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外面的謠言傳得多麼厲害,我反倒比以前灑脫了不少,任由外面的人在那謠言四起,自己依舊我行我素,更比以前愛下樓走動走動了,丫鬟們一瞧見我從房間內下來,本來是聚在一起碎碎念着的,便又立馬紛紛朝我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假裝很忙的各自去做着自己的事情。
很快,客廳內的丫鬟便全都走空了。
春兒見是如此,很是生氣的說:“這些丫鬟也真是,什麼打進皇宮?她們當這裡是古代皇宮嗎?”
她扶着我坐下,又立馬說:“小姐,您別理會她們,春兒去給您道倒杯喝的,您要喝什麼?”
我對春兒說:“我要一杯果汁。”
春兒立馬說了聲:“好,我這就去給您倒。”
春兒一走,我這才發現穆家院子外頭真有兩棵聖誕樹,上面落滿了厚厚的雪。正當我盯着外頭髮呆的時候,這個時候樓上傳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發現王芝芝正從樓上下來,若是平時,我必定起身走,不過今天,我只是淡定的坐在那,然後繼續看向外頭的聖誕樹。
王芝芝卻也不似平時一般對我的橫眉豎眼,她徑直朝我走過來後,便在我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青兒從裡頭端着一杯果汁出來,見我和王芝芝正坐在一起,目光滿是驚訝的在我們身上穿梭着,不過,很快她什麼都未說,把果汁端到我面前後,便又進廚房去替她倒了一杯茶。
大約是春兒的懂事,王芝芝倒是多看了她幾眼,不過很快,她便對春兒說:“下去吧,我有點事情要問問你們姨娘。”
春兒有點猶豫,似乎深怕王芝芝會欺負我一般,不過她神色未表現得太過明顯,便立馬彎身說了聲:“是。”又緩慢從房間內退了出去。
丫鬟一走,王芝芝端起桌上那杯茶,她放在手上打量了幾眼,望着手心內那杯茶在晃盪着,好半晌,她開口問:“那天你和我說的話可是真的?”
我知道王芝芝想問什麼,她依舊還不敢確定,不過雖不確定,卻並不代表不會懷疑,此時的我,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廢物,她自然對待我也要和善許多,我的話也更能相信幾分,不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問我。
我看向她笑着說:“是真是假,難道姐姐這麼長的時間還看不出來嗎?”
王芝芝果然不說話了。
我端着桌上的水果汁喝了一口:“穆鏡遲知道害孩子的兇手是誰,可他不但沒有說破,還用你來保護那個真正的兇手,可見我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都不如她。”我望着杯內那杯五顏六色的果汁笑着說:“而我,不過是一個他發泄仇恨的工具,現在是滿身傷痕,他若是真如你們所說的那樣,這樣喜歡我,又怎麼會如此對待我,外人看事情,永遠都是如此的簡單,以爲自己看到的是真相,其實並不是,往往真相都藏在別人發覺不到的地方。”
我看向王芝芝說:“你自己其實也感受得到,何必來我這裡確認呢,不過——”我滿是嘲諷的笑着說:“想來你也是不計較的吧?畢竟你跟她的關係是如此的好,怎會去跟她計較這些,而且穆家已經多了一個我,再多一個她也無妨啊,姐姐如此賢惠,不如去跟他提提,把王淑儀也一同納了,不是更好?”
我的話,讓王芝芝臉色發白,她握緊茶杯沒說話,而我也言盡於此,不想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便從椅子上起身正打算離開這裡,王芝芝坐在那說:“你就一點都不嫉妒嗎?”
她問我這句話的同時,我輕笑的轉身看向王芝芝說:“我爲什麼要嫉妒?”
王芝芝反問:“你不喜歡他?”
我想都沒想說:“不,我害怕他。”我覺得這個說法不正確,又換了一個說話問:“如果換做我的是你,你會喜歡一個殺害你全家的兇手嗎?換個角度再次說,你覺得穆鏡遲會愛上我嗎?”
王芝芝下意識問:“那……他愛的是誰?”
我說:“我姐姐。”
王芝芝擰眉,顯然是不相信我的說法。
我說:“她之所以會如此討厭宋醇,不是因爲我和宋醇有過一段,而是宋醇和我姐姐有過一段,我姐姐死後,王淑儀便成了他身邊的重要人物,並不是說明王淑儀這個人多有才,而是她有個你未曾注意的身份,那便是她是我姐姐生前的侍女,離姐姐最親近之人,王淑儀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被穆鏡遲寵幸,這樣的關係,姐姐還看不透嗎?陸家侍女尤其的多,爲什麼偏偏是王淑儀?”
我冷笑的說:“我們不過都是姐姐的替代品而已,只是我姐姐差點讓他命喪黃泉,他不敢留下姐姐,便逼死了她,反而把她身邊最親近的婢女留下了,而王淑儀的卑鄙在於,她將這一層關係運用的極其之好,我和她鬥了這麼多年,她卻依舊完好無損的立在這,可見她在穆鏡遲非比尋常,不過我倒是沒什麼,卻反而很同情姐姐。”
我勾脣笑着說:“和姐姐情同姐妹這麼多年,沒想到這種事情都瞞着你,不難想到,這幾年我們的關係差到現在,不會沒有她的功勞存在,我和姐姐現在就如同她手下的棋子,抖得兩敗俱傷後,這整個穆家便是她的天下了,姐姐,你自己想想,到底事情是不是這樣?”
王芝芝面色有些難看,握住那杯茶的手在發白,她沒再看我,而是將視線投在不遠處的盆栽之上,我話說到這這裡,也不再說下去,而是朝着樓上緩緩走去,不過才走二樓的走廊上,正好瞧見王淑儀從穆鏡遲書房出來,她手上正端着一小碗藥,見我竟然下樓了,當即便朝我行一禮,喚了聲:“姨娘。”
我望着今天的王淑儀,胭脂輕掃,一對碧綠簡單的耳墜,在粉白的耳垂處晃來晃去,倒是楚楚動人的很。
對於她的行禮,我笑着說:“真是不敢當,淑儀姐姐還是用那天那樣的方式對待我會比較好,你現在如此倒是讓我極其不自然了。”
王淑儀繼續保持着朝我行禮的姿勢,她低垂着臉說:“姨娘說笑了。”
她在說話這方面向來是滴水不漏,我也懶得在這跟她周旋,而是直接進了房間,而王淑儀見我進了門,也不再多說什麼,端着手上那小碗藥,從二樓走了下去。
樓下坐着的便是王芝芝,王芝芝在那飲着茶,沒有看從樓上下來的王淑儀,倒是王淑儀走了過去,在她身邊行了一禮,笑着喚了句:“夫人。”
王芝芝聽到這聲充滿夫人的笑意後,倒是放下手上的茶杯,偏頭看了她一眼。
若是如往常,王芝芝絕對會拉着她坐下,跟她一起話話家常,可今天,她卻只是任由王淑儀在那彎着身子,冷眼打量着王淑儀,見王淑儀穿得如此動人,倒是讓王芝芝越看越不順眼。
不過許久過後,她低聲說了句:“起來吧。”便繼續擡手端着那杯茶,在那品着。
王淑儀見王芝芝對她的態度冷淡的很,王淑儀略微有些奇怪,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她又笑着說:“先生剛纔用了藥,如今正在書房內接見譚經理他們,您要不要帶着風兒過去瞧瞧?”
王芝芝對於王淑儀的話,卻只是冷眼瞧着她問:“你倒是對我關心的很,知道鏡遲什麼時候想見風兒,又什麼不想見,鏡遲什麼時候來我房間,是不是也要從你這裡得到消息纔好?”
王淑儀的情商並不低,而且還很高,王芝芝這話一出,她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她遲疑了一會兒問:“夫人,您最近……怎麼了?可是淑儀做了什麼事情讓您不滿意?”
王芝芝臉上帶着客套的笑說:“怎麼會?現如今,像你這麼能幹的女人真是少之又少,在鏡遲身邊工作這麼多年,幾乎無錯處可跳,哪裡會有什麼事情做得讓我不滿意的。”
王芝芝越是如此說,王淑儀越是覺得不對勁,正要繼續說下去,王芝芝起身在那說了句:“風兒和袁序大約是醒了,我先過去瞧瞧。”
接着,王芝芝也不再看王淑儀,挺直着身體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王芝芝站在那瞧着,也沒有在意,只當她最近這段時間,是心情不好,便端着那隻藥碗去了廚房。
在王芝芝上樓之前,我將門掩上了,然後進了房間。
之後那端時間穆鏡遲一直都住在書房,未來過我這裡,更未去過王芝芝那裡,書房內只有王淑儀一個人伺候,好幾個晚上我起來,都瞧見王芝芝房間內的燈是亮的,直到王淑儀從穆鏡遲書離開,王芝芝房間內的燈這才熄滅。
可見在這樣的夜晚,無眠的人倒是不是我一個人。
不過王芝芝向來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對我尚且還顧忌三分,可對於王淑儀卻沒那麼好了,在王淑儀好幾個晚上從穆鏡遲房間出來後,王芝芝終於沒有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有天晚上突襲了穆鏡遲的書房,那天晚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芝芝從穆鏡遲悄無聲息出來後,到第二天早上,在穆鏡遲出門之時,當着所有下人的面,狠狠給了王淑儀一巴掌。
那巴掌極其之響,打得王淑儀整個人有些發暈,過了好一會兒才站穩。
她立馬擡眸看向王芝芝,好半晌,她立馬低下頭沒再說話。
王芝芝在她身邊走了一圈,打量着她說:“在這個家不能沒了規矩,若是亂了規矩,那些不知廉恥,不知身份的東西便總惦記去碰那些不該碰的。”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咬牙切齒的力道。
王淑儀捂着臉站在那卻一句話都不敢發出聲,只是沉默低着頭。
王芝芝朝着她連連的冷笑,笑了良久,她忽然從一旁拿起一堆的賬本砸在王淑儀的臉上說:“我倒看不出來,一向替穆家辦事的你,竟然如此的會中飽私囊,你孃家現在很寬裕的吧?在常平那邊佔地爲王,萬貫家財,橫行霸道的很,可是當地有名的有錢戶,我還聽人說,前段時間你哥哥在勾欄院爲了個女人,打死了一個人,那人倒是死得透徹了,連同他家人都一起入了獄,倒是你哥哥安全的很啊,不僅未吃官司,未受制裁,還整體在我外頭花天酒地的玩女人。”
王芝芝笑着問:“王助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幾年前你家還是一戶連溫飽都無法解決的困難戶吧?你每個月工錢算是高了,可也撐死了才每月五十塊大洋吧?你告訴我,在這短短几年中,你家怎的,用你這僅有的五十塊大洋成了殷實戶了?別的且不說,光你哥哥在外頭逛勾欄院,養女人這些事情就夠撐死你的工錢了吧?你一家老小自從你來穆家工作後,便再也未出門去幹過活,你告訴我,你這五十塊大洋,是怎麼養活你那全家老小,你那混賬哥哥的?!”
王芝芝又是一張本,朝着王芝芝的臉上砸了過去,王芝芝站在那沒說話,連被那賬本砸了個通紅,她皮膚向來細膩白皙,這一砸,便是紅彤彤一塊,可怕無比。
王芝芝見王淑儀不說話,她回身坐在沙發上說:“好,你不說話可以,若是你不說話,這些話,我便等着先生回來再說,我看他怎麼處理你這中飽私囊的東西。”
王淑儀聽到王芝芝這句話的時候,忽然跪在了她面前說:“夫人,事情並非您想的那樣,是,我每個月的工錢五十大洋,可這幾年家裡拿着我的工錢在外頭做了些小生意,所以纔會比前幾年寬裕了很多,我對穆家忠心耿耿,從未做過對不起穆家的事情!夫人,您要明察啊!”
王芝芝聽到那句明察,卻只是冷笑,對於王淑儀的跪地也一點反應也沒有。
只是讓丫鬟將她砸在王淑儀身上的賬本又再次撿了起來,王芝芝放在手上慢條斯理的翻着,翻了好半晌。
她舉起賬本問:“這是你家一年的支出,高達幾百大洋,有幾個月還是幾萬大洋往外輸送,送去的地方不是別的地方,是常平當地的警察署,你想幹什麼?是想給你哥哥抹平人命案,還是想給你那哥哥買份官噹噹?”
王淑儀跪在那又開始靜默不語,她大約怎麼都沒料到王芝芝竟然會找人去查她,饒是她在外頭替穆鏡遲處理了各種大小事情,現在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王芝芝見王淑儀不回答,又反問:“怎麼?回答不上?”
王淑儀跪在那說:“不,夫人,我不是回答不上來,可比起回答您問題,我更想問的是,這段時間可是淑儀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周到了,隨意讓您不開心了?”
她擡眸直視王淑儀。
王芝芝聽到她這句話,忽然笑出聲問:“你認爲是我看你不順眼了?纔有的這出?”
王淑儀低着頭說:“淑儀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王芝芝將賬本合住後,便說:“你是否有沒有這個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王芝芝低眸理着衣袖說:“我也並不是找人專門去查你的,而是有人朝我舉報,我才得知這些事情,我本不想理會,可我身爲穆家的女主人,替穆家管理一切事宜,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我自然不能對你進行包庇,既然是如此,那麼這件事情,我只能把它交給先生去處理了。”
王芝芝說完,便端起桌上的杯子,在那悠悠的喝着茶。
王淑儀跪在地下沒有求饒,也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跪在那。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到接近中午的時候,穆鏡遲的車子從外頭開了進來,車子如往常停在穆家的大門口,穆鏡遲從車內出來,王芝芝立馬起身朝穆鏡遲迎了過去,到達穆鏡遲面前後,當即便喚了聲鏡遲。
穆鏡遲似乎心情很不好,也沒有看王芝芝,只是隨口嗯了一聲,便解着黑色大衣的扣子朝裡頭走,不過,才走到大廳中央時,他一眼看到跪在那的王淑儀,隨即便停了下來便看向後頭的王芝芝。
王芝芝立馬對他說:“鏡遲,是這樣,我正有事找你。”
她快速走到沙發處,拿起那上頭的兩處賬本遞給穆鏡遲說:“你瞧瞧這些。”
穆鏡遲看了王芝芝一眼,便拿着那賬本翻了兩下問:“誰家的賬本。”
王芝芝立馬說:“這是王淑儀,王助理家的賬本。”
穆鏡遲當即擡眸去看王淑儀,王芝芝仔細打量着穆鏡遲,等着他的反應,可穆鏡遲翻了兩下後,並無多大的反應,反而將賬本遞還給王芝芝後,解着大衣的扣子,朝着沙發那端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好半晌,他纔看向王淑儀。
王淑儀立馬動彈了兩下我,朝穆鏡遲跪了過去,低着頭喚了聲:“先生。”
穆鏡遲沒說話,而是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杯,揭開茶蓋飲了兩口,才問王芝芝:“你想說的是什麼。”
王芝芝見穆鏡遲問,便立馬說:“我想說的是,王助理在穆家中飽私囊的問題,還有違法作弊,無視王法的問題,這幾年,她家裡人仗着她在穆家,在外頭作威作福,無視法律和人命,前段時間,她花大量的錢財去了常平的警察署對那裡的警察署長進行賄賂,試圖擺平她哥哥身上的人民官司,而且賄賂的錢財高達幾百萬大洋,這些事情,是今早有人專門從常平那邊來我這裡進行舉報的,而舉報的的人,便是被她哥哥打致死的死者親戚。”
王芝芝說到這裡,又再次補了一句說:“死者的親戚正在外頭等着。”
王芝芝的手段比我想象中的高明多了,竟然還把死者的親戚找來,來逼穆鏡遲不得不去正視這件事情,因爲這點錢財在穆鏡遲眼裡根本不算什麼,而在穆家手下辦事人員,多少有點中飽私囊,他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鬧得太過分,如今王淑儀的身上關乎賄賂,關乎人命,並且死者的親戚都到達了外頭,他不給出一個交代,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
穆鏡遲看了王芝芝一眼,好半晌,他才小廝說:“把死者親戚傳進來。”
小廝立馬應答了一聲:“是。”便快速跑了出去,沒多久便領着一個夫人走了進來,她到達穆鏡遲面前,便立馬跪在跪在那哭訴着說:“穆先生!您可要爲老婦人的侄子做主啊!”
那老婦人一上來便開始哭訴,穆鏡遲在那瞧着那老婦人好一會兒,便飲着茶表情清清淡淡問:“死者是你侄子?”
那老婦人哭着說:“是我侄子。”
穆鏡遲指尖摩挲着茶盞杯壁說:“起因是什麼。”
那老婦人哭着說:“起因是因爲老婦人的侄子那不成器的東西廝混在勾欄院,因爲和王小姐的哥哥同時看上那裡面的一個花姐兒,兩人爲了爭奪,大打出手。這一出手,王小姐的哥哥王大公子,便將我侄子打致死亡。”那老婦人哭着說:“這還不算什麼,侄子被打死後,我們家裡屍體都沒撈着,那王家不僅對我們一句交代也沒有,還放話說,要是我們趕出去亂說,便讓我侄子一家吃一輩子的牢飯,我侄子家雖然被恐嚇,可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啊,父母辛辛苦苦將他拉扯大,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甚至連屍首都沒撈着,自然是不肯依,於是就在上個月狀告去警察署,本想以爲警察署那邊會給侄子一個交代,可誰知道,警察署那邊的人卻什麼都不問,也不去抓打死人的犯人,反而把我侄子的父母全都抓了起來,至今都被關在裡頭,沒被放出來呢。”
那老婦人哭着說:“穆先生,我們是小戶人家,比不得王家家大業大,可徇私枉法,也不是這般徇私枉法的啊!我侄子的父母未曾犯事,只是走了法律程序進行狀告,怎的,反而把他們給關了起來?!”
王芝芝盯着穆鏡遲的臉色,穆鏡遲對於那老婦人的描述,又看向跪在地下的王淑儀問:“你怎麼解釋。”
王淑儀跪在地下說:“我無法解釋,那人確實是因爲與我哥哥發生了衝突而死亡,可不是我哥哥故意致死,而是正當防衛之下,而導致的意外死亡,之所以不讓她們家人看屍體,是因爲當時屍體在進行屍檢。”
王淑儀不愧是穆鏡遲身邊辦事這麼久的人,兩三句話,便將殺人說成了正當防衛,失手殺人,兩者之間都是殺人,卻是很大的區別。
王芝芝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生怕穆鏡遲不問到那邊去,便趕忙出聲說:“錢呢?錢呢,錢的事情怎麼反應?而且你說屍體在屍檢,可是屍檢過後,死者說你們依舊並未把屍體還回去,而是私自處理掉了死者的屍體,而且處理掉死者的屍體後,爲何還要私自關押死者的父母?”
對於王芝芝連連的逼問,王淑儀跪在那說:“那些錢是給死者家屬的補償費用,之所以會關押死者的家屬,是因爲死者家屬時長去警察署門口進行辱罵,導致警察署才扣的人,這件事情與我沒有干係。”
王芝芝沒想到竟然三言兩語便撇得乾乾淨淨,這個時候那個老婦人卻指着王淑儀說:“王淑儀!你喪盡天良!你們整個王家喪盡天良!你忘記你們窮的那會,我們是怎麼待你們家的嗎?你忘記你小時候家裡窮到沒衣服穿,是誰給你縫製衣服給你穿的嗎?是村上的鄰居!是我們這些對你們家進行扶持!”
那老婦人壓着心臟喘着氣說:“好啊!好啊!你在看這邊飛黃騰達後,便開始了不認人,可這些我們也就不跟你們家計較,可你哥哥打死我侄子你是怎麼處理的?你們家竟然不顧十幾年老鄰居,不懂得感恩,對我侄子的屍體如此處理,還對他的父母進行毆打關押!你現在竟然還來進行狡辯,你到底是不是人,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知!”
那老婦人說到激動的地方差點沒喘勻氣,人便要暈了過去,還是後面的丫鬟立馬扶住了她。
接着,那老婦人趴在地下大哭着說:“穆先生,這件事情您一定要替我們家做主啊!我侄子若是該死,可我侄子的父母不該死啊!若是天下的警察署都是如此處理命案,那百姓們的日子還有什麼盼頭?!”
對於那老婦人的哭訴,穆鏡遲似乎只覺得頭疼,他在那揉了三下眉頭,然後問王芝芝:“她哥哥呢。”
王芝芝趕忙對穆鏡遲說:“王助理的哥哥如今在常平那邊。”
穆鏡遲說:“事情交由金陵這邊的警察署來親自審案處理,若是確實有此事,警察署那邊該怎樣處理,那便怎樣處理。”
穆鏡遲說完,便要起身,緊接着,王芝芝立馬站了起來問:“那王助理呢?”
穆鏡遲動作一停,過了良久,他對王芝芝說:“停職查辦,若是屬實,常平警察署所有人員進行革職捉拿,包括——”
穆鏡遲迴頭看向王淑儀說:“王助理在內,一切按金陵這邊的律法處置。”
王淑儀鬆了一口氣,而王淑儀整個身體一垮,她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只是平靜的跪在地下,不發一言。
王芝芝一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高興,便立馬吩咐下面的人按照穆鏡遲吩咐的那樣去辦理,接着王淑儀便人便被從地下給提了起來,帶着她朝外頭走去。
穆鏡遲徑直上了樓,很快他便入了書房,我在樓上一處角落看了許久,在那冷笑了一聲,也朝着屋內走了去。
之後金陵城這邊的警察署,便在加快審理王家的那樁命案,差不多一個星期,一切全都審理了出來,案子確實如那老婦人所描述的那樣,分毫不差,並且還牽扯出了王家在常平侵佔人良田的事情,不少常平的百姓趕來金陵進行狀告,說往家在常平趁着有錢經常胡作非爲,而王淑儀的哥哥,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上一次還強搶良家婦女,在別人家直接把別人的妻子進行了強佔侮辱,那婦人的丈夫知道此事後,自然是憤怒不已,去找王家討要個說法,最後王家是花了不少錢才擺平這件事情的,而那婦人之後和丈夫離婚後,竟然在不隔一個月的時間,被夫家嫁入了王家,成了王家的四姨太。
越往下查,越有許多的混賬的事情被查了出來,這件案子是王芝芝在接手,所以警察署那邊查完後,過程跟結果是直接被送入她這邊的,然後王芝芝挑個空閒的時間,跑去跟穆鏡遲報告。
穆鏡遲聽到王芝芝所說的那一切,眉頭緊皺,顯然這裡頭比想象中荒唐許多。
好半晌,王芝芝又問穆鏡遲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
穆鏡遲合住結案上書,然後問王芝芝:“金陵城警察署那邊是怎樣量刑的。”
王芝芝說:“警察署那邊給的量刑是斬決。”
穆鏡遲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支撐着額頭,微垂着雙眸說:“嗯,就這樣吧。”
王芝芝又說:“至於王助理呢?”
穆鏡遲沒有睜眸去看王芝芝,而是再次問:“那邊的量刑呢。”
王芝芝說:“那邊的量刑沒有說,說是要看您這邊的決定。”
穆鏡遲聽到這裡,緩慢睜開眼說:“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問到這個話題上,王芝芝略微微妙的笑了兩聲說:“王助理是您的助理,自然是看鏡遲你該怎麼處理,我又如何能夠插手。”
穆鏡遲端起桌上的茶杯說:“奇怪了,以前你可是從來不管這些事情的。”接着,他聞了聞茶杯內的茶香,低眸飲了一口。
王芝芝說:“我也本不想理會這件事情,只是人家都狀告到這邊來了,若是不理會,好像說我穆家連同在我這裡頭進行包庇一般,如今鏡遲你可是貴爲總理,處理國家一切大小事情,怎可因爲這點小事情便壞了你的名聲。”
穆鏡遲擡眸看向她問:“是嗎。”
王芝芝笑着說:“是。”
穆鏡遲忽然朝她伸出手笑着說:“過來。”
王芝芝略微愣了幾秒,不過很快,她蓮步朝穆鏡遲走了過去,到達他身邊後,穆鏡遲握住了他的手,打量着她問:“可是有人跟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王芝芝沒想到穆鏡遲如此問,她當即茫然的反問:“話?”
穆鏡遲拿捏着她的手,低眸問:“沒有嗎。”
王芝芝笑着問:“鏡遲,我實在不知道你指的是誰。”
穆鏡遲擡眸看向王淑儀,好半晌,他低笑着說:“不知道便罷了。”接着,他鬆開了王淑儀的手,又說:“王助理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幾年之久,沒有功勞也算是有苦勞,讓警察署那邊充公其家產,至於她本人,念在她跟了我這麼多年,便杖邢三十,撐過去了,那便過去了,若是沒過去,便好生收埋了吧。”
穆鏡遲吩咐的很淡,可很顯然,這樣的結果卻並不讓王芝芝滿意,因爲杖邢三十完全是在一個成年人承受的範圍,不過穆鏡遲將話說得如此漂亮,她若是再去得寸進尺的要求什麼,似乎就顯得她太過急進了。
她站在那想了幾秒,幾秒過後,穆鏡遲見她站在那沒有動,便又挑眉問:“怎麼,還有問題嗎?”
王芝芝笑着說:“沒、沒有,我這就下去吩咐。”
穆鏡遲拿起桌上的公文摺子開始處理說:“嗯,去吧。”
等王芝芝從裡頭出來後,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好半晌,沒說話,只是朝前頭走着,我跟在了她後頭,等走遠了一些後,我在她身後笑着說:“姐姐真是好手段,做起事情來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王芝芝聽到我這話,倒像是聽不懂一般說:“我不知道妹妹在說什麼,只是秉公辦事而已。”她說到這裡,停頓了兩三秒,又說:“不過可見,鏡遲並不想殺她,杖邢三十,身體好的,完全可以躲過去。”
我說:“捨不得,便是這樣,你瞧,我說的沒錯吧。”
王芝芝陰鬱着眉頭,沒有說話。
我想了想,又笑着問:“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好奇的很。”
王芝芝看向我問:“哪一件事情。”
我笑着說:“那一天晚上姐姐去書房,可看見了什麼?”
提到這件事情上,王芝芝臉色越發的難看,她只是罵了一句:“賤蹄子。”便沒再開口說話。
可見應該是撞上了什麼不得了事情。
我繼續引誘着問:“怎麼?可是撞見她衣衫不整?”
王芝芝聽我這話,倒像是我也遇到過這般情況一般,她反問:“怎麼?你遇到過?”
我說:“怎會沒有遇到過,我留洋回國那年,便親眼見到王淑儀衣衫不整的在他房裡,當時還被我抓到了。”過了一會兒,又笑着看向她說:“不過那時候你還沒進穆家,想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
王芝芝說:“那天晚上我倒沒見到什麼稀奇的事情,鏡遲是怎樣的人我清楚,他性子向來冷淡,對女色也從來興趣不大,只是就算這樣也防不住有些賤婢要試圖勾引。”
我聽出了個三四分,可具體是什麼,倒也弄不明白,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笑着說:“我還以爲姐姐瞧見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情。”我想了想,又說:“不過我還是不得不跟你說,王淑儀現在是完全沒料到你會對她下手,所以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旦等她得到喘息時,便是她反撲你的時候到了,我是見識過她的手段的,她能夠在穆鏡遲身邊這麼多年不是一點本事也沒有,我勸你還是斬草除根的好。”
我沒有再多說話,而是準備轉身朝屋內走去,不過才走兩步,我聽見丫鬟們在樓下喚了句:“譚經理。”
我立馬停了下來,朝樓下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譚俊朝二樓這邊走來,他看上去頹廢了不少。
等他到達樓上後,王芝芝對譚俊笑着打了一聲招呼,很快便從二樓之上下了樓,等王芝芝走遠後,我看向譚俊笑着問:“譚經理,可找到您夫人了?”
提到這件事情上,譚俊的拳頭便悄然緊握,我拿着絲帕捂着脣笑着說:“別急,她下次若是跟我聯繫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我說完,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譚俊忽然一把鉗住了我手,我整個人差點被他拽得摔在了地上,等我站穩後,我看向譚俊。
他眼神無比兇狠的盯着我說:“人呢,你到底把她弄去哪裡了?!”
對於譚俊的眼神我絲毫不懼怕,依舊在那笑着說:“我說了我不知道人在哪裡,若是人在我這裡,你早應該找到了不是嗎?”
譚俊卻不肯罷休,他說:“她生性單純,不懂得跟你們勾心鬥角,只要你把她還給我,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我將譚俊的手直接從我手臂上推開說:“我是真不知道她人在哪裡,若是她在我手上,難道我還有不找譚經理的道理?”
我臉上的笑一冷,也不再跟他廢話,轉身要朝屋內走,譚俊又再一次拽住我,不過在他拽住我那一瞬間,我反手便是朝他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譚俊沒有料到,被那一巴掌甩得臉側向了一旁。
我面無表情盯着他說:“譚經理,請自重。”
他冷冷瞧着我。
我們兩人對視了良久,因着樓下有丫鬟走了上來,我也沒再理會他,而是直接朝着屋內走了去,譚俊站在那死盯着我良久,他拿我沒有任何辦法,因爲他沒有證據,所以只能繼續朝着穆鏡遲書房走了去。
等我回到房間內後,春兒也跟着我進來,我在梳妝鏡前坐了下去,對鏡子內身後的春兒說:“春兒,你幫我去問問王淑儀被押去了哪裡。”
春兒很是不解的看向我問:“您問這個幹什麼?”
我面無表情的說:“你照辦就是。”
春兒見我表情不善,沒敢繼續問下去,便立馬說了一聲是,緊接着,她便從房間內退了出去。
我這纔看向鏡子內的自己,冷笑的想,在她翻身之前,至少也該讓她從裡頭吃點苦頭出來纔好,不然怎麼來解我的心頭只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