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兩秒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臉上的笑也消失了,但是沒有怒意,而是用淡淡的語氣和我說:“如果你是真心想結婚,我自當爲你操辦一切,如果只是因爲跟我賭氣,這種事情,不過是兩敗俱傷。”
他說完這句話,便端起桌上那盞茶,似乎不打算再和我聊這個話題。
我說:“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而是正式通知你,至於婚禮當天你來不來,隨你高興。”
我起身就想走,身後傳來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碎了,穆鏡遲說:“陸青野,你給我站住!”
我沒有轉身但停了下來,身後傳來僕人的驚呼聲,還有穆鏡遲劇烈的咳嗽聲。
我察覺不對勁,回頭去看,發現桌上全都是血,他正死死的捂着脣咳嗽着,那些血順着他指縫中蜿蜒的流了出來,無比的觸目驚心。
我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問:“你怎麼?!”
可一看,他手心內全都是碎片。
我愣了幾秒,往後退了幾步,他被我氣到了,還在咳嗽,一屋子的血腥味,他整個人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僕人知道大事不好,便趕忙衝了出去,大喊着叫醫生。
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有些慌,只知道衝到他身邊摁住了他正在了流血的手,他喘着氣看着我,臉色蒼白,幾乎是氣若游絲的問:“你是存心要氣死我?”
接着,他用另一隻乾淨的手撫摸着我的頭:“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不能聽話點嗎?”
我哭了出來。
他看到了我的眼淚,倒是笑了,他說:“哭什麼。”
見他如此,我只能惱怒的說:“我在哭你爲什麼不快點死!”
他笑聲愈發輕。
之後醫生趕了過來,替穆鏡遲處理手上的傷,一邊處理,周管家就站在一旁數落我,說我一回來就不安生,就知道惹他生氣。
我低着頭不說話,平穩下來的穆鏡遲倒是穩定了下來,看了周管家一眼,笑着說:“好了,別數落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周管家平時是很聽穆鏡遲話的,此時忍不住責怪了一句:“您倒是會慣着。”
穆鏡遲不言語,而是再次看向我說:“你過來。”
此時他靠在了牀上,我只得慢慢朝他挪了過去,他再次拿起牀頭櫃上的那張請柬問我:“再問你一遍,這張請柬的真假,老實回答我。”
我這個時候還哪敢惹他生氣啊,趕忙回他:“假的。”怕他不信,又在後面加了一句:“拿來氣你的。”
穆鏡遲倒是不驚訝。
周管家越發來氣了,沒想到事情鬧了這麼大,竟然是個烏龍,又開始準備數落我。
穆鏡遲顯然心情好轉了,又再次攔着說:“好了,長途跋涉的,坐了這麼久的船,想必是累了,放她去休息吧。”
周管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穆鏡遲一眼,到底是不敢說什麼,只能對我說:“小姐,走吧,您房間僕人都給您鋪好被子了。”
我現在是罪人,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我朝穆鏡遲做了個鬼臉,便趕忙的溜出了房間,周管家依舊忍不住在後面又嘟囔了穆鏡遲一句:“您還笑。”
穆鏡遲說:“小孩子把戲,隨她。”
至於兩個人再說了我些什麼,我也沒有聽。
我回到久違的房間,僕人正在給我鋪牀,裡面的一切和我走的時候沒有兩樣,我隨手從沙發上拿起一隻布娃娃把玩着,僕人鋪好後,在我身後笑着說:“您離開後,這裡的東西都沒動過,先生知道您從來都不喜人碰您東西。”
我看了那僕人一眼,笑了兩聲說:“好了,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僕人和我說了一聲:“是。”便低着頭從我房間內退了出去。
我關上門,便赤着腳去了浴.室,將整個人泡在浴.缸裡,大約是太累的緣故,竟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耳邊又是那女人淒厲的詛咒聲,她說:“你欠我陸家的我定會讓你十倍百倍還之!就算是化成厲鬼我也要生生世世纏着你,纏着你!”
火光滔天中,那男人負手而立在閣樓之下,一直靜靜注視着閣樓上那身披鳳冠霞披的女人,我看不清楚他們兩人的臉,只覺得模糊極了,像是被一團大霧遮擋住。
那女人詛.咒完,整個身體癱軟在地,空洞的雙眸落在嫁衣的交頸鴛鴦上,哭着說:“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先白頭。”
接着,她捂住了臉,又是哭又是笑,還沒三秒,她縱身從閣樓上一躍。
啪的一聲,男人的腳下是一片血.肉.模.糊,空氣中隱隱浮動着血腥味,那男人有好長時間沒動,直到那女人掙扎着用最後一點力氣去夠他的褲腳,才碰觸到,那雙帶血的手便被他無情的踩在腳下。
男人緩緩彎下腰,嘴角勾起一絲極其陰冷的笑,不知道跟那女人說了一句什麼,她最後一絲力氣和不甘隨着她滑落的手一併消失殆盡。
他像是踢開一件垃圾一般,將那女人從身下踢開。
他轉身那一刻我依舊看不清楚他臉,只知道他走了沒三米,便抱起了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那女孩望着不遠處那具屍.體渾身在抖,男人的大手在她眼睛上輕輕一覆,便抱着她離開了。
那女人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像潮水一般朝我涌了過來,我低頭一看腳下地面,紅色的漿.液如一面鏡子一般,映照出我的臉,和那七歲小女孩子的臉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