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知道了姐姐的死因,哪還可能什麼都不做。她心中積着一團火,當下就跑去找趙亦辰了,她也沒多想,就是要找人來傾吐一下她的憤怒。這時候她不可能去找父母,廖卿冥剛被她踹掉又是當事人,她唯一能找的就是趙亦辰。
趙亦辰本來是不太高興見她的,不過聽到她電話裡難得地用哭音和他講話,很是奇怪這麼堅強的小姨怎麼也會哭,想着她好歹是他的小姨呢,這才與她見面,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她傷心,難道說是和廖卿冥分手了?
他只想到了這個可能。不是沈靜媛的事,他也懶得多想,雖然覺得白梅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慎重地坐在她面前,準備聽她訴苦。
可沒想到,一見面,白梅就撲上來,抱着他大哭。還好當時是在包廂裡,沒什麼人能關注到。儘管這樣,趙亦辰還是覺得很彆扭,掙扎着推開她:“有什麼事好好說。”
白梅用手抹了一下眼淚:“亦辰,你知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麼死的?”她現在的樣子可完全跟女強人不搭邊,倒是有幾分狼狽的樣子。
趙亦辰的眉頭皺了起來,媽媽怎麼死的,大家不是都知道嗎?爲什麼小姨突然說這個,他不由得想起當天那場面,那永遠的噩夢,心中一陣難受:“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說媽媽的死還有別的原因?”趙亦辰也馬上反應過來,可能白梅聽到了什麼關於媽媽的死因了,他的神情也是猛地一變。
白梅點了點頭,鄭重道:“對,你媽媽是被廖天涵害死的,之前我聽說你和他有父子關係,今天我就跑去找廖天涵,想問個明白,當初你爸爸、媽媽、還有他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他自己向我承認了,你媽媽之所以會得產後憂鬱,之所以會選擇自殺,都是因爲他!你的家,你的生活就是被他給毀了的!現在,他倒好,想到要來認你這個現成的兒子了,想也別想,門都沒有!我們白家是堅決不會同意的。”她們白家怎麼能眼看着讓廖卿冥那麼簡單地認回兒子啊,當然是拼命想要阻止了。她不相信,亦辰知道真相後還會認他做父親。不過,她這時候還保留了一分理智,沒有說出白薇被廖天涵幹了的事。
趙亦辰一愣,眉毛都皺到了一起。他媽媽的死因他從不知道確切的消息,那時普遍傳言說她是因爲產後憂鬱症才自殺的,而白梅之前天天灌輸說是因爲他爸爸的緣故,是他爸爸沒照顧好他媽媽,讓他媽媽沒有安全感,甚至推測是他和別的女人有關係,被他媽媽看見了,他媽媽受不了才跳樓的。
對這些,他沒有往心裡去,對他來說,那個時候媽媽在他面前跳樓自殺,對他的刺激已經夠大了,別的都引起不了他的注意力了。那天的場景造成他小時候自閉的毛病,在國外的時候,醫生也是花了大力氣給他治療的,現在雖然說是治好了,但是跟正常人比起來,他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遇上事情也會比較偏激,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白梅冷靜下來突然想到這點,心中很不安,她
擔心地看着趙亦辰:“亦辰,你沒事吧?”她一時激憤,忘了亦辰的精神狀況,還真擔心他發病。
趙亦辰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他怎麼也沒想到廖天涵居然是害了他媽媽的兇手,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當初媽媽對着他招手,然後又一臉解脫的樣子從樓上像只蝴蝶一下飄下來,最後躺在血泊中的樣子。
白梅也想到他會想起什麼,任誰看到當時的那一幕也會做噩夢的,更何況趙亦辰那會兒還那麼小,沒有崩潰已經算好了的。現在,她又殘忍的告訴他,他的生父就是害死他生母的兇手,可以說是在他傷口上撒鹽。想到這些,白梅就分外憐惜趙亦辰,忍不住再一次去擁抱他,一邊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亦辰,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們呢,想想好的那些事想想將來,這些畢竟是過去的事了,你的公道,小姨會替你討回來的,你就別糾結這件事了啊?想開點。”
趙亦辰難得地沒推開她,任她抱住。他現在的確需要擁抱,一個女人的擁抱,儘管他更希望這會兒抱着他的是沈靜媛。
白梅看他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廖天涵想讓亦辰認祖歸宗的事情恐怕要泡湯了,心中多少舒服了點,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地囑咐了幾句:“亦辰,現在你知道了這個真相,總不會再認他了吧?就算沒有你媽媽的事,他廖天涵這二十多年來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憑什麼要你認回他。而且這二十多年來姐夫對你這麼好,你也該既記着他的好,不要隨便認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做父親。”現在她倒是爲趙禹廷說話了。
趙亦辰不置可否。白梅知道他的個性,也只是嘆了口氣:“走吧,這件事對你來說就到這兒吧,你什麼也別多想,還是像以前一樣過日子,這些雜七雜八的人物,小姨幫你解決。”說着拉起有點神不守舍的趙亦辰結賬走人,開他的車把他送回到趙宅。
這時候她可不放心趙亦辰自己開車,萬一出點什麼事,那真要她命了。而且她想,他這時候總沒心思上班了,不如好好在家休息。安頓好趙亦辰後,她才趕緊打的回去,她自己的車還停在那兒呢。
白梅走後,趙亦辰愣愣地躺在鋪上躺了半天,他忽然間覺得自己很疲憊,他一直不怎麼在乎的親生父親,居然是害死媽媽的兇手……他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事。
老管家擔心地時不時過來偷偷地瞧一眼:難道小少爺又和靜媛小姐吵架了?在他印象裡,除了這個原因外,趙亦辰的情緒一般都很平和。卻不想就被趙亦辰叫住了。
趙亦辰是突然想到,這老管家在趙家幾十年了,當年的事情應該也知道一點。
老管家聽到他問這個,吱吱嗚嗚的不肯說,當年的事可不是什麼好事,說出來不過讓人更傷心一場。可是趙亦辰很堅決,他說他已經聽到一些了,只是需要驗證一下罷了。
老管家拗不過他,最後還是委婉地把當年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趙亦辰說了:當時的白家小姐是
多麼的端莊賢淑,多麼的溫柔可親,與趙先生是多麼地郎才女貌,多麼地般配,多麼地恩愛,總之,他們之間是非常非常幸福美滿的一對。但是,就在他們籌備婚事的時候,廖天涵出現了,他瘋狂地愛上了白家小姐,並展開了猛烈地追求,可是白家小姐深愛着趙先生,一直乾脆地拒絕他,可是廖天涵卻不肯放棄。後來,白家小姐懷孕了,她和趙先生倉促結婚,廖天涵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再出現,生活歸於平靜。
可是好景不長,孩子生下不久以後,白家小姐就得了抑鬱症,不管趙先生怎麼開解她,細心照顧她,還請了最好的心理醫生配合藥物治療,一點效果都沒有,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趙先生始終如一,可白小姐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最後,終於有一天發生了悲劇。事情發生後,管家才知道,原來小少爺不是趙先生的兒子,而且夫人在生育的時候因爲難產,不能再懷孕了,她就是因此感到愧對趙先生,越想越想不開,才走上了不歸路。
老管家在敘述的時候當然加了許多主觀的色彩,對趙禹廷是美化了不少的,但是大致的事實卻是沒錯的。
趙亦辰把他的話和白梅的話兩相驗證,所知道的真相就和當時的事實相差無幾了。他感到很悲哀,自己原來是個不受期待的孩子,母親是被迫生下他的,親生父親估計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幸運地是,他的養父和媽媽都沒有討厭他,反而把他照顧得好好的。他還是享受了不少父愛和母愛的,可是當初卻不知道珍惜。現在後悔已晚。
他馬上就開車去找沈靜媛,見到她就忍不住抱着她訴說自己這些天所遭遇的事情。他不指望沈靜媛能夠安慰他,只想向自己心中最親密的人發泄一下自己一直緊繃着的情緒。
關於白家趙家廖家三者的恩怨,沈靜媛倒是從趙禹廷的口中得知了的,不過當時趙禹廷沒告訴這第三者是誰,所以她在被綁架之前也不知道廖家和趙亦辰的關係,現在聽來自然沒有半點意外,只是有些同情趙亦辰。因此本來準備奮力推開趙亦辰的手,也忍不住輕輕拍打着趙亦辰的背,給他無聲的安慰。
趙亦辰感受到她的溫情,更一發不可收拾,把這段時間的種種委屈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像小孩子告狀一樣訴說着沈靜媛對他的淡漠,公司里老傢伙給他的阻礙,廖天涵給他找的麻煩,還有剛剛得知的母親的死因。說到後來,眼淚都掉落了。
沈靜媛很無奈,只能像哄小孩子那樣哄着他,這樣脆弱的趙亦辰讓她恨不起來。他也是可憐的人,小時候的陰影讓他很沒安全感,趙禹廷這個父親當得其實也並不是太盡職,沒有給他足夠的溫暖,結果她稍稍對他好一點,他就像喜光的飛蛾一樣撲過來了。只是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他是廖天涵當初作孽留下的受害者,現在卻對她做同樣的事!想到這裡,她又把他推開了。
趙亦辰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又纏了上來。情況漸漸便由悲傷向愛昧的方向發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