,我那車伕本來想跟我講價錢,我立馬對他說:“去厚車!”
接着慌張去口袋內翻找錢,可翻來翻去,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睡衣,我來不及多想,將手上的鐲子一拽,便塞到那車伕手上說:“快走!”
那車伕被我焦急的模樣給嚇到了,也不敢和我說任何話了,便拉着坐在車上的我,在城裡疾步走着。
我沒想到一切竟然會來得如此突然,我以爲外公的身體會沒問題的,怎麼才一天,今天便寄過來了半截麻。
是不是我瞎想了,這半截麻和白紙是不是別人寄錯了?一路上我腦袋思緒混亂,一時是小時候外公將抗在肩頭,帶我在集市上穿梭的畫面,一時又是外公抱着,笑得無比歡快的說:“我家的小胖乖囡囡哦。”
我以爲這一切離我還很遙遠,可我沒料到,竟然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
當車子停在一家掛滿白幡的小巷子的人家後,我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了下去,那車伕立馬扶住我問“小姐,您沒事吧?”
我下意識回了他一句:“沒事。”然後便伸手去口袋內摸錢給他,可摸了好久,依舊是什麼都沒摸到,那車伕提醒我說:“小姐,您已經給過錢給我了,不用再給了。”
我這纔想起,自己塞了他一個鐲子,那車伕見我狀況不對,似乎還有些擔心我,過了半晌,我對他說:“沒事,你走吧。”
那車伕對我進行確認問:“您真沒事嗎?”
我將他手從我手上給撥開,那車伕看了我良久,也沒在說話,立馬拉起了黃包車,看了我最後一眼,迅速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我站在那掛滿白幡的小院子前站了一會兒,便擡着虛軟的步子走了過去,可裡面陰森森的,一個人也沒有,白幡被風捲得作響,等走到大廳內時,裡面擺着一副棺材,棺材的前方擺着着一尊靈位。
那靈位上的三個字,刺激得我整個人跪在了地下。
正當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時,就在這時,有一道人影從我後面壓了過來,徹底的籠罩在了我身上,我聽到身後的人說了句:“若是不用這種方法,看來你是不會回來見我了。”
我回過頭去看,這一回頭,便看到成姨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外公,我有點不敢置信,一時看了一眼牌位,一時又看了他一眼。
外公看到我臉上的眼淚,他又說:“還知道哭,就說明你的良知還沒泯滅,知道我是你外公。”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好像被騙了,我皺着眉頭問:“您爲什麼要這樣做?”
外公坐在那問:“不這麼做,你會回來?你會想起這邊還有個病重到幾乎要死去的外公?”
他雙手抓着輪椅兩邊的木扶手說:“你早就沒有你的良知,你的使命,你的責任,你就是整個陸家的恥辱,你上愧對陸家的列祖列宗,下愧對你的父母!你就是一個渾身沾滿罪孽的不孝忤逆子!”
他指着那靈堂說:“你給我好好看清楚,就算今日這不是我的靈堂,總有一天,它會成爲我的靈堂,你以爲你幾滴乾巴巴的眼淚,就能夠掩蓋你身上的不孝嗎?”
外公深吸一口氣說:“不能,我死了都只會無顏去見你父母,所以在這之前,爲了安心去和你父母泉下相會,我必須和你這忤逆子斷絕關係。”
外公忽然拿出了一把刀,他說:“我愧對你的父母,也不愧爲你的母親的父親,我斷絕不了你跟你父母的關係,那我便斷絕了和你母親的關係,古時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那我以此剃肉和你的母親斷絕一切血緣關係,等我死後,我便也安心去見我的父母,你的父母自當再也無法來責問我。”
他拿着手上那把鋒利的刀便朝着自己的膝蓋狠狠紮了下去,後面的成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大喊了一句:“老爺!”
當那尖刀刺入他的膝蓋時,噗呲一聲是血飛濺了出來,成姨立馬跪在了地下,死死握住外公的手大哭着說:“老爺!您別如此!您別如此啊!”
外公想推開攔住他的我成姨,成姨卻死死的抓着我他的手腕哭着說:“老爺,您都這般大的年紀了!千萬不可如此,就當是我求您了——”
“你鬆開!別拉着我!反正如今我也不過是廢人一個,死與不死沒有任何差別,你給我放手!”
外公終究是個男人,成姨沒有攔住他,反而被外公反手一推,成姨瞬間滾出了好遠,外公那把刀即將要往膝蓋上插上第二刀的時候,我整個人跪在了他面前,大喊了一句:“外公!”
他拿刀的手急急剎住,他喘着氣看向我。
我跪在那,已經一絲力氣也沒有了,我知道無論自己說再多,他都不會聽,所以我再去重複那些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我只能哭着說:“是我錯了還不成嗎?求您了,求您別再用這樣的方法逼我。”
我朝他爬了過去,從地上一步一步朝他爬過去,然後攀住他的手,埋下頭哭着說:“今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再也不會違背您,我一定,一定會按照您的話來,替父母報仇雪恨,只求您別再用這種方法來逼我,求您別再逼我,就當是我求您了……”
外公問:“這麼說,你知道自己錯了,你終於想起自己該做的是什麼了?”
我哭着點頭說:“我記起來了,我一直記得。”
他說:“我已經不再相信你。”他將我用力甩開,然後指着不遠處的靈堂說:“去當着你父母的牌位的發毒誓,用我發毒誓,若是不抱血海深仇,便讓秦軻正死無全屍,屍骨無存。”
我趴在地下沒有動,外公咆哮了一句:“立馬給我去!”
到現在我已經別無選擇了,只能從地下爬了起來,又朝着靈堂前走去。
外公在我身後幽幽說:“那具棺材裡躺着的是你父母的骨灰,你若是有半句食言,就讓所有的報應全都報在我身上。”他又再次催促了一句:“給我發。”
我跪在那舉起手,對着靈堂起誓:“我陸清野,對天發誓,此生若是不報殺父母之仇,便讓、便讓、”
外公拿着手上的柺杖在地下狠狠敲擊着說:“便讓什麼!繼續說!”
我哭聲帶着顫抖說:“便讓秦、秦、”後面那兩個字無論如何臥都說不出來,外公一柺杖朝我砸了過來,咆哮着說:“給我說啊!”
那根柺杖打在我背脊上,我整個人往前傾差點便趴在了地下,好在我手及時的穩住了,我再次跪在那,挺直着背脊繼續說:“便讓秦軻正死無全身,屍骨無存。”
外公又說:“今生必定手刃穆賊,若是不能親手手刃,便讓秦軻正死後阿鼻地獄,永生永世受烈焰焚燒之苦。”
我跪在那再次沉默着,外公又在我身後說:“照着我的話發誓!”
我被他逼得幾乎不成聲,他似乎要從輪椅上爬起來,去撿那柺杖打我,我又照着他的話說:“今生必定手刃穆賊,若是不能親手手刃,便讓秦軻正死後進阿鼻地獄,永生永世受烈焰焚燒之苦。”
外公這才喘着氣停了下來,整個人再次倒在了輪椅上,他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在那癱軟的靠着。
他的腿一直都在抖,血順着他黑色褲腿流了一地,大約是見我發過誓了,他終於放心了,然後對還趴在地下的成姨說:“阿成,扶我回去。”
成姨從地下立馬爬了起來,走了過去握住了外公的輪椅,外公疲憊不堪了,揮手示意走,成姨這才推着外公出了這裡。
我整個人瞬間軟在了地上,趴在地下許久都沒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慧慧趕了進來,她快速將我從地下給扶起來說:“清野,我送你回去。”
我已經一點力氣也沒有,就算在地下趴瞭如此之久,羅慧慧又說:“你別去跟外公計較這些,他真是老糊塗了,怎麼能夠逼着你發這種毒誓,這根本不是一個長輩該做的事情。”
我整個人任由羅慧慧扶着,沒多久宋醇也趕了過來,他見我這副模樣,羅慧慧乾脆把遞給他說:“你揹着清野,我去準備車。”
宋醇說:“好。”
接着羅慧慧轉身就走,剩下我和宋醇後,他將我背在身上帶着我朝前走着,哭到現在我竟然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直到車子停在不遠處,宋醇把我放入車內,他對我說:“我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外公的決心,既然阻止不了,那便只能順從,因爲穆家的血海深仇確確實實存在,陸家慘死的那二十幾條人命,那些血流成河,不是任何人能夠虛構出來的,清野,我們不能因爲貪圖自己的安逸,就去否認以前那些事情,我也從來不懼怕,爲你父母,爲你的姐姐付出一切。”
他目光無比堅毅的看向我,羅慧慧在一旁看了宋醇一眼,可是宋醇卻沒有看她,我沒有說話,因爲現在的任何話,都是無用的。
宋醇又說:“若是你害怕去做這一切,你下不了手,我來,我一定可以替你的家人報完仇,那時候的你纔是絕對的自由。”
這種話對於羅慧慧來說,無疑是讓人難過的,因爲在決定去做這些的時候,並沒有想過羅慧慧會怎樣,孩子將來會怎樣。
我沒有回答宋醇,而是對羅慧慧說:“你們回家去照看孩子吧,這是我的事情,和你們無關。”我想了想,還是對宋醇說:“你現在已經是一個當父親人,在做這些的時候,應當以孩子爲主,還有……慧慧。”
宋醇似乎這纔想到慧慧,他側臉看了一眼羅慧慧。
羅慧慧立馬笑着說:“這不僅是你的責任,也是宋醇的責任,我理解他的決心,也從不阻止,至於孩子,我相信就算是我一個人,我也可以將他護得好好的。”
宋醇聽到羅慧慧的話,眼裡含着絲絲愧疚,他握住了她的手,羅慧慧另一隻手放在了他手背上,兩人眼裡默默流竄着對彼此的信任。
我看了他們良久後,便說:“那我先走了。”
羅慧慧問:“要我們送你們嗎?”
我說:“不用,你們去看看外公吧。”
我關上了車門,羅慧慧和宋醇站在外面瞧着,我又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回去,之後車子越開越遠,當羅慧慧和宋醇徹底不見蹤影后,我才靠在車內,在那喘着氣,背脊上的傷在隱隱作痛。
等到達袁家後,我整理了一下情緒,如平常一般走了進去,青兒和碧玉正在大廳內陪小魚兒玩着木馬。
小魚兒開心的很,抱着木馬晃來又晃去,青兒和碧玉一直在旁邊給鼓勁加油,小魚兒開心的很,在她們的鼓勁當中,把那木馬越晃越快,屋內是一片歡聲笑語。
我站在那看了良久,碧玉是第一個發現我站在外面的,她本來是要去給小魚兒倒水喝,可起身一轉身便看到了我,卻見我站在那竟然不動,當即便朝我走了過來,小聲問:“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
她才似乎還想問什麼,小魚兒這個時候忽然從木馬上起身,朝我着小跑過來,接着撲在了我身上,抱住我雙腿擡起臉便看向我,喚了句:“姐姐!”
我將他抱了起來,笑着問:“今天可有乖乖聽碧玉還有青兒姐姐的話?”
小魚兒立馬點頭說:“小魚兒很聽話,我們剛纔在玩木馬,碧玉姐姐還給我撥栗子給我吃。”
接着小魚兒從口袋內掏出一顆被握得髒兮兮的栗子,然後遞到我面前說:“姐姐你看。”
小魚兒便遞到我嘴邊說:“你吃。”
他滿是期待的看向我。
這時青兒在一旁笑着說:“碧玉給他剝得,他一直捨不得吃,嚷了一下午說要給姐姐,才這麼一兩天,就粘你粘成這個模樣,這個小孩真跟您投緣,倒像是親生的一般。”
我望着小魚兒那張臉,在他臉上用力親了兩下,然後小口的在他遞給我的板栗上咬了一口,小魚兒見我吃了後,便立即眉開眼笑,然後又笑嘻嘻的把剩下的栗子放在嘴裡咬着。
我抱着小魚兒進去,可因爲後背的傷,動作並不是太利索,青兒注意到了,問我:“小姐,您沒事吧?”
我說:“沒事,只是昨晚睡覺的時候把腰給閃了。”
碧玉在一旁捂脣笑着說:“估計是小魚兒睡覺不老實,把小姐踢的。”
小魚兒立馬反駁說:“是姐姐不老實,晚上抱着我,總是往我懷裡鑽,還喊着叔叔的名字。”
碧玉和青兒瞬間瞪大的眼睛盯着小魚兒,我完全沒預料到小魚兒竟然會說出些這樣的話,立馬捂着他嘴巴說:“你這死孩子胡說八道什麼?什麼我往你懷裡鑽,什麼叔叔!”
小魚兒被我捂得話都說不出來,唔唔大叫,似乎有些呼吸不了,我又趕忙一鬆,可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在我手放下來之後,又開始對青兒和碧玉說:“姐姐有,晚上還會說夢話,喚叔叔,還讓叔叔抱抱,羞羞。”
他好像怕我又去捂住他的嘴巴,他快速從我懷裡掙扎了起來,落地後,便朝着我做了個鬼臉,迅速跑進了屋。
我和青兒還有碧玉站在那,都被小魚兒的話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是個六歲小孩說的話嗎?他怎麼會懂這麼多?
他到底是不是個小孩?
不過在搞清楚小魚兒到底是不是小孩子這個問題前,最主要的問題,便是和青兒還有碧玉解釋說:“小魚兒都是胡說的,你們別相信。”
然後我咳嗽了兩聲,臉微有些發熱的朝屋內走,在心裡不斷想着,我睡覺從來不說夢話的,哪裡有像小魚兒說的那樣?
一定是小魚兒胡編之下說出來的,我怎麼可能做些那樣的事情,說些那樣的話,看我不好好收拾那個小兔崽子。
青兒和碧玉見我臉色不自然的朝前匆匆走着,兩人站在那,便捂着脣,偷偷笑了出來,便又跟在了我身後。
這一天過去後,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發現自己完全起不來牀,背後一陣發疼,前幾天這個時候,我已經抱着小魚兒起牀給他穿衣服了,因爲孩子餓得早。
可今天,我卻始終沒能爬起來,青兒和碧玉感覺奇怪,便走了進來見我還沒起,便問:“小姐可是有不舒服的?”
小魚兒坐在一旁,指着自己的後背說:“她痛痛。”
青兒和碧玉都一驚,剛要走上來,我立馬撐着牀起身說:“沒事腰疼,一點小事。”
我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魚兒,他還沒穿好衣服,又對青兒跟碧玉說:“你們替他把衣服穿好吧,我再躺會兒。”
青兒和碧玉確認似的看向我,隔了好半晌,這才點了點頭,抱着小魚兒去一旁穿衣服了,之後又抱着小魚兒出去用餐,怕影響我休息。
早上我沒起得來用餐,碧玉和青兒以爲我還是和之前一樣貪睡,睡到中午的時候,青兒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我牀邊說:“小姐,先生過來了,您快起來吧。”
我說:“穆鏡遲?”
青兒點頭說:“如今正抱着小魚兒在外面玩呢。”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來,一時間也愣住了,剛想起來時,穆鏡遲便已經抱着小魚兒從外頭走了進來。
他見我這個點了還躺在牀上,便說:“又賴牀了?這個點了還沒起。”
小魚兒在他懷中說:“她是痛痛!她不是懶!”
小魚兒在那強調,穆鏡遲當即看向他,挑眉問:“痛?”
小魚兒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表達的不是很清楚,他又指着我說:“姐姐後背痛。”
穆鏡遲這才明白過來小魚兒的話,他將小魚兒遞給了一旁的碧玉皺眉問:“怎麼了,怎麼會後背痛。”
我立馬抓着青兒的手,趕忙坐了起來說:“沒有,小魚兒是瞎說的,不過是前幾天閃着腰了,今天想躺牀上賴會而已。”
穆鏡遲見我似乎沒有什麼異樣,又看向一旁的青兒說:“那天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嗎?”
青兒說:“小姐是昨晚後背痛的。”
眼見她們要追着這個話題不放,我立馬瞪了一會眼小魚兒說:“你剛纔是不是又去玩花瓶裡的花了?”
小魚兒立馬搖頭,死命的搖頭說:“小魚兒沒有玩花。”
我說:“你還說沒有,那些花多可憐,以後不準胡亂玩了。”
小魚兒被我污衊得和委屈,但也只能點頭。
這個時候站那的穆鏡遲似乎是看出了些什麼,竟然對扶住我的青兒吩咐:“讓她自己下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