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半天,也沒有見到陸奇的影子,我的額上已經沁出層着急的汗水來。陸銘比我鎮定些,跟葛天低語幾句,時間不長,遊樂園的廣播響了起來。
我們站在入口處等了二十多分鐘,播報了無數次,就在我欲去進去找尋時,葛天抱着悶悶不樂的陸奇走了過來。
問了他幾聲,他蔫蔫的趴在葛天的肩膀上悶不吭聲,從未見到過這樣的陸奇,不免有些擔心,我湊近他,他將腦袋埋進了葛天的懷中。
陸銘見他如此也問了幾聲。埋在陸銘胸前的小腦袋用力搖了幾下。嗡嗡說了句,不要煩我!
陸銘訕訕聳了聳肩,本來是要好好地出來玩一場的,被這小小的插曲,攪亂了興致。
陸奇第一次沒有要跟我一起回公寓。就連下車時,連個招呼都沒有跟我打,安安靜靜坐在陸銘身邊。
“陸奇!”
陸銘皺着眉叫了聲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小傢伙,我連忙對陸銘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去招惹心情不好的小傢伙了。
“路上小心。”
回到客廳還是有些不放心陸奇,給陸銘發了個短信,讓他注意點陸奇的情緒,隨後給江墨言打了個電話,手機只響了兩聲,就被毫不猶豫掛斷,我愣怔的看着已經黑屏的手機,心思百轉,直到丫丫叫了我幾聲,我纔回過神來。她從書包中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紅蛇果放到我的手中。
“這是陸叔叔昨天晚上親手包的,漂亮嗎?這是你的。這是我的。”
她又從書包裡面掏出一個,“昨天晚上玩的很高興,可我還是覺得跟爸爸媽媽在一起過會更開心些。”
這兩天渾渾噩噩的,竟然連昨天晚上是平安夜都忘記了。聞言,我的心中涌起一陣愧疚。
“明年爸爸媽媽再陪丫丫過平安夜好不好?”
“一言爲定!”丫丫高興的點了點頭,跟我拉了拉勾,好心情的自己玩了起來。
等了一天都沒有接到江墨言的電話,我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一整夜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
第二天丫丫不上學,我帶着她一起去了塑陽。
一踏進公司,同事們的眼光各異,有鄙夷、有同情,我匆匆抱起丫丫進了辦公室,找到今天早上最新一期的報紙,確認上面沒有關於我跟陸銘的報道,才放下心來。
從錢回口中得知江墨言今天來上班,心情不禁有些小激動,領着丫丫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
聰明的丫丫來過這裡幾次,認得地兒,叫了幾聲爸爸。
只是好長時間過去,裡面還是沒有人應,就在我轉身時,一個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人開門而出,隨後輕輕關上門,阻擋住我窺向裡面的視線。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落在我身邊的丫丫身上。
“這裡是公司,你又不是哺乳期,怎麼能帶着孩子來上班呢?”她語氣不善,趾高氣昂,有種塑陽女主人的感覺,我注意力不在她的語氣上,目光落在她嘴角口紅印子上,眸色黯淡下,攥着丫丫的手不禁收緊。
“江墨言在嗎?”
“江墨言也是你叫的?在公司應該叫江總纔對。”
“讓開,我要見他。”聞言,我雙眉越蹙越緊,語氣也染上幾分不耐。
想念江墨言的丫丫踮着腳向裡面看去,又輕輕叫了幾聲爸爸。
“這裡沒有你的爸爸。”團私嗎才。
女人語氣不耐,眉頭緊鎖,我擡手撐住還未關嚴實的門。因江墨言不聞不問火大的不行。
“江墨言你給我出來,有什麼話你給我當面說清楚,弄一個女人出來跟我說這些算什麼!”
“我這個女人也有名有姓,我叫楚蓮,江總新上任的助理,以後要見江總必須經過我這一關。”
楚蓮一臉得意,但我已明顯留意到她的語氣較剛纔在門外已經客氣很多,如果不是知道江墨言的身體,我肯定會覺得她已經爬上了他的牀,纔會這般囂張。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久久沒有盼到江墨言出來的丫丫,黑亮的眼睛中已經有淚花在閃動,我心中一緊,心頭的怒火又旺了幾分。
剛欲推開攔在門口的楚蓮,辦公室中傳來幾聲沉穩的步調。
“江總。”女人臉上得意剎那間隱藏起來,眉眼彎彎,笑得甜甜膩膩。
上身只穿着件黑色羊絨衫的江墨言淡淡的目光掠過丫丫後,落在我的身上。
“有什麼事情,下班後再談。以後在公司叫我江總。去忙吧。”
聲音冷淡如水,我雙眉瞬間擰成川字,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那雙平靜幽黑的深潭。心,揪疼一片。隨即腦中閃過那天在老宅的情形。
“是不是奶奶逼你這般的。”我大步上前,欲拉住他的胳膊,江墨言不着痕跡抽離。
“這是公司!”
簡單的四個字冷凍成冰,讓我瞬間呆愣當場。一隻小手扯住我的衣服,叫了聲爸爸。
一向疼愛丫丫的江墨言第一次沒有應她,臉部冷硬的線條,再次繃了繃。
丫丫黑瞳中溢滿失望,我雙眼也是酸澀一片,慌忙抱起委屈的撅着小嘴的丫丫,將她按進懷中,看向江墨言的眼中多了幾分怨懟。不管怎樣,他都不該傷害一個愛他的孩子。
深深看了他一眼後,我負氣般抱着丫丫疾步離開。
“她不是你的奶奶。”
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讓我的腳步稍頓下,並未回身,也沒有應下,加快腳上的步子進了下一層樓中的辦公室中,錢回正拿着一份文件等在那裡。
“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沒什麼。”我輕吸了下鼻子,抱着丫丫在椅子上坐下,傷心的丫丫小臉深埋在我的懷中,不願下來。
“咳咳”錢回輕咳聲,將文件放在我的面前,“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因爲江總新找來的助理唄。”
我收拾着辦公桌上的東西,沒有說話。
“其實哈,其實我覺得這沒什麼啊,一個公司老總身邊跟個女人挺正常的。再說,江總對你的感情可是有目共睹的,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心煩意亂,我重重放好面前的文件,擡頭看向她,“男人沒幾個能管住自己下半身的。”
錢回尷尬笑了笑,“聽我的,別玻璃心,拿出你的魄力,不就是一個小助理嗎?你就吹吹枕邊風,江總準開了她。”
我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自嘲聲,以江墨言今天的態度來看,開了我的可能性大一些吧。
“其實啊,有的時候想的再多也沒用,男人的心在你身上,誰也搶不走。如果不在,誰都可能成爲你們的插足者。依我看,江總將財政部長這麼重要的崗位交給你,就說明他心中有你。”
錢回的話倒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上,心中對江墨言的怨言淡了淡,或許他真的有不得以的苦衷也說不定呢。
這般想着,心中好受些,拿過錢回剛送來的文件,這是採買部門提交上來的支出申請,除了公司一些零碎的所需外,當屬大頭的是建築行業需要的原材料,這是一筆鉅額支出,我仔細看了幾遍,總覺得沂河工程還剛剛開始,購進那麼多原材料有些不妥。
“這份申請是江總親自審批的?”
“是的,這份申請是昨天遞上來的。我晚上回去也詢問了下汪浩宇,他說政策未定,盲目購進的決定太過草率。他今天跟江總說了這事,江總說,這一筆開支是政府撥款。”
“政府撥款也好,我們自己出資也罷。存儲也是一個問題,比如水泥,怕潮。沙土磚塊鋼筋這些倒是沒有什麼,可總得有人看管吧。再說這次購進那麼多的原材料,如果稍有差池,再發生上次的劣質水泥事件,怎麼辦?”
慕北川終究是個定時炸彈,我怕他會在這事上動手腳,心中總是不踏實。
“這事是江總決定的,你想到的他估計也想到了,沒事的。”錢回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只要錢對的上,一切就交給江總吧。”
想到他剛剛對我的態度,我也不想去找他詢問這些,覈對了下數字,直接簽上了名字,遞給了錢回。
丫丫一天都不高興,下班時,她跑到門口翹首期盼着,見到她失望低下頭,我很是心疼。
“墨言今天晚上有個應酬,我送你們回去。”
雲鵠抱起丫丫,看向已經收拾好辦公桌起身的我。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雲鵠倒是沒有理會我,抱着丫丫跟在我的身邊,此時已經下班很長時間,公司並沒有多少人,出電梯時,正好碰到江墨言迎面走來。
丫丫叫了他幾聲,他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眼中再也沒有之前的寵溺,丫丫訕訕收回遞出的兩隻小短臂,趴在雲鵠的懷中,咬着下脣。
默默的看着江墨言帶着楚蓮離開,望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那輛邁巴赫中,我的雙腳如定在原地般,雲鵠接連叫了我幾聲。
“走吧。”
“哦。”自從這次回來表明心跡後,我從未想過他會用如此這般冷漠的表情面對我跟丫丫。心如被根根利刃貫穿,疼的我渾身都痙攣起來,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一路上,我不言不語,渾渾噩噩下了雲鵠的車,我領着丫丫推開那扇冰冷的鐵門。
“人有的時候必須堅強些。”
聞言,我推開鐵門的動作一頓,猛然回身看向坐在車中臉色依舊溫和的雲鵠。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雲鵠搖了搖頭,溫和笑了笑,“沒有,就是忽然想到了這個。外面天冷,帶着丫丫進去吧。”
車子絕塵而去,我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心不在焉的幫丫丫準備好晚餐,失了魂般坐在餐桌前。好像着了魔般總是覺得手機在響。
今天被江墨言傷到的丫丫,早早爬上牀睡了,我一直坐在牀下,守着那個好似永遠都不會響起的手機。
第二天一早,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鐵門晃動的聲音響起,我忍着腿上的僵硬,扶着牀站起身,熟悉的邁巴赫進入視線,我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