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說不需要,可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由着他送我出門,這段期間很詭異的我們雙方都沒有說話,譚俊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在他們家並不大,很快便走到了門口,我又立馬看向譚俊說:“譚經理,你回去吧,不用相送了。”
譚俊也立馬停了下來,他看了我一眼說:“那我便送您到這了。”
我說:“行行行,實在不用這麼客氣。”
司機下來把車門拉開,我想都沒想便要上車,可是才半個身子進入車內時,站在那的譚俊又忽然喚住了,我全身動作一僵,在那頓了幾秒,這才動作緩慢的回頭去看他問:“譚經理可是還有什麼事情?”
譚俊說:“我是想說,如果您確實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我,不要見外,可以找我說,若是有我你能幫的地方,我一定儘量幫您?”
我笑着說:“我要你幫的,除了碧玉,好像也沒別的什麼事了。”
譚俊意外的竟然開始不答,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這件事情,恕我……”
我知道譚俊要說什麼,便出聲打斷他的話說:“好了,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你若是不想,我還強迫你不成?”我想了想,又擡頭看了一眼天,發現時間確實不早了,便又再次說:“譚經理,那我先走了,謝謝您今天的招待。”
我快速坐入了車內,緊接着司機替我將車門給關上,車子開動時,譚俊還站在那看着。
我覺得見鬼了,怎麼會在譚俊的書房翻出我的畫像?這真是讓我始料未及的一件事情,而且我和這個譚俊也並不相熟,雖然我時常能夠在穆鏡遲書房看見他,可我們兩人很少說過話,我和他說話的次數幾乎算得上是爲零。
倒是有一次,我記得我被穆鏡遲罰跪,他在場,當時似乎有替求情的意思,不過當時的穆鏡遲根本理都未理會,只是讓我在那跪着,之後譚俊也沒再說什麼,這應該算得上,是我和譚俊唯一的聯繫。
可是他書房爲什麼會有我畫像?而且還是藏在另一副畫的下面。
車子回到家後,碧玉和青兒正在門口等我,等我從車上下來,兩人才急衝衝的走了上來說:“小姐,您去哪了?先生剛纔還打電話來問,您是否有到家,我們以爲您又是去幹什麼,所以騙先生說您到家一早就睡了,您怎麼現在纔回來。”
我腦子也有些混亂,不過好在白天休息得差不多,精力還是有的,便問青兒:“小魚兒呢?”
青兒說:“小魚兒見您這麼晚沒回來,早早的便睡了。”
我說:“睡了就好。”便又去前廳的電話前,拿起了電話,青兒問:“您要給誰電話?”
我說:“穆鏡遲。”
青兒還想說什麼,電話已經被我搖過去了,那邊傳來穆鏡遲慢悠悠的聲音,他喂了一聲。
我說:“是我。”
穆鏡遲似乎在看報紙,因爲那邊傳來了報紙聲,他說:“丫鬟不是說你睡了嗎?”
我說:“青兒和碧玉他們瞎說,我去找了那譚俊一趟。”
穆鏡遲見我是去找譚俊了,他當即:“嗯?”了一聲。
我說:“他這個人是不是死腦筋?碧玉怎麼就配不上了他了?左右都不肯,他嘴裡雖然說沒有看不起碧玉,可實際上他如此推脫,不就是在看不起碧玉嗎?”
我一頓牢騷朝穆鏡遲發着,他在電話那端安靜的聽着,好半晌,他才說:“難怪,我說司機怎如此之久沒有回來,原來你讓他帶你去譚俊家。”
我依舊氣沖沖說:“不跟你說他,要不是他是你的手下,我早就把他痛罵了一頓,他看不起碧玉,那就看不起碧玉吧,我們家碧玉未必會看得起他。”
我剛要把電話掛斷,穆鏡遲在電話那邊笑着說:“不是說了這件事情讓你先問過碧玉嗎?可是碧玉不如你意了?爲何如今這麼急着把她許配出去。”
我說:“當初不是你自己說要幫我替碧玉找戶人家嗎?怎的如今反倒又怪起我來了,人家碧玉喜歡的本來是謝東,是你說謝東也不同意,對我提議譚俊的,現在譚俊也不同意,你讓我怎麼跟碧玉交代,說這些?而且碧玉本身也到了該許配的年紀了。”
他見我牢騷一大堆,便在電話那端對我進行安撫說:“好了,就算是到了許配的年紀,也不是急於這一時,這件事情不準再去找譚俊,既然人家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你也不能強迫。”他話停頓了幾秒,又說:“既然已經到家了,便洗漱完好好休息,別再瞎想這些問題了。”
我聲音裡滿是失望說:“好吧,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也只能是這樣了,我掛電話了。”
穆鏡遲說:“嗯,好好休息。”
當我們掛斷電話後,我微微鬆了一口氣,青兒對穆鏡遲說我睡了這種事情,簡直是在給我招懷疑,穆鏡遲有多多疑我是清楚的,而且今天還是穆家司機送我回來的,司機都沒回去,便說我睡了,傻子都不會相信,所以我乾脆自己招了,總好過穆鏡遲去逼問司機的好。
等回到房間後,小魚兒確實睡了,似乎還睡的很香,我坐在牀邊看了他一會兒,手忍不住撫摸着他那張稚嫩的小臉。
青兒端着茶水進來對我說:“自從您去穆家後,小魚兒便一整天都在盯着門口,這個孩子真是粘您的很。”
我從青兒手上接過那杯茶水,又說:“他才這麼小,自然沒有安全感。”
我想了想又說:“你去將碧玉給我喚過來。”
青兒哎了一聲,可過了幾分鐘,她又說:“您要把青兒許配給譚經理?”
剛纔我和穆鏡遲打電話,也沒有忌諱着她們,我知道她們會問,便說:“有這個想法,不過自然還是先問問碧玉的想法。”
青兒說:“也是,碧玉的年紀也到了。”
她拿着手上的托盤正要出去,我在她身後說:“你也到了。”
青兒腳步一頓,她立馬轉過身看向我說:“小姐,青兒願意永遠都陪在您的身邊。”
自從經過那件事情後,青兒似乎對一切都死了心,那個人死了,似乎連同她的心也死了,其實對於那件事情,我對於青兒是存在些愧疚的,當初她如此苦苦哀求,我都沒有答應,向來她的心裡也會有點點怨我?
本來這些話我想問出來,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覺得還是不要提起她的傷心事纔好。
我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對青兒說:“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青兒看了我良久,便點了點頭,又再次出了房間去喚碧玉過來。
沒過多久碧玉便進了我的房間,她眼睛紅彤彤的,我剛纔打完那通電話後,碧玉什麼也沒問,就這樣跑了,我還當她是去幹什麼了呢,原來是躲去哭了。
我朝她招手說:“你哭什麼?”
碧玉卻沒有過來,只是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問:“小姐是打算把我許配給譚經理嗎?”
我說:“我只是這樣想,而且事情成不成還不一定,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你的意見。”
碧玉性格是有點毛毛躁躁的,沒有青兒的沉穩,卻天生一副樂天派,無論受了多少委屈,都是笑呵呵,從來都不會說委屈的一個人,今天卻委屈的眼淚一大把一大把往下掉,她說:“是不是他不同意?”
我以爲他問的是譚俊,我剛想回答,她又問:“我是說謝東,您不是說要替我問問嗎?可最後爲什麼卻成了譚俊?顯然是他對我沒意思,您怕我傷心,所以才把譚經理牽扯進來。”
這件事情我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跟碧玉說,我沉默了幾秒說:“謝東倒是沒有明確拒絕什麼,只是碧玉,謝東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這些你都清楚嗎?他對你沒有任何迴應,不是因爲他不喜歡你,或者討厭你,而是他的身份註定了,他這一輩子和任何人都沒有任何結果,殺手一旦動情,一旦多了軟肋,多了家人,你知道這會意味着什麼?”
碧玉哭着看着我說:“意味着什麼?”
我說:“意味着他的死期。”
碧玉聽到我這句話,摸眼淚的手立馬一頓,她略微愣怔的看向我,大約連她都沒想到,一場單純的喜歡竟然會扯出這麼多事情,可在這個年代,丈夫對於女人來說,太重要了,若是挑選丈夫不當,而她的下半意味便意味着會是一場災難。
我將碧玉摟在了懷中說:“這樣對你們都好,我也想替你找戶好人家去當少奶奶,而不是去跟着一個殺手,在刀尖上舔生活,你家裡只有你這一個女兒,若是你再出點什麼事,那你父母該怎麼辦?”
碧玉在我肩頭嗚咽失聲痛哭了出來了。
我輕輕拍着她後背,可過了一會兒,碧玉又哭着說:“就算不是他,小姐怎麼能那譚經理來羞辱我,他們家是什麼家室,我又是什麼,我只不過是一個丫鬟怎麼可能會看得上我。”
我安慰着她說:“好了,你別胡思亂想了,譚俊沒有看不上你,他要是敢看不上你,我一定第一個替你揍他行不行?”
我安慰了碧玉好一會兒,她這才止住自己的哭聲,在這件事情上,我才鬆了一口氣。
把碧玉送出屋內後,我倒是怎麼都睡不着了,到第二天早上,我才餵了小魚兒的早膳,前廳的丫鬟便一早來找我說:“外面有人找我。”
我以爲是羅慧慧,有時候羅慧慧來了,都是前廳過來通報的,可自從羅慧慧在我這裡走熟了以後,前廳那邊也不會再通報,而是直接讓她來見我,今天倒是怎麼了?竟然又專程來通報一句。
在我旁邊的青兒問了一句:“可是小姐的表嫂?”
那丫鬟說:“不是,是個男的。”
青兒皺眉問:“男的?”
那丫鬟點頭,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便問:“對方可有說是誰?”
那丫鬟說:“他說昨天小姐有個東西落在他那裡了,所以是過來親自送還給您的。”
我這纔想起是誰了,在身上摸了兩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絲帕不見了,我瞬間便頭疼不已,只能對丫鬟說:“行吧,你去幫我把人請進來。”
丫鬟說了聲:“是。”
沒多久,丫鬟便把譚俊給請了進來,我讓青兒把小魚兒給抱了進去,留下碧玉在這奉茶。
我對這個譚俊沒有了解,但從外表來看,譚俊確實沒有讓人可挑剔的,一表人才,是金陵城有名的青年才俊,聽說不少媒婆還差點把他家門檻給踏斷了,只是奇怪的很,如今的他也是快三十而立的人了,至今卻還未娶。
碧玉偷偷看了譚俊一眼,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樣,倒了茶便也進了屋。
我請着譚俊坐下後,他也沒有和我閒聊,倒像是專程來還東西的一般,從口袋內拿出一方粉色絲帕,那絲帕被他摺疊得整整齊齊,他遞給我說:“這是我昨天在書房撿到的,想來是小姐昨天不小心遺落在那,所以今天特地給您送過來。”
我伸出手從他手上接過,屋內氣氛卻又陷入短暫的沉默,爲了緩解這樣的尷尬,我想了想,便對他說:“這茶還不錯,你嚐嚐。”
譚俊像是看出了我在沒話找話,爲了讓我不尷尬,他沒有喝那杯茶,而是起了身對我說:“我來這裡沒有別的什麼意思,還請您不要亂想,既然手帕還給您了,那我也先走了。”
譚俊正打算走,我又在他身後說了句:“等等。”
譚俊又停了下來,我捏着那方絲帕從椅子上起身,看向譚俊說:“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白,需得請譚經理明說纔好。”
他大約知道我想問什麼,不過他也沒有逃避,而是非常有禮的回了句:“您請說。”
我說:“那天在書房內我看到了什麼,想來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明白,我和譚經理素不相識,爲何您的房間會放着我的畫像。”
我的眼睛無比犀利的盯着他,可話問到這個時候上來,譚俊也依舊不慌不亂說:“若是那副畫冒犯了小姐,還請不要介意,我已經將那副畫取下來了。”
他並沒有解釋,爲什麼會有那副畫,他不想說,我再逼問下去,似乎有些不妥,聽他如此說,我倒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又坐回了椅子上,重新從桌上拿起了一隻茶杯,倒過一杯熱茶說:“譚經理既然不想說,那我也便不多問,今天既然你來了,我也確實是有點事情想請問一下你。”
他站在那,似乎沒有坐的意思。
我說:“不如您坐下來先喝杯茶?”
譚俊沉默了幾秒,他站在那沒動,不過好半晌,他又折身坐在了我面前。
我將那杯茶放在了他面前,然後用手撐着腦袋說:“沒別的什麼問題,不過是想跟譚經理討教幾個問題。”
譚俊說:“小姐有什麼問題,還請問,若是我能夠回答上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笑着說:“這個問題你一定是知曉的。”
譚俊看向我。
我說:“您處理穆氏銀行這麼多年,深受我姐夫信任,想必銀行內的事情,應該沒您不知道的吧?”
譚俊似乎這才明白過來:“您是想問我關於銀行的事情?”
我說:“對。”
譚俊說:“還請您明說。”
可話到了這個份上,我卻沒有說下去,我說:“明天您有空嗎?”
“明天……”譚俊有些猶豫,不過隔了幾秒後,他又說:“有的。”
我說:“明天我在梨園的天字包廂等你,我還是想和你談談那樁婚事,包括跟你請教幾個問題。”
譚俊竟然也沒有拒絕,他答應了,他也並不合適在這久留,所以最後我打發青兒過去把他送走,等青兒回來後,一個勁兒的在我面前說,譚經理英俊不凡的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說給碧玉聽的,而碧玉依舊羞紅了臉,一個勁兒的當做自己不存在一般。
可是青兒依舊說個不同,到最後碧玉急了,在我面前紅着臉叫屈說:“小姐,青兒欺負我!”
我也沒有理會她,反而用玩笑的口吻問:“怎麼樣?譚經理確實比謝東好多了,謝東那個榆木疙瘩,你到底是怎麼看上去的。”
碧玉見我們越說越起勁,氣得一跺腳,說了句:“我懶得理你們。”便迅速進了屋。
我和青兒對視了一眼,在那笑着,連我旁邊的小魚兒都看出來了,他指着臉說:“碧玉阿姨,羞羞。”
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着問:“小魚兒羞不羞?”
小魚兒立馬搖頭說:“小魚兒不羞。”
到第二天,我帶着青兒去了梨園的天子包廂,等到達那裡時,譚俊果然在那等着我了,不過我沒讓青兒跟我進去,而是將青兒留在了外頭。
等到達裡頭後,我關上了門,譚俊也隨之站了起來。
我朝他走了過去,到達他面前後,我笑着問:“譚經理來了很久了嗎?”
譚俊說:“沒多久。”
我將我外套掛在了衣架上,便隨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他沒有點戲,所以包廂內安安靜靜,我見桌上只有茶,還有一些糕點之內的,便問譚俊:“沒有點酒?”
譚俊說:“您要喝酒?”
我說:“當然,平時我在家裡沒法喝,到了外面好不容易有機會了,當然要喝上一兩杯。”
我正要去拿桌上的菜單,可誰知道譚俊竟然摁住我說:“我聽穆先生說您有些酒精過敏,要不喝點茶水吧。”
他剛說完這句話,忽然又意識到什麼,立馬把摁在我手上的手,往後一收,又立馬對我說了句:“抱歉,冒犯您了。”
我卻無所謂的笑了笑說:“譚經理,也不喝嗎?”
他說:“我沒有喝酒的習慣。”
我翻了翻菜單,翻來覆去的,也確實沒有我想吃的,我乾脆將菜單放了下來,然後又對譚俊問:“譚先生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他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又立馬開口說:“恕我不能從命,抱歉,陸小姐。”
我合上手上的菜單說:“既然如此,那我不強迫你。”
包廂內這時又是一陣沉默,譚俊主動說:“您昨天說有些問題想要問我,不知陸小姐您是要問銀行哪一方面的事情?”
我說:“金庫,我想問問金庫那邊的事情。”
我提到這兩個字上面,譚俊臉色立馬一變,連看我都帶着三分警惕,我端着手上的茶杯,笑睨着他說:“怎麼了?譚經理,這方面的問題,我不能問嗎?”
譚俊立馬解釋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您要問我金庫哪方面的這種事?”
我想了想,便趕忙放下手上的茶杯,滿懷期待的問他:“你能帶我去看看穆家金庫嗎?我聽人那裡面放了很多金條,是這麼一回事嗎?”
譚俊大約都沒料到,我竟然約她來這裡是爲了這件事情,他一時回答不上來,他不愧是穆鏡遲的得力助手,謹慎的很,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金庫的事情,反而說:“這方面的問題,我想您還是去問穆先生,若是穆先生告訴您,那您想知道的自然也全都知道了,不過我還是要勸您,這兩個字在穆家一般都是禁止任何人提的,所以您若只是單純的好奇,還是慎重去問的好。”
他將這一切全都推到了穆鏡遲身上,若是我能夠從穆鏡遲身上打探些消息來,想必也不會找他,不過這些話我並沒有說出口。
反而笑着說:“我就隨口問問,我姐夫要是知道我打這方面的主意,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呀,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邊罷了,只是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譚經理,進入穆氏銀行有什麼要求嗎?我有個朋友剛從國外留洋歸來,我想找份工作,可是在國內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所以今天來,是想請譚經理幫幫忙,看是否有合適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