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星稀,升起一層薄薄霧氣的頂樓上,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角落的邊緣處,右腳已經邁過圍欄,這裡是十六樓,掉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人命攸關,我疾步向他走去。
“站住。”聽到腳步聲他擡頭輕斥,語氣間厭惡叢生。
“好,我不動,你也別動。”我趕緊挺住,掏出手機,十指翻飛,給小吳發了條短信,告訴她樓上有人要跳樓,讓她趕快報警。
見他擡起左腳,我脫口而出:“先生,跳樓死相很難看,如果想死你可以選擇······”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脣齒間,我懊惱的捶下頭,好像沒有我這麼勸人的吧。
“誰告訴你,我要跳樓。”
霧氣相隔,看不清容貌,只是那雙眼睛太過凌厲,刺破霧霾,落在我的身上。
我望着跟汪浩宇生氣時有些相似的眼神,晃神片刻。
在他左腳高擡,眼看就要越過圍欄,心一緊,不顧一切衝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你不能死。”
或許是被我眼中滿滿的害怕跟擔心驚到,他臉上閃過一絲訝然。
皮膚白皙,眉濃、鼻直外加性感的薄脣,瞬間眼中氤氳出水霧,兩張臉重合,下一秒,觸電般將懷中的胳膊鬆開,好似碰到了什麼髒東西,撣了撣身上,擔心轉換爲濃濃的厭惡,自嘲勾脣,苦澀的笑在嘴角蔓延開。
就在我糾結的瞬間,他的腳已經邁了過去,壓下心中萬千思緒,再一次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緊張的舌頭都開始打結,“別······別跳。”
“鬆手。”簡短的兩個字大有冰封萬里之勢,還有一股莫名怒火。
我緊抿雙脣,堅決對他搖搖頭,一副寧死不鬆的模樣。
誰知,長臂一用力,我的身子直直栽過圍欄,很不爭氣的驚叫起來。
直到察覺腰被攬住,雙腳也着地,我纔敢睜開眼睛,這一睜不要緊,患有嚴重恐高症的我,瞅着黑洞洞的下方,彷彿正置身於無底深淵入口,隨時都能被它吞噬,再一次毫無形象的驚叫起來,也不管身邊站的男人是誰,直接像個樹袋熊般緊緊纏繞在他身上。
他用力扯了我幾下,我已經嚇到牙齒都開始打顫,怎麼也不願鬆手。
“別忘了,我可是你眼中要跳樓的人。”
聞言,我倏然睜開緊閉的眸子,這才發現他眼中的戲虐,後知後覺,他的右手好像一直拉着圍欄。
“先抱着圍欄。”他鬆開攬住我腰的手,將我向圍欄邊上推了推。
見他臉色不善,眉宇間已經染上不耐,怕他會因爲我的不配合,隨手將我扔下去,咬着下脣,死命抱着圍欄。
他彎身撿起地上一枚別緻的袖釦,我嘴角猛抽幾下,敢情人家只是撿東西而已。
“宋醫生,警察來了,那個要跳樓的在哪裡?”
他起身瞬間,小吳的聲音傳了過來。
在男人凌厲目光的洗禮下,我的頭低的不能再低,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還不翻過去!”溫熱的大手捂住我剛張開的嘴,冰冷的聲音彰顯主人深深不悅。
我手腳並用,還未翻過去,小吳一行人就已經找到這裡,我微楞下。
汪浩宇推開擋在他身前的人,衝到我的面前,一把將半個身子還吊在圍欄上的我扯了過來,上下仔細打量遍,見我沒事,才長長舒了口氣,然後用力將我擁在懷中,“小溪,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淡淡的菸草味充斥鼻間,知道他誤會了,我嘴角滿是譏誚,力推開他,“別在這兒假惺惺,我要是死了不正和你意嗎?新娘正好換人!”
嘴上這般說,眼眶早已泛紅,滿打滿算十六年,一起走過的漫長歲月已經悄然融進血液骨髓,剔除是傷筋動骨的浩大工程,不是朝夕之間就可以做到的。
一場烏龍鬧劇在警察離開後落下帷幕。
辦公室前,我停下腳步,瞪着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汪浩宇,他臉上的關切讓我心中不停流竄的怒火衝撞到一起,火光四濺。
“汪浩宇,你就放一百個心,我劉小溪就算這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尋死覓活,滾!馬上給我滾!”
一口氣吼完,推開門,汪浩宇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小溪,是我耽誤了你那麼多年,你開口,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門把手冰冷的溫度,滲過皮膚,直入揪疼的心臟,眼中淚水迴流,原來在他的眼中,那麼多年的感情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再也沒忍住,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揮在了他的臉上,手震得發麻,傳來一陣疼痛,卻不及心口萬分之一。
“汪浩宇,你不僅在侮辱我還在侮辱你自己!滾,現在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馬上從老孃面前失!”指着走道右側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汪浩宇還想開口,在我如淬了毒的目光下,訕訕離開。
顫抖厲害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乾澀的雙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雙腿僵直,剛擡埋在雙腿間的頭,眼前出現一方深藍色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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