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陽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這輩子竟然可以來到遙遠的中央之國。
當他聽到父親告知他,讓他帶領易家的少數精銳,前來大周時,他感覺自己的父親是不是瘋了。
直到諸葛羽的出現,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當他趕到大周京都,望着那宏偉城廓,看着雲舟下望不到盡頭的藥田,以及城內那輝煌的宮殿,易天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來到這裡將近十日,他依然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尤其是吳雲帆悄悄的告訴他,讓他準備接手這座盡千年的古堡時,他差點暈死過去。
燕國人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有掉餡餅的好事,易天陽這樣的漢子更不可能相信,可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也難怪。
易天陽生長在燕國的邊陲青雲城,那是一個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地方,易家曾經也只是青雲城裡的一個小家族而已。
用他的父親的話說,像他們這種底蘊不足的小家族,三代人積累,都未必能夠成爲青雲城的魚家。
再過三代人,也未必能夠走出青雲城。
即便家族裡出現了易阡陌這樣的天才,至少也需要三代人的積累,他們纔有資格踏入燕國京都,但也絕對不可能成爲豪門。
十代人以內走出燕國,希望都很渺小!
可是,不用十代人,甚至連一代人都不到,他們走出了青雲城,走出了燕國,來到了這傳說中的中央王朝。
聖地丹盟近在咫尺,周王就在遠處的宮殿裡,距離他們只有一牆之隔!
這些日子的易天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有心情來享受這一切。
雖然他出身於青雲城,但大易劍訣引發的劇烈衝突告訴他,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對於完全沒有底蘊的易家來說,忽然間接手如此龐大基業,必然會引來無數的窺伺,在這大周動一動手指頭,就能讓他易家灰飛煙滅的勢力太多了!
更何況,他不知道爲什麼易家會這麼幸運,即便因爲侄子易阡陌是丹盟弟子,可易阡陌不在了。
“老爺子一直很理智,爲什麼這次竟看不清這局勢了呢?”
易天陽陷入了極度的危機與抑鬱當中。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吳雲帆出現在他面前,在他身邊是一張熟悉面孔的少年。
“見過吳大人,見過……千……千夜大人!”易天陽下意識的走上前。
他並沒有被眼前的浮華矇蔽了雙眼,青雲城內被壓制的十幾年,讓易天陽有着遠超常人的危機感。
別看吳雲帆對他這麼尊重,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對方尊重的地方,那彬彬有禮的背後,或許暗藏着便是殺機。
“你們聊!”吳雲帆說着,便將大門緊閉。
易阡陌點頭走了進去,易天陽卻有些坐立不安,他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給易家帶來怎樣的後果。
如果讓他選擇,他一點都不願意來到大周,他更願意躲在青雲城裡,過他的小日子,畢竟那裡的危險再大,也不至於給易家招惹上滅族的禍患。
“千夜大人,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嗎?”易天陽鼓起勇氣問道。
可他卻低着頭,連與易阡陌對視都不敢。
“是的。”易阡陌說道,“你何不擡起頭,看看我?”
易天陽卻不敢擡起頭,恭敬的低着頭,道:“千夜大人,您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你若是擡起頭,便會知道爲什麼!”易阡陌的聲音也恢復了。
低着頭的易天陽先是一愣,因爲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他也不敢瞎猜。
易阡陌十三年裡,都關在魚家,真正跟這位三叔有交集的時間其實也不多,而易天陽對他的聲音,自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敏感。
他想了許久,這才顫顫巍巍的擡起了頭,當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第一時間給自己一耳光,而後又四下打量,見到沒有其它人,於是盯着易阡陌,渾身顫抖,道:“阡……阡陌……是……是你嗎?”
“是我!”
易阡陌單膝跪地,道,“三叔,此前在家裡時,不方便透漏身份,讓你們受委屈了。”
易天陽下意識的將他扶了起來,顫聲道:“真……真的是你,真的是阡陌,你……你沒死?到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易阡陌當即將整個過程給易天陽敘述了一遍,雖然聽着是波瀾不驚,可易天陽卻瞪大了眼睛。
這當中的兇險,即便易阡陌不說,他也能夠感受到,要知道易家十代人積累,都未必能夠走完路,卻被易阡陌一人走完了!
直到此刻,易天陽才明白,他臨走是老爺子的囑託,讓他放心前來,原來不是老爺子瘋了,而是他根本沒有膽子去想象。
當易阡陌說完時,易天陽湊上前,摸着易阡陌的臉,握着他的手,最後給了他一個重重的擁抱,喃喃自語道:“活着的,不是在做夢,真的不是在做夢!”
易阡陌明白三叔的激動心情,也能夠理解他那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震撼。
如果他沒有得到先祖的記憶,讓他經歷這一切,他未必就能夠比他三叔更加冷靜。
易阡陌給他倒了一杯茶,易天陽一口飲盡,喘息了許久,這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阡陌,我們……我們回燕國吧!”
易天陽卻滿臉頹廢,那雙眼睛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
“嗯?”易阡陌皺起眉頭,道,“三叔,難道這裡不好嗎?”
“這裡……這裡自然是好的,可是阡陌你要明白一件事,眼前的這一切,對於易家來說太重了!”
易天陽說道,“沒有幾十代人的積累,哪裡可能接的下這麼大一個盤子,哪裡能夠享受的了這等富貴?易家根本沒有準備好,而這一切的存在,都只是因爲你,如果有一日你不在了,那易家必然灰飛煙滅!”
易阡陌明白了三叔的擔憂,一路從燕國走到今日,易阡陌也看透了許多東西,沒有絕對的實力,是根本無法守護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無法守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三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擔憂,但是……我們已經無法回頭了!”
易阡陌搖了搖頭,道,“通往最高的這條路,是不容許後退的,即便你想後退,你的敵人未必這麼想,所以……我們只能往前,讓自己變得強大,讓家族變得強大!”
易天陽語氣一滯,再次低下了頭,但也只是剎那,他的眼中忽然精光一閃,擡起頭顫聲道:“阡陌,三叔幫不了你什麼,三叔只有這條命,爲了家族赴湯蹈火,我亦萬死不辭!”
易阡陌鼻頭一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可捨不得你死,我拼了命走到今天,不容許我的家人再受一絲的屈辱!”